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祖先是蚩尤 第3章 最後一面

    從洛城到麻城,馬車差不多要一天的時間,當時的軍隊運兵車也要花上大半天功夫。長風遇上外公的時候,也不知道為什麼,都已經到了這個年代,在沒有了趕屍匠出沒的時期,外公還是半夜裏敲着小陰鑼到了鬼哭嶺上溜達,阿爸長風就是在跳下運兵車之後再山里溜達遇見外公的。

    「當年你爸爸從軍,違背了什麼意願,但後來還是來找到了你外公,就像古時候慕名而來的求學一樣的,要跟着你外公學本事,可是本事沒學成,倒是把我的寶貝姑娘變成了你阿媽……」外婆這麼說過,每當楚良問外婆父親和母親是怎麼認識的時候。

    外婆很奇怪楚良為什麼會問這麼成熟的問題,在大人眼中的世界裏,孩子們只會在乎阿爸阿媽誰給自己的好吃好玩的多一些。

    楚良一邊撕開纏在手上的紗布,一邊聽着外公手持竹鞭的告誡和叫罵。

    鐵栓藏在草窩裏,不敢再去露頭,而是躺在草窩中聽着頂坪上老阿公和好朋友阿良的對話。

    「我就知道你和他一定會有一樣的地方,要不然怎麼說是父子呢!他偷我的東西,你就得給我找回來,這種程度的歷練都受不了,怎麼配說是我周崇山的外孫!快把那東西撕掉,繼續砍竹子,把整座後山都給老子砍光,新一批鮮筍長起來的時候,你還要繼續給老子砍,什麼時候,把你的窩囊病醫好,什麼時候你能在我眼前毫髮無傷,你就去把你拿混賬阿爹給老子抓回來!」外公一腳蹬在楚良的額頭上,楚良「噗嗒」一下側歪倒下,他倔強的扯掉手上的紗布,將手上血糊糊的往臉上一橫,本想着是擦掉粘在臉上的塵土,卻抹了一臉的鮮血。

    楚良爬起來,走到頂坪的一邊,左手抓住一根翠綠的足有成人胳膊粗細的竹子,右手照着竹子的根部狠狠的看下去,那血糊糊的右手浮腫起來的樣子,在砍中竹子的瞬間,血點濺到了草窩裏鐵栓的臉上。

    鐵栓蠕動了一下,楚良眼睛的餘光注視着那裏,外公在身後喊着:「你要是恨我對你不好,那就一如既往的恨下去,把你心裏的不快和對於造成我對你這般的那個男人的恨,全都發泄在這滿山的竹子上,雙手是你的武器,身體是你的靠山,強大堅毅的精神世界是你唯一的依託!別停下來,給老子繼續——」

    外公大吼着,楚良裝作沒有注意到鐵栓的存在,他狠狠的朝着竹子砍了下去,那竹子「咔哧」一聲,在楚良砍下去之後折彎了竹竿,竹籤竹絲連接在一起,楚良嘶吼着想要把竹子連根拔起來,可是他做不到,只能眼中揮灑着委屈和痛苦的淚滴,還有那秋後寒意逼人的山中從內心裏滲出的臭汗,無助的揮灑着。

    這是鐵栓第一次看見楚良每天的佯裝平靜之中,竟是如此煎熬的活着。

    對於楚良看來,超越自己並且還是授予先師的外公,怎麼可能沒有自己的耳力好,但是他很奇怪那天自己都能聽見鐵栓恐懼的心跳還有急促的呼吸,為什麼外公卻一直在身後大喊大叫着無所得知。

    天黑之後,楚良獨自下山,外公沒有跟來,但是鐵栓已經在山下的青石柱那裏等着他了,見到鐵栓的時候,楚良知道淡淡的說了一句:「以後別上去了,外公看見你,就算是咱們這種小孩子,他也會下死手的。」

    鐵栓知道楚良發現了自己,那句「下死手」,也是兩人心照不宣的共識,鐵栓走過來,揪着楚良的右手衣袖,看着楚良的手:「喲,好的真快啊,就和沒有受傷一樣,連道疤痕都沒有?『下死手』就是這程度?」

    山下不遠處的荊棘叢後面出現了一個女人,楚良看了過去,那女人就是鐵栓的阿媽,她撿起一個小石子朝這邊丟過來:「小巴溜子要死啊?什麼時候了還不回家!要想吃剩飯以後就都這麼晚回來吧!」

