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立秋,又到了江南煙雨時節。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細濛濛的雨絲毫無徵兆的將暮夏最後的暑氣澆滅於無形。
一支馬隊在煙雨之中激起一片飛塵。
「侯爺!剛剛接到消息,我們的人在樊城見到有個少年拿着血玉姪!」
一隻飛騎突然攔住馬隊向為首的黑衣男子稟報。
「消息確切嗎?」黑衣男子厲聲問道。
「稟侯爺,屬下已經再三確認了。還有就在今日,有一名女子出現在樊城,已經確認是振威鏢局大小姐方妍!她貌似是在找尋那個少年。
不過她惹上了荊襄黑虎堂的胡韻寒,差點被殺,後來被一個神秘人救走,那人的武功應該不在胡韻寒之下!」
黑衣男子眉頭微皺「一個武功不在胡韻寒之下的人?」
「是的侯爺,胡韻寒戴着冥虎和他對了一掌竟落了下風!」
黑衣男子緊了緊手邊的長劍對身邊黑衣人命令道「你們先回許昌復命,我隨後就回!」
「諾!」四十名鐵血大漢齊聲回應,瞬時煞氣沖天。
這名黑衣男子正是剛剛屠殺無常寨的夏侯臣。
自從無常寨出來,夏侯臣便一直心事重重。
他親自驗看過九叔等人的屍體。那怪異的傷口和結冰的心臟,讓他感到十分的凌亂。
天下間至寒的武功倒是有那麼幾種,幽州衛家的玄幽冰魄手,陰陽家的寒殺令,還有北方大漠飛燕城的天燕玄冰掌等等等等。
但是至寒的兵器就少見了!九叔等人身上的傷口明顯是一種飛刀所致,而且從傷口來看,那飛刀的樣子很像一隻燕子!
「燕子!燕子!燕子!」夏侯臣不停的喃喃自語。
同時那句江湖上盛傳的「燕影千仞飛刀寒」不住的在夏侯臣腦海中浮現。
飛燕城!倘若真的是飛燕城就麻煩了!
夏侯臣仰起頭任由細蒙蒙的雨絲飄灑在自己的臉上,好讓自己清醒一點。
「大哥,這天怎麼突然下起雨來了!還好我給藍哥哥備了傘!」
江楓柔站在門口,將小手伸出門外,任由那小雨飄落在自己嬌嫩的小手上。
江楓眠雙手負在身後來到江楓柔身旁,抬眼看着紛紛的細雨「入秋了,梅塢的莊稼該收了!」
「江兄,我這先行告辭了!」
那是一名相當粗獷的中年漢子,身上的健碩相比於江楓眠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他的左眼眼角之下,一條瘮人的刀疤一直延伸到了他的嘴角。似乎是在訴說着它的主人曾經的故事。
漢子的兩條手臂也是非常怪異,他的左臂甚至比他的大腿都要粗上一圈。
他的右臂雖然看起來是正常大小,但是皮膚表面卻是一層赤銅的顏色,而且那隻右臂似乎很是僵硬,就算是他向江楓眠作揖問好也僅僅是將左臂抬起放在胸前。
江楓眠回禮道「外面下雨,吳大哥不再坐一會兒嗎?」
那漢子雖然看起來有些凶神惡煞,卻對江楓眠無比恭敬。
他抬起自己粗大的左臂撓了撓頭「不了,這點雨還不足為懼,我這回去準備準備,過兩日來給江兄幫忙!」
「如此那就勞駕吳大哥了!」江楓眠也沒有推辭,很是爽快的說道。
隨後,小樓里的可人也開始陸陸續續的離去,其中很多人和剛才的漢子一樣紛紛攬下梅塢的一些活計!
而江楓眠也沒有做任何的推辭。
可能是因為剛才的事情感到害羞,方妍在客人差不多走完之後才從樓上款款走了下來。
一襲素簡的白色長裙,雖然沒有之前那身紅色勁裝英姿颯爽,卻多了幾分似水柔情。
那張原本就算得上是傾世之顏的皎潔面容,略施脂粉之下更是嫵媚動人。
簡單的幾個頭飾讓方妍的三千青絲披在肩頭,乍一看,還以為是仙女下凡!
