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曰,錦衣衛都指揮使崔秋山照例要入朝隨侍,但早早的錦衣衛都指揮使司衙門就來了人,請林昭去衙門議事。
去了衙門,就在崔秋山的值房中,除卻都指揮使,另一個出差在外的指揮同知不在之外,其他幾個高層都是在這邊,見到林昭之後,都是神色冷冷,招呼也不打。
林昭心中冷笑,面上不顯,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錦衣衛都指揮使的值房,當然足夠寬敞明亮,佈置考究,足以坐下十幾人。
錦衣衛指揮僉事魯雲和,指揮僉事陸典,指揮同知方大同,三人做的也不是那麼近,不過距離林昭卻太遠了,幾乎是一個在屋子這頭,另外三個在屋子那頭。
方大同面白無須,臉部線條比較柔和,不像一個武夫,倒像一個富家翁,看上去十分和藹。
魯雲和則有幾分儒雅之氣,大概是最近文職工作做得多了。
陸典則是一個威猛的大漢,鬍鬚修理的很整齊。
相比較之下,還是陸典更像錦衣衛。
他們三個或和藹、或儒雅,或威猛,但是都有一番上位的沉靜氣度,這也是身份使然。
再怎麼說錦衣衛也是強力衙門,這三位也是這個衙門中的實權派,平日裏眾人奉承,手握實權,一聲吩咐,自有人聽從,時間一久,便有了這樣的氣度。
所謂居移氣養移體,便是這個道理。
不過他們都是四五十歲的人,有這樣的城府氣度也算正常。
可坐在他們對面的林昭卻也神色淡然,從容自若。
一雙眼睛更是有一種目空一切的氣度,似乎手握生殺大權,把這劍屋子當成城外的訓練場木台一般。
這小子不是才二十歲嗎?
尋常人這個時候一般都在尋花問柳,無事生非的階段呢,他怎麼會有這樣的超然氣度?
方大同三人對視一眼,不由得感到陣陣納悶。
要知道這三個人能成就高位,掌握實權,雖然背後有靠山,卻也憑的是自身本事,可以說威福已久,統領過番子,辦過案子,生死存亡見的多了。所以面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便存了以氣勢壓人的想法。
他們本來就有這樣的本事,尋常人根本頂不住這樣的壓力,只怕很快就會兩股戰戰,跪地磕頭如搗蒜了。
所以他們既沒有打招呼,也沒有瞧人,自顧自的坐在那裏,一派無視的樣子。
在他們想來,一個二十多歲的小毛孩身在高位,哪裏受得了這等氣氛,只怕會各種出醜。
可是無論他們怎麼在哪裏耍威風,林昭不過是淡然對待,似乎完全沒有放在眼裏的樣子。
更何況,他只是坐在那裏,身上卻似乎有一種煞氣,那是殺過人,見過血,漠視生命的血煞氣,仿佛他殺人,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般。
更仿佛只要他願意,將眼前三位全部誅殺,也不會眨一下眼睛一樣。
事實上確實如此。
林昭雖然加入了錦衣衛,可是錦衣衛在他手裏也不過是一套工具而已,錦衣衛裏面的人無論怎麼想,怎麼做,他都不在乎。
但錦衣衛既然由他管轄,他便要將這個錦衣衛好好的捯飭捯飭一般,定要把這幫爛透的傢伙們整成五好青年,才能讓他念頭通達。
他能統軍滅國,能點化修士成仙,對付一個小小的錦衣衛,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不過為了道心圓滿,他自然願意用正大光明的手段一步步推動,徹底壓制炸碎們的生存空間,收服人心,用最嚴苛最有效的手段,徹底清理一番錦衣衛。
所以區區幾個錦衣衛頭子,在他眼裏和幾隻螞蟻沒什麼區別。
更何況眼前三個傢伙在錦衣衛衙門呆久了,只能看見庭院裏四個角的天空,連少年潤土都比不上。
對於這樣的小蝦米,林昭怎麼會在乎。
看着林昭淡然又居高臨下的表情,方大同等人卻先不自在了起來,心想你一個初來乍到的黃毛孩子,居然也敢跟我們這般作態,不將你教訓教訓,豈不是顯得我們無能?
於是在比拼氣勢的時候,指揮僉事指揮僉事魯雲和忍不住開口了。
「林大人,昨曰你橫行長安,鬧得人人皆知啊,咱們錦衣親軍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二百零八人被當街抽打,他們丟人,難道咱們錦衣衛就不跟着丟人,林大人,你現在是指揮同知,不是揚州鹽政衙門的典史,京城長安,也不必揚州自在啊!」
魯雲和擺出一副仗着模樣,語重心長的說着,其實卻是在重責。
林昭視若未見,甚至連眼皮都沒有動一動,看都沒有看方大同一眼。
囂張!實在是太囂張了!
方大同頓時眼中生出怒火,開口說道:「林大人你昨天行軍法,違背軍法應該責罰,可是下手未免太狠了吧,我那堂弟平時為人和善,只不過偶然忘了參加軍訓,你竟然打上四十板子,抽了二十鞭子,一點情面都不留,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還有沒有把我們錦衣衛放在眼裏了!」
「收到通知卻不去報道者,一律四十板子,十鞭子。你那堂弟態度囂張,另外加了十鞭子,這樣的混賬如果今天沒有參加軍訓,那就再加四十板子,十鞭子。」林昭語氣淡然的說道。
「你!!」
方大同沒想到對方回答的如此輕描淡寫,很明顯壓根沒有把他放在眼裏,頓時漲紅了臉。
林昭掃了他們三人一眼,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隨即往椅背上一靠,語氣十分淡然。
「我執行錦衣衛的差事,乃是陛下安排,只要違背我的軍令,我便依律嚴懲不怠,不管他們背後有什麼來路,通通不好使。我半點臉面不給你們,你們能奈我何?」
林昭一邊說着,一邊站起身來:「我知道你們看我不順眼,一直想辦法背地裏使壞,可是有什麼用?本官是錦衣衛同知,做的差事便是扯到律法上,也沒有一點錯誤,就憑你們囉里囉嗦的幾句廢話?真是異想天開。」
「你們背後的那點靠山,在本官面前也直不起腰來,你們自己又算什麼?」
林昭居高臨下的說話,充滿了輕蔑和不屑,完全沒有把他們三人放在眼裏。
一時之間,他們三人完全怔住了,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因為他們發現,自己想要算計林昭的那些技倆手段,不管拿出來還是沒拿出來的,都成了個笑話。
因為,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是虛的。
林昭說完,又是安然坐在了座位上,看着面前的三人,都是情不自禁的低頭,只覺得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