    鐵栓沒有回應阿媽的召喚,他站在楚良下邊的兩個台階上,仰着頭指着楚良的手說:「別再跟我提小孩子不小孩子的,你自己說的,我們是好朋友,你就瞞着我吧,但我絕不怪你!因為我也挺討厭寨子裏的混小子們,同樣被他們欺負過的我,也只能把你當朋友,沒辦法的唯一朋友!」鐵栓說完轉身朝阿媽那邊走去,下台階看起來是一瘸一拐的,走到阿媽那邊也是一瘸一拐的。

    楚良眯着眼睛,回頭看着山裏的瘴氣繚繞,他甩了甩右手,那手上的浮腫和傷痕漸漸的顯現出來。

    飯桌上,楚良的右手只用食指和拇指捏着筷子,快速的往嘴裏扒米飯,外婆把菜碟往楚良跟前推了推,「吃菜啊!一會我上山,找他個老東西去,我去山裏找他,你吃過了去寨子裏找下你阿媽,這麼晚了又瘋到哪裏去了。」

    楚良很快吃完了自己碗裏的米飯,從懷裏掏出一個水牛皮的卷包,看着外婆說:「針法還沒記熟,外公是我外公,也不是外人,大人對與小孩的恨鐵不成鋼是錯的,我也認了,誰叫我是外公的外孫呢!等我手好了再幫您收拾碗筷,阿媽可能去別家蹭飯了,一個寨子裏的人也不會太為難阿媽,您也別去找外公了,這樣只能叫我以後挨打更多。」

    外婆愣在飯桌上,看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去,不一會楚良的房間裏傳出撞擊木樁的「咚咚」聲,也不知道是在發泄的自殘,還是在努力的修行苗家的針法!

    「人小鬼大就是這個嗎?」外婆自問着,一邊收拾碗筷,這時外邊傳來一陣爭吵聲。

    院子裏,外公正和三外公在計較着什麼,外婆走出來的時候,看着天上明亮的月光,屋子裏的燈光也照了過來,外婆站在門口那長長的影子打在外公和三外公的腳下,三外公強逼着自己笑着打了個招呼:「阿嫂呃,祭壇的事,大巫師叫我來找族長商量,可您看……」

    只見外公一手揪着三外公的衣領,一手拎着改命刀,外婆見狀慌慌張張的沖了過去,一把奪過外公手裏的刀:「給喜神用的東西,你沖誰厲害呢!祭壇的事去大巫師那裏商量,」外婆又衝着三外公道,「老三,他過一陣子就不做族長了,我和他商量過,你來做好了,我們家沒有男丁,你不是還有阿龍麼,你最合適了。」

    三外公冷哼一聲:「我做族長,後山不還是他的!有本事把大哥找出來去,說不定大哥也有個兒子呢!」

    三外公說完就走了,外公一聽他提到「大哥」二字就想發作,可是外婆拽住了外公的衣襟,因為外婆拽他,外公回過頭來時,他和外婆都看向了屋子的窗戶,楚良正扒着窗欞朝這邊看着。

    「不睡覺去山裏搬石頭去!閒着難受是嗎?」外公沖楚良吼了一聲。

    第二天外公去族裏的祭壇了,說是商量族長禪讓的事情。楚良就和鐵栓來到了西山的瀑布下邊,倆人坐在石頭上,楚良嘴裏嚼着新鮮的酸草葉子,鐵栓穿了苗家的衣服,而楚良卻穿着一身土裏土氣的小號軍綠色中山服。

    破舊的衣服在楚良身上穿着,看後背倒像是個退休老幹部。楚良朝着瀑布的水潭裏伸出手,把手裏的幾片酸草葉子用水洗一洗,遞給鐵栓,鐵栓接過來之後,狐疑的問着:「你說老阿公是你們家裏的排行老二?那你三外公…對呀,要是沒有三兄弟,那怎麼來了個三外公,我還一直以為你三外公名字叫周什麼三,或者周三什麼呢!」


    「我以為他就叫周三呢!」楚良嚼着說着,「周崇山,我外公的名字,他是老二的話,那是不是就『大山『河山』『江山』之類的,那大外公就叫周崇大?周崇河?還是周崇江呢?改天去問一下龍舅舅,兒子一般都知道自己阿爹的名字,等有一天走出去了,到外頭打聽打聽,說不定大外公和三外公都一樣的好呢!」