「哇!方姐姐你原來這麼漂亮吧!」方妍剛剛下樓江楓柔便仿佛看到了什麼稀世珍寶一般撲了過來,一把攬住方妍的手臂。
「哦!方姑娘!」同樣有些看呆的江楓眠因為江楓柔的驚呼聲立刻轉醒了過來。
小樓里還未走的客人此時也是有意無意的瞄向方妍。只不過在他們瞄向方妍的時候也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江楓眠。
看那樣子似乎對江楓眠有一種發自內心的畏懼。
方妍對江楓眠微微頷首「多謝江大哥了!」
說完方妍的眼睛便瞥向別處,似乎是在尋找着什麼。
江楓眠輕咳了兩聲說道「阿藍他已經走了!」
「阿藍?」方妍挑着柳眉說道。
看到方妍一臉疑惑的樣子,江楓眠的臉上閃過一抹壞笑「哦,是藍拓!」
「什麼?」方妍突然大叫一聲,和剛才的溫文典雅大相庭徑。
說罷方妍就要奪門而出!
江楓眠閃身來到方妍面前,冷厲的眼神狠狠掃過。
方妍被突然來到自己面前的江楓眠嚇了一跳,不過隨即她便安分了下去。
這感覺她曾經在藍拓身上體會到過,那種將自己碾壓的毫無反抗之力的感覺。
那已經快要被自己遺忘的委屈之感突然又湧上心頭。
怎麼又讓自己碰上了一個高手!
完了完了!那個藍拓一定是想要將自己囚禁在這裏!
「藍拓臨走的時候,讓我將這個交還給方姑娘!」
有些絕望的方妍聽到江楓眠的聲音便下意識的抬起頭。
下一刻,那看上去就要淚流滿面的小臉一下子便眉開眼笑。
她有些激動的上前從江楓眠手中接過血玉姪。
看着方妍拿着血玉姪前後的反差,江楓眠有些無奈的搖搖頭,看來藍拓是真的又貪玩了!
「方姑娘若是無事,可在我梅塢小住幾天。既然方姑娘是和藍拓一道,那便是我梅塢的上賓,江某自當厚待!」
方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急忙將血玉姪收起來向江楓眠施禮道「多謝江大哥!不過小女子還有要事在身,必須儘快趕往襄陽!實在對不住。」
「無妨,不過此去襄陽還有一段路程,而且沿途盜匪猖獗,不如我叫人互送方姑娘一程可好!」
以方妍的脾性,她原本是想要回絕江楓眠的,但是不知怎的,她的內心深處總有一個聲音讓她一定要接受江楓眠的好意。
也許是這一路她真的是怕了,那一個又一個深不可測的絕世高手,還有那些不知什麼時候便會出現的盜匪流民。
方妍冷不丁的打了個寒戰。
「既然方姑娘不說話,那就是答應江某的安排了!」還沒等方妍說話,江楓眠便對一旁的江楓柔說道「小柔,快去把你吳宿大哥叫回來!」
江楓柔點了點頭便歡喜的打着傘出了小樓。
已經到了這份上,方妍再想拒絕便說不過去了!
她只得向江楓眠施禮道「那便多謝江大哥了!」
藍拓離開梅塢沒多久便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幽怨的埋怨了一句便撐開了江楓柔為他準備的油紙傘。
順了順胯下白馬的翎毛,藍拓無奈的說道「兄弟,老哥我趕時辰,只能辛苦你了!到了地方,給你最好的料草,如何?」
那駿馬好像聽懂了藍拓的話一般,一聲悠長的嘶鳴之後便在小雨中飛奔了起來!
藍拓合上油紙傘,解下玉壺猛地灌了一口美酒大笑道「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白馬撕風,疾馳而行,歌以載酒,神若沐風!
藍拓望着從自己身邊飛速閃過的景象,不由的感嘆着江山錦繡。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藍拓喜歡一個人偷偷跑出大漠四處遊玩。
即使被發現了抓了回去,他也還是不厭其煩的出逃!
不過藍拓非常清楚,他再怎麼逃也還是在他阿姐的掌控之中,如果他的阿姐想要抓他回去那便是易如反掌。
不過藍拓卻並不反感這種掌控,反而在渴望着這樣的掌控。如果有一天他的阿姐失去了這種對他的掌控,那麼藍拓會感到害怕!
因為那就證明他的阿姐真的生氣了!
這也是藍拓和他的阿姐之間無形的默契,同樣也是藍拓被他的阿姐寵愛着的證明!
