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之中,一行人打着火把托着傘柄行走在雨夜之中。一筆閣 www.yibige.com
儘管劉建春知道,這樣會成為在雨夜之中,那個所謂神射手的活靶子,但劉建春有這個自信。
他有自信在對方出箭的一瞬間,辨別位置,並且直接上前予以擊殺!
至於被擊中的弟子?
劉建春沒有考慮過,以一個尋常弟子的命,換來這樣一位恐怖敵人的身死,怎麼想,怎麼都覺得不虧。
只是劉建春始終有點心煩意亂,天空中的雨絲比起白日來,肯定要小上一些,但仍然連綿不絕,讓人心煩不已。
更為關鍵的是,劉建春心裏頭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不安之感,在整個滋水山尋常了小半個時辰,卻仍然沒有看到一人,更是讓他煩躁。
有些不耐煩的看了一眼黑夜之中如同鬼物一般張牙舞爪的樹林,劉建春下定了決心,等到大雨一停,必須將這該死的樹林一把火全部燒光。
正想着,一滴滴雨水從樹冠之上落下,正好滴落在劉建春臉頰上,劉建春回頭看了一眼,負責撐傘的那弟子正在小心翼翼的保護手中火把,自然無暇顧及與他。
沒辦法,劉建春伸手便想要將臉上的水珠擦拭。
水珠沒有如同想像中那般直接擦掉,反而這一擦之下,有一種怪異的潮腥之氣。
劉建春一愣,隨即連忙看向手背。
微弱火光的映襯之下,一抹極為淺淡,但是無比刺眼的猩紅映入眼帘。
他的腳步下意識猛地後退了半步,看向了之前滴落水珠的那個樹冠。
身後的人被他嚇了一跳,卻不敢吭聲,慌張的打量着周圍的寂靜樹林。
劉建春沒敢在這黑夜之中真的登上那樹枝上,狠狠一掌拍在了成人腰身粗細的樹幹上。
聲音沉悶,但是並不響亮,劉建春的掌力顯然非比尋常,幾個呼吸之後,一株大樹應聲而倒。
火把集中,照亮了周圍的一圈。
一具被雨水淋得有些發白的屍體呈現在眾人眼前,
這人身着飛龍幫尋常弟子的服飾,面容還算清晰,就是屍體僵硬腫脹發青,喉嚨處的傷口外翻,卻看不到多少血色,顯然早就死掉有一段時間。
「李源,我說今兒怎麼一直沒看到這傢伙,還以為臨陣跑了呢,沒想到......」
其中一人驚呼了一聲。
劉建春的臉色極為難看,這裏可是飛龍山的山頂,眼前之人死去多時這是不容分辯的事實,可是難不成在白日與那黑風門交手的時候,竟然有人摸進了飛龍幫腹地?
他抬頭看了一圈神色各異的幫內成員,黑壓壓的雨夜之中,只能聽到這些人粗重的喘息聲。
「先回去,恐怕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劉建春回頭看了一眼叢林深處,已經搜尋了一圈,仍然沒有看到那些黑風山的雜碎,讓他心裏的那股不安,更加濃重了幾分。
眾人如蒙大赦,神色比起之前的凝重無疑要輕鬆了許多。
比起搜尋時的速度快了不少,一行人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重新回到了駐地門口。
之前沒有特別在意,現在才注意到,前方的那幾個照明的火把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熄滅了。
劉建春心中的不安達到了頂點,他本能的竟然生出了一點恐懼,站在門前的時候竟然沒有去推這扇自己親自挑選的門板。
「幫主,怎麼了?」
一位堂主上前古怪的看了一眼劉建春。
後者搖了搖頭,呼出一口氣,心裏有些嘲笑自己的沒事找事,難不成自己只是離開這麼一會功夫,整個飛龍幫的人還能死絕了不成?
嘎吱,鐵門的聲音在這寂靜之中顯得有些刺耳。
房門被推開的一瞬間,劉建武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
自己剛才這一行人可是來到了門口下面了,就算哨塔里的那幾個弟子連頭都不敢露的話,可也總歸聽到腳步聲了吧?
可是為何卻沒有一點動靜?
