見白清的神色一下子變得有些凝重,花榮頓時也是下意識的將腦袋湊了過來。◎
紙條上的字,十分的潦草,能夠看的出來,書寫之人當時是何等的匆忙和慌亂,所用的紙張,完全就是呈現不規則的形狀,似乎是匆忙的有些慌不迭地的隨意撕了一張紙,這所有的一切跡象,好像都在預示着事態的嚴重性。
雖然字跡潦草,不過白清還是能夠判斷的出來,這字體,乃是裴宣的,只不過,他和裴宣失去聯繫已經好長一段時間,忽然間收到他的訊息,還是不得不讓他心中升起一絲懷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一時間,白清站在那裏沉默了起來。
也不知道為何,在收到裴宣發來的信息之後,他的心中,開始隱隱的覺得有些不安,聯想起這段時間,梁山之上那有些反常的安靜,白清的眉頭皺的更緊了起來。
下意識的抬起頭,看着遠處那一片黑黝黝的梁山,在白清的眼中,此時的梁山,忽然幻化為一張漆黑的巨嘴,露出滿滿的鋒利獠牙,帶着一絲猙獰的笑,正在那裏靜靜的等待着他們將自己送進去。
白清心中的那份不安,似乎變得更加強烈了起來,他的腦海當中,有着一個很激烈的信號,在告訴他:不要過去!
「停!」
白清忽然伸出胳膊,輕喝一聲,頓時,船上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船公、花榮和所有的士兵們,全都將目光轉到了白清的身上。
白清咬了咬牙。雖然不能確定,也沒有相關的證據。但是白清還是選擇了相信自己的那份對於危險的直覺,或者說是從一開始。他就對於此次強渡作戰,有着一份深深的危機感,結合現在手中的這些蛛絲馬跡,白清寧願選擇保守一些,畢竟他的肩膀上,可是擔着數千將士的性命。
更何況,哪怕是最後證明只是虛驚一場,也不過是延誤一絲戰機罷了,無關乎大局。但若真的印證了那份危機,那麼他的這個決斷,則能夠保全官軍的有生力量。
成大事者,當有所擔當,所以在這個關頭,他選擇了相信自己心中的那份直覺。
白清看着周圍那些緊緊注視着自己的目光,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努力保持着平靜的語氣,對着眾人沉聲說道:「我們後退!」
「兄弟……」聽到白清的話。花榮叫了一聲之後,後面的話卻沒有再說出來,他的臉上,也是一副凝重的神色。其實在看到白清手中紙條上的內容之後,他的心中也是隱隱的有些不安。
而且這水泊之上,至少在太安靜了。安靜的讓人覺得,這是暴風雨前的最後一絲寧靜。
「花兄。聽我的吧,若是出了事情。我願意一力承當!」白清看着花榮,一臉鄭重其事的樣子。
花榮定定的看着白清,忽然露出一個笑容,抬起胳膊,拍了拍白清的肩膀,一臉的真誠:「兄弟你說的是哪裏話!為兄還能連這點擔當也沒有?就按你說的辦吧,要真是出了什麼事情,有為兄我和你一塊擔着!」
白清沒有說話,只是回敬般的拍了拍花榮的肩膀,兩個人對視一眼,發出會心的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後退!」
在隊伍的兩位主帥已經達成意見一致的情況下,那些船公們也只能聽從他們的安排,整個龐大的隊伍,緩緩的沿着來時的方向退了回去。
不過比起剛開始時的慷慨激昂,整個隊伍全都變得安靜了下來,然而這卻並不是代表着他們熱血已經冷卻,只是那些士兵們,都紛紛的將心中的那份激盪的鬥志,全都暫時的按捺了下來,但是等到戰鬥的那一刻,就會如同彈簧一樣,以更強烈的姿態迸發出來。
「轟!」
遠遠的傳來這樣一個聲音,聲音並不是很大,在這樣的夜色當中,幾乎很難聽見,不過此時船上所有的事情,幾乎都驚呆了,他們冷冷的看着遠處官軍主力所在的方向,每個人的眼神當中,都帶着一副不敢置信和恐慌的神色。
忽然出現的刺眼的光亮,幾乎驅散了整個夜空下的黑暗。
一條火龍在水面上毫無徵兆的陡然出現,那暗紅色的火苗,漂浮在水面上,劇烈的燃燒着,搖曳着的火舌沖天而起,不斷的舔舐着高高在上的穹頂,那一面汪洋般的火海,綿延數十里,將原本漆黑的夜空,映的一片通紅。
哪怕是隔得老遠,那能夠聽到那劇烈的燃燒聲,那是來自地獄的催命符。
白清沒有想到,花榮沒有想到,張叔夜沒有想到,那些士兵們更不會想到,這看似平靜的水泊之上,忽然會燃燒起這熊熊的烈焰,那些士兵們只感覺到仿佛在一瞬間,自己腳下的木船就整個開始燃燒起來,置身於一片火海當中,強烈的灼熱感撲面而來,不,確切的說,應該是從四面八方襲來,無論是那個方向,視野當中都是一片猩紅的顏色。