喝完了最後一口杜康,藍拓將玉壺倒過來搖了搖,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壺嘴。
「小柔也真是的不多備個幾壺!」
正牢騷間,不遠處突然傳來漫天的喊殺聲!
收起酒壺,藍拓便打馬上前,想要看個熱鬧!
只見前方的一片斜谷之中,一名手持大槍的中年男子被一眾藍衣人圍在中間。
與他一同被圍的還有幾名貌似受了重傷的人。
而那群藍衣人中間,有一名抱着短劍現在一旁一言不發的男子,他全身都被包裹在紫色錦布之下,僅僅露出一雙鷹隼般的眼睛。
在他身邊還有一名赤裸着上身的大漢,那大漢裸露在外面的身體密密麻麻的佈滿疤痕,粗壯的手臂上一圈一圈的纏着碩大鐵鏈。
鐵鏈繞過脖頸連接在一起,在鐵鏈的兩段是兩顆數十斤重的黑色鐵球!
在兩人身後,還有一名瘦骨嶙峋的乾瘦老頭,遠看之下,那老頭或許任誰都不會太過在意,因為他看起來只要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
但是在他的手中拿着一塊鮮血淋漓的肉塊,在他的口中還在嘎吱嘎吱的咀嚼着什麼。
當他喉結微動,將口中的事物吞咽下去之後,便將手中的肉塊送進了嘴裏。
仔細看去,那老頭手中拿着的,分明是半顆心臟!
看清楚之後,藍拓不禁皺起了眉頭,腹中頓時一陣翻騰。
那身上捆着鎖鏈錘的大漢上前一步大喝道「方振鳴!把東西交出來!我便上報王爺饒你不死!」
方振鳴倚着大槍支撐着身體桀驁不馴的說道「這趟鏢是長沙王欽點,理應交到長沙王爺手中。你等拿着趙王司馬倫的令牌便來提鏢,沒有這個道理!」
那大漢一聽當即笑道「哈哈哈!道理?方振鳴,你振威鏢局在襄陽城外便丟了鏢,不管怎樣都是死罪!昨夜長沙王已經派人誅殺爾等,難道你們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趙王司馬倫慈悲,願意救你一命,命我等前來相救,沒想到你確如此不知好歹!」
方振鳴喘着粗氣怒喝到「我們的鏢隊是昨日酉時被劫,但昨日亥時一過便被那閆非找上門。
而你們更是從緊隨其後便拿着令牌突然出現向我索要錦盒,我就不相信這麼短的時間之內,長沙的長沙王和遠在鄴城的趙王便全都知道了?」
「桀桀桀!你的意思是趙王爺事先就知道你的鏢會被劫?方大俠!您這可是在污衊皇室,這等同於謀反呀!」那乾瘦老頭咀嚼着手中的心臟頭也不抬的說道。
方振鳴現在真的有苦說不出,他根本搞不清楚這一前一後追殺他們的人究竟是不是兩位兩位王爺派來的。
但是憑他的眼力當然可以看出,兩波人的令牌都是真的!
不管是不是兩位王爺要殺自己,方振鳴已經大致可以猜出那錦盒裏的東西一定事關重大!否則他們不會這麼大動干戈。
隨行的幾個高手已經全部被殺,方振鳴僅僅帶着幾名趟子在襄陽城的角落裏躲了一夜,直到辰時在城外外奪了幾匹快馬方才逃出,不想還是被追上了!
方振鳴此時真是百口莫辯。這趟鏢從一開始他就覺的有鬼,他曾經多次建議方振威對這趟鏢一定要謹慎。
但是方振威也是非常無奈,長沙王欽點,王詔已下,他們振威鏢局想拒絕都難呀!
直到此時,方振鳴依舊想不通長沙王要得那個錦盒裏究竟是什麼東西,竟然要驚動無常寨和趙王司馬倫。
就算方振鳴知道錦盒裏裝着的是血玉姪這樣的稀世珍寶,恐怕他也是大為疑惑。
因為區區一塊古玉竟然會如此勞師動眾!
見方振鳴再沒有說話,那大漢便掄起鎖鏈錘向方振鳴當頭砸去!
遠在山坡上的藍拓正好目睹了這一幕,耳力驚人的他自然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但是藍拓卻聽得一頭霧水!什麼司馬乂司馬倫的,亂七八糟!