    「以前你老阿公也可疼你了不是嗎?」

    楚良苦笑着,站起來,然後解開褲腰朝着水潭裏撒尿:「那是以前!你瞧,以前我沒往這裏邊撒尿,現在幹了這麼蠢的事情,難道這水就髒了嗎?還不是時間長了把髒水沖走了。」

    鐵栓懵懂的說:「你說要是時間真能把髒水換掉,是不是死了以後,時間一長,還能活過來呢?」

    「去抓兩條魚來!」楚良指着水潭延伸出去的溪流。

    鐵栓把手伸進水裏試了試,他嘴裏「嘖」的一聲就把手收回來了:「這麼涼?要是夏天還行,你別命令我,要不一人一條,你下去我就下去。」

    楚良脫掉鞋子,走到淺水裏:「下來,一人一條,一會叫你看個東西。」

    不一會,兩個傢伙一人抓了一條活魚上來,在鐵栓穿鞋的時候,楚良那起石頭一下子把一條魚的頭砸得稀爛。鐵栓有些驚恐的瞪着他:「你這是要幹嘛?」

    「死了,不活,時間長了,就爛了!」

    「然後呢?就這?」鐵栓看着楚良又拿起自己抓的那一條魚,只見楚良從口袋裏掏出改命刀,當然鐵栓現在並不知道這是什麼刀,就看着楚良把自己抓的魚給掛了鱗片,又把魚肉給剔除掉,最後將帶魚頭的整個魚骨丟進了水中。

    鐵栓瞪着眼睛看着楚良的一舉一動,莫名其妙的撓着頭,想笑又覺得很無厘頭的問着:「好玩嗎?」

    楚良指着水裏漸漸要衝走的魚骨:「你看啊!快看。」

    只見那魚骨翻了個水花,朝着水潭的深處潛了下去!

    鐵栓後退着驚呼:「奇他娘的怪啊!白天見了死魚變的鬼了!」

    楚良坐下來嘆着氣說:「你緊張個屁,這種道道,大巫師都會!不信,晚上敢不敢跟我去祭壇轉轉?以後沒有天天換族長的大事了,也就今天我有時間。」

    「據說祭壇裏頭不叫小孩去的,神靈知道了會降罪懲罰不聽話的小毛孩子……」

    楚良撇着嘴說:「去就去唄,說那麼多幹嘛,去了你就知道到底有沒有神靈了。」

    晚飯後兩個小夥伴合計好了時辰,各自回家吃了飯,開始去後山的青石柱那裏碰頭,走時阿媽吼着鐵栓早點回來,這邊的外婆卻告誡楚良離你外公祭壇的地方遠一點,當心被撞見了又要挨揍。

    寨子裏的女眷和孩子們都守在自己的家裏,成年人還有資格老的長輩全都去了後山的祭壇,楚良知道祭壇就在外公傳授自己本事的山洞不遠處,從青石板的長梯台階過去是最直接的,可是因為是偷着去,他約了鐵栓在後山的西面上山,那裏有下山的捷徑,就是上山有點費勁兒,好處就是除了他誰也發現不了這次偷偷溜進去的行動。

    夜色降臨之後,鐵栓看着一行一行的大人們陸陸續續的上山,他躲在青石柱的後面,一會趴着一會躺着,死等楚良到底還是沒有來。等到所有該去祭壇的人都上山之後,也沒有看見楚良的影子,鐵栓決定去老阿公家裏找找看,是不是楚良給忘了還是阿婆不叫他出來。

    當鐵栓返回寨子的時候,幾輛白色的大麵包車在寨子的進山口處停着,鐵栓聽人提起過那都是大城市裏邊專門拉病號的車。

    遠遠的,依稀聽見楚良他阿媽的哭喊聲,聲音裏帶着嬉皮笑臉的意思,走到養狗的阿旺家門口時,阿旺的姐姐一把按住鐵栓,做出個「噓」的手勢,並將鐵栓拽了進去。

    鐵栓和阿旺的姐姐扒着石頭牆的縫隙朝那邊看着,只見一個男人抓着一個女人的頭髮,拖着往白車那裏走着,然後楚良就緊一步慢一步的在後面跟着!

    「放開我,那是阿良他阿媽!我要去幫他,這個笨蛋……」

    鐵栓想要掙扎着離開,可是阿旺的姐姐死死的按住鐵栓,並斥責的口氣道:「你是人家什麼人?那是阿良他阿爸,阿良的阿媽腦子有病你不曉得麼?前幾天還把我們家的小狗崽給生生咬死幾隻呢!你看看,人家阿良都什麼也不管,就那麼看着他阿爸將他阿媽拖走!」

    鐵栓看過去,白車的周圍一群穿白大褂的人,沒有一個幫忙的,只有那個男人,抓着楚良阿媽的頭髮,像拖死人一般的往車裏拽,但是鐵栓記得楚良告訴過自己,說他阿爸是當兵的,怎麼這會又成醫生了?

    他把自己的見解告訴了阿旺的姐姐,她卻說:「部隊裏邊也有醫生的!」

    原來阿良的父親在部隊裏是軍醫啊!鐵栓這麼想着點了點頭。



第3章 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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