一大片灼熱的霧氣也是沖天而起,向着四周蔓延開來,鑽進人的嘴巴里和鼻孔里,頓時一股灼燒的感覺充斥了整個胸膛,讓人忍不住捂住胸膛,劇烈的咳嗽起來。
不僅僅如此,空氣除了變得滾燙之外,更是逐漸有些稀薄起來,讓火海當中的眾人漸漸的開始喘不動氣,強烈的窒息感不斷的籠罩在他們的心頭。
哪怕是強如青州、齊州兩軍的士兵,在遇到這種漫天火海的情景時,臉上也是帶着掩飾不住的慌亂神色,眼看着火焰就要燒到自己的身邊,他們一個個驚恐的嗷嗷吶喊着,似乎是想要借着喊聲,將自己心中的那份恐懼全都驅逐出去。
很多人腦海當中第一個出現的念頭便是逃跑。可是舉目望去,無論是那個方向。都在熊熊燃燒着,那宛若巨浪般的火苗。不斷的吞噬着一切可以焚燒之物,看到這裏,那些士兵們的心中,頓時無可抑制的升騰起一股絕望的神情。
很快,火苗便已經燃燒到那些士兵們的跟前,原本那些士兵們,已經擠作一團,現在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熊熊的烈火來到自己的身邊,他們能做的。便是不斷的向着人群當中擠去,都想要擠到最裏面的位置。
雖然明知道是死,但是幾乎所有人,都想要最後一個死去。
最外圍的士兵們,開始感受到那股要將人燒化一般的酷熱,尤其是經過高溫烘烤,他們身上穿着的甲冑,變得如同兩塊灼熱的烙鐵一般,燙的讓他們不時的發出一聲慘叫。很快,火苗便舔舐到了他們的衣角上,身上穿着的衣服,幾乎在瞬間便跟隨着燃燒起來。衣服下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的熏黑。裂紋,上面起了一個又一個的巨大燎泡。看的格外的慎人,那些士兵們的口中。不斷的發出哀嚎聲,整個人都已經變的如同黑炭一般,喉嚨當中那慘絕人寰的聲音,就如同是瀕死的野獸一般,十分的刺耳,更是讓遠處的那些人,心中一陣陣的發寒。
有些人再也承受不住這種恐懼,失去了理智的他們,發出一聲聲的嚎叫,然後悶着頭跳下了船,有些人剛一進水,整個身體就劇烈的燃燒起來,有些人則是在入水之後,感覺身上的那身盔甲,卻變得重若千斤,四肢掙扎幾下,最終還是絕望的沉到了湖底,只有少數機靈一些的,在入水前脫了鎧甲,又幸運的潛到了水面下好一段距離,方才暫時逃過了一劫。
一時間,水泊之上,變成了一片人間煉獄,慘叫聲和燃燒聲,不絕於耳。
在這一刻,死神獰笑着,肆無忌憚的揮舞起手中那巨大的鐮刀,收割着一條又一條的人命。
不僅僅是主力那邊,就算是白清那些人,也驚恐的看到,在自己前方不遠處的水面上,此時也是在距離的燃燒着,若非剛剛他當機立斷下令後撤,自己這邊恐怕也要被困在火海當中,想到這裏,白清不由得感到一陣心有餘悸。
然而水面上的那些火焰,在風的吹動下,不斷的朝着白清所在的方向蔓延過來,只不過燃燒的速度,遠遠趕不上船隻離開的速度罷了。
「快,把船划過去!」震驚當中白清清醒過來之後,忽然指着主力的方向,對着那船公怒吼道。
「這位官人,那邊……那邊可是在燒着呢!」聽到白清的吩咐,那船公頓時不由得有些驚呆了,然後結結巴巴的說道,剛剛他還在為自己脫離火海而感覺萬幸不已,卻沒想到白清居然說出這樣的吩咐,這是要趕着去送死嗎?
「衝到那火海的外圍去,那裏可都是我們的兄弟啊,要是我們不過去,他們只能等死了!」白清對着那船公說道。
確實,那片火海的位置,距離岸邊已經非常之遠了,若是無人接應,那些僥倖從船上逃脫的人,在經過了緊張的逃生之後,很難再有足夠的力氣游到岸邊。
「快,趕緊過去,能救一個是一個!」白清對着那船公大聲的吼道。
可是那船公不過也只是一個普通的漁民罷了,先前迫於張叔夜給地方官府施加的壓力才來給官軍撐船渡湖,現在好不容易逃出來,白清居然又讓他再自投險境,那船公頓時經不住這份壓力,一下子跳到水中,船也不要了,自顧自的朝着岸邊拼命游過去。
接二連三的跳水聲響起,那船公的動作也是提醒了其他的那些船公們,他們隨即一個個跳到水中,飛快的遊走,只留下這些漂浮在水面上的船。
聽到遠處不時響起的哀嚎聲和慘叫聲,白清咬了咬牙,然後一步跨到船邊,拾起船槳便奮力的劃了起來,看向那片火海的眼神當中,帶着一份堅定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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