不過方振鳴他是知道的,方妍曾說她要去襄陽和自己的二叔方振鳴匯合!
在藍拓的心裏他是覺得有些對不住方妍。自己只不過是一時興起,便拿着血玉姪揚長而去。
可誰知方妍竟然為了這塊玉硬是追趕了他一天一夜,愣生生把自己搞成了一個小叫花子!
因此,藍拓才會從胡韻寒手中救下方妍,並將她送到了梅塢拜託江家兄妹照顧。
既然眼前這人是方振鳴,藍拓的心中便有了計較。
方振鳴將長槍橫起抵擋那氣勢千鈞的鎖鏈錘。
「嘭!」
一聲沉悶的聲音響起,跟隨方振鳴多年的黑鐵大槍被生生折成了兩節。
方振鳴一口悶血吐出之後便被那泰山壓頂般的力道將雙腳震入了泥土之中!
方振鳴雙手虎口早已裂開,鮮血順着兩桿斷裂的大槍流向了地面。
那大漢招式未老,一個側身另一隻鎖鏈錘轟然砸下。
方振鳴閉上了雙眼。此刻的他已經認命,面前的這三個人他敢肯定,任何一個自己都不是對手!
從方振鳴走鏢第一天開始他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但是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死的這樣不明不白!
「嘣!」
撞擊之聲突然在方振鳴耳邊響起,但是方振鳴卻並未感到有任何的不適。
微微張開雙眼,方振鳴看到一位白衣少年負手站在自己面前。
目光慢慢上移,方振鳴的眼裏逐漸被震撼填滿。
這個突然出現的白衣少年竟然單手接住了讓自己毫無招架之力的鎖鏈錘!
少年回頭,方振鳴只看到一雙邪魅的眸子嵌在一張略顯輕佻的臉上,而那張臉居然比女子的還要耐看。
少年嘴角上揚冷傲的說道「方妍的二叔?」
方振鳴下意識的點點頭,他此時更震驚的是,少年一隻手抓住鎖鏈錘居然還能這樣風輕雲淡的同他講話。
那大漢見自己揮出的鎖鏈錘如此輕易的便被抓住,不禁又驚又怒!
內勁暗運,大漢想要收回鎖鏈錘,但是無論他用多大的力氣,那鎖鏈錘都巍然不動!
藍拓的眼角勾起一抹危險的弧度「想要啊!你早說嘛!」
說罷藍拓手掌微張,強橫的內勁自手掌處噴涌而出。
隨後那隻鎖鏈錘便帶着一股霸道的冰寒之氣向那大漢會射而去!
那大漢急忙揮起另一隻鎖鏈錘迎了上去。
「轟!」巨大的衝擊力將大漢生生擊退。那大漢退出數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腳印。
待大漢穩住身形之時,他的一對鎖鏈錘已經癟了下去,而他抓住鎖鏈錘的雙手也佈滿了冰霜。
放開鎖鏈錘,大漢的雙手微微顫抖,一時之間竟失去了知覺!
全身裹在錦布之下的男子立時抽出腰間的兩把短刃一臉戒備的看向藍拓。「閣下是誰?竟敢管我們的閒事!」
藍拓捋了捋自己雙手之上的雪色手套「我是誰?你們這三條暗鴉的狗還沒資格知道!」
那乾瘦老頭上前一步陰測測的問道「你怎麼知道?」
「哼!你們三個之中也就你這老頭夠看一點,暗鴉排行應該是在第九位吧,烏冥封!另外兩個應該是排行第十六位的龍影刀夏哲和排行第三十八的奪命鎖楊孟宇了吧!
果然吶,暗鴉排行在三十六位以後的都是廢物。嘿,那個傻大個,你還能再接小爺一掌嗎?」
一邊說着,藍拓對那楊孟宇投去了輕蔑的目光。
烏冥封此時也對面前的少年警覺起來。
能夠隨口說出暗鴉的名字,還能將他們三人的名字外號以及在暗鴉的排名說的分毫不差,這個少年一定不簡單。
要知道,暗鴉的排行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就好比楊孟宇,一個月前他的排名還在第四十一位!