敞開的大門似乎是擇人而噬惡鬼張開的血盆大口,等待着幾人的進入。
沒有動靜,一點都沒有。
劉建春舔了舔被他咬破的嘴唇,眼神快速的轉動,卻沒有看到一丁點的不妥之處。
「人呢?都死了不成?」
一聲怒喝,劉建春意圖依靠咆哮遮掩心中的那一絲慌亂。
終於,沒有讓他太過於失望,十來個呼吸之後,前面那些黑漆漆的院落之中,亮起了點點燭火光芒,一個個弟子快步走出,見是自家幫主,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們鬆了一口氣,劉建春何嘗不是也鬆了一口氣。
望了一眼兩側哨塔上,果不然,點滴鮮血從木頭縫中,混合着雨水落下,下方的地面上早就出現了一個深紅色的小血潭。
「罷了,我與老洪親自看守着,你們先回去好好歇歇吧,黑風門的那群雜碎,應該不會這麼輕易離開。明日將這些弟兄們好好安葬。」
言罷,劉建春就要朝着其中一個哨塔上攀爬,可是目光一轉,卻沒有看見洪副幫主的身影。
「這個老洪,怎麼回事?今日與黑風門廝殺的時候,就看出這傢伙神色萎靡,現如今更是連出來都不出來了。」
劉建春隨便指了一個稍微有些眼熟的弟子:「你,把老洪叫來,就說是我讓的。」
「是!」
劉建春呼出了一口氣,有些心神疲憊的一躍上了那哨塔之中,看到與之前那般一模一樣死法的成員,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今天晚上這麼一弄,整個飛龍幫的士氣大跌,如果明日黑風門再度如之前那般廝殺的話,恐怕形式就有些不妙了。
他還在想着怎麼度過明日的難關,沒多大一會,一道聲音從下方響起。
「幫主,洪副幫主說他好像因為驟雨,惹了風寒,身體有些不適,所以......」
心頭的無名之火如同被澆了一捧熱油。
「本幫主都親自看守,剛才還好好的,現在就染上風寒了?!他這個副幫主是不是想去黑風門做了?」
被壓抑到了極點的怒喝聲傳來,劉建武直接從哨塔上一躍而下。
他剛要繼續喝問,眉頭卻微微一皺,眼前這位有些面熟的弟子身上有着極為濃重的血腥味。
劉建武直接扣在了眼前之人的手腕上,一掌就要朝着對方天靈蓋拍下。
那弟子仿佛被嚇傻了,愣愣的站那一動不動。
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舉起的一掌終究沒有拍下,而是將對方的上衣拔下。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道道只是被粗略包紮的傷口,有的位置還緩緩的滲着血絲。
青白色的皮膚上,分不出是汗水還是雨水。
眼前弟子的皮膚很涼,最起碼劉建春扣住的手腕上,比起尋常人要涼很多,顯然是被嚇壞了。
劉建春原本冰霜一般的面孔擠出了一絲笑意:「好樣的,我先去看看老洪,你先看守哨塔,不用探頭出去,好好守着就行了。我馬上回來!」
弟子如蒙大赦,連忙小雞啄米式的點頭稱是,有些狼狽的爬到了哨塔上。
收拾好心情,劉建春的臉色重新變得極為難看,腳步快速的朝着洪副幫主所在的院落快速衝去。
一對冰冷的眸子遠遠的注視着他的背影,笑意莫名。
那弟子舒展了一下懶腰,將上半身沾上的那些包紮布揭下,有些厭惡的看了看身上這些特殊藥液和不知道是誰的鮮血痕跡。
轉頭最後看了一眼黑幕下的飛龍幫駐地,身形如同一隻鴻雁,幾個來回,就輕輕跳到了牆外。
劉建春的臉色難看,一點都沒有顧及對方的顏面,直接一腳將那虛掩的院門踹開。
看到院裏的動靜,劉建春險些氣笑了,屋內唯一的房間之中,燭光大亮。
他沒想那麼多,三兩步靠近,直接推開房門。
只是剛剛推開的一瞬間,一股險些嗆的他喘不上來氣的血腥味刺鼻而來。
橘黃暖色調的映照下,猩紅幾乎佔據了整個屋內的全部。
而一具無頭屍體,便是這些猩紅液體的來源。
僅僅只是看這具無頭屍體裸露在外的皮膚,就能知曉,這位,就是自己飛龍幫的洪副幫主。
劉建春的眼眸一下子充血,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剛才的那個小子有問題,剛想要出門衝去,卻看到了燭火燈盞下面壓着一張極為鮮明的紙張。
「劉幫主,在下陳剎,今日來貴幫,所為不多,只是取幾樣東西,原本是想直接把這位的腦袋帶走的,但是我觀他手中戒指應該值不少的銀兩,所以索性換成了那個。
只不過割下的腦袋實在是沒有地方放了,所以借您的府宅一用,萬請不要見怪!為表歉意,在下在您的府上同樣備了厚禮,敬請笑納!」
劉建春的手掌漸漸顫抖,這股顫抖很快從手掌蔓延全身,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想要跌倒在地,可是他不能。
之前大馬金刀的腳步一下子變得有些蹣跚。
只不過他的院落與洪副幫主的院落相鄰,即便他不想這麼快回來,這個時候也由不得他了。
來到院門外,到底還是能做幫主的人,手掌扣在其上已經不見絲毫顫抖,只不過握在門把上的手掌攥了好幾攥,這才下定了決心,推開院門。
空無一物,院內和自己走之前似乎沒有半點不同。
劉建春壓抑的心情稍微鬆弛,腳步恢復,三兩步來到了房間外,狠狠一腳踹向了房門,他想靠這種方法磨滅心中那已經升騰而起的恐懼。
屋內一片漆黑,血腥味相比起隔壁無疑要輕微很多。
劉建春這才鬆了一口氣,熟練的從房門旁拿出了一條火摺子,貓腰將唯一的燭台點亮。
橘黃色的火光由弱轉明,黑暗的屋內,也漸漸明亮。
角落中,床榻上,房梁下,椅背中,總共十一人。他們的共同點是雙眸都瞪得老大,咽喉都有一處刀口。
有幾個,還在不斷的往外滲着點滴鮮血。
而在他點亮的燭台一旁,這屋內唯一的桌子上,正正方方的擺放着隔壁消失不見的頭顱。
這十一人加一個腦袋,都瞪大了眼眸,牢牢注視着站在房門方向的自己......
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