然而眼前的這個少年竟然可以輕而易舉的說出楊孟宇現在的新晉排名。
三人對面前的少年漸漸產生了懼意。
楊孟宇更是顫抖着雙手睜着一雙牛眼驚懼的看着少年。那樣的問題他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剛才少年看似隨意的一掌已經將他的內息震亂,丹田之內的內勁一時間根本提不起來,再接一掌,恐怕心脈都會受損,嚴重點可能還會連武功盡失!
「閣下究竟是什麼人,我暗鴉好像和閣下沒有什麼過節吧!」夏哲緊握着雙刀,咬着牙問道。
藍拓邪魅的眸子帶着一抹陰冷瞥向了夏哲,不知怎的,夏哲對上藍拓的目光之時他的心底居然升騰起一抹透骨的寒意。
「不過是一些躲在暗處的骯髒老鼠而起,也配和小爺我有什麼過節!小爺我只不過是討厭老鼠而已!」
這話剛從藍拓的嘴中傳出,那三人的身形便猛地一頓。
那烏冥封到底是三人之中年紀最大排行最高的存在,他知道今日的事恐怕無法善了,那還不如先下手為強!
還沒等夏哲和楊孟宇反應過來,烏冥封便運足內力身形微動,剎那間他那乾枯的手掌便到了藍拓面前!
這下,在藍拓身後的方振鳴瞬間將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可是親眼見過烏冥封取人心臟而食呀!
正當他準備出聲提醒藍拓之時,那烏冥封的手掌已經穿過了藍拓的心臟部位。
但是下一刻方振鳴提到嗓子眼的心變成了驚咦!
方振鳴清楚的看到,那烏冥封穿過藍拓心臟的乾枯手掌之上竟然空空如也,連一滴鮮血都沒有!
烏冥封的心中更是一陣晴天霹靂!他的手如若無物般穿過的藍拓的身體,緊接着他更是毫無阻礙的整個人穿過了過去!
烏冥封那向來古井無波的眼睛充滿了恐懼。
「御氣留形?這功夫難道是?」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烏冥封突然用他那嘶啞的聲音大呼到「小心!」
他的話音還未落下,一道清脆的燕鳴聲驟然劃破天際!兩道藍拓的身影便同時出現在夏哲與楊孟宇面前並以同樣的姿勢伸出了手掌。
夏哲與楊孟宇頓時大驚失色!
太快了,快的讓人無法防備!
夏哲那早已積聚的內勁頃刻間在雙腿之上爆發,隨後魚躍而起!
這夏哲雖然在暗鴉的排名第十六,但是若單論輕功排名,他恐怕要排進前五!
他這手『雲影縱』就算是放在整個江湖都算得是上乘。
可是,當夏哲用盡全力使出『雲影縱』之後,那揮掌打向自己的藍拓居然消失於無形!
正當他詫異之際一聲慘叫聲突然間響徹雲霄。
藍拓站在了楊孟宇剛才的位置上,而楊孟宇則躺在數丈之外的地上一動不動。剛才的一聲慘叫或許就是他最後的遺言!
烏冥封乾枯的手掌顫抖着微微抬起「燕紛飛!你,你是飛燕城的人?」
夏哲收起『雲影縱』落在烏冥封身旁,飛燕城的這個名字從烏冥封嘴裏說出來的那一剎那,夏哲便流露出了怯意。
相傳飛燕城隱藏於大漠深處一個神秘的地方!那是一個令人神往的世外桃源,一個安靜祥和的天外之地。曾經有人妄圖想要找尋飛燕城,但是他們全都都渺無音訊。
傳說,飛燕城是會飛的,它本就建立在一隻巨大的神燕的背上!
那隻神燕更是飛燕城的守護者,任何妄圖染指飛燕城的人都會被它挫骨揚灰。
而飛燕城的人每次出現都會在江湖上留下一段傳說。
最近的一次,也就是六年前,飛燕城突然出現滅掉了『鬼煞門』滿門,而當時『鬼煞門』的門主便是烏冥封!
突如其來的滅頂之災,讓烏冥封一夜之間淪為喪家之犬。不過這隻老狐狸在窮途末路之時果斷投靠了暗鴉。
暗鴉足足出動了八位高手才勉強保住了烏冥封。而那一次,那位飛燕城傳說中的城主並沒有出現!
藍拓再次捋了捋自己的手套不屑的說道「你一個漏網之魚,不配知道!」
藍拓一句話,不僅在無形之中承認了自己飛燕城的身份,同時也是在告訴烏冥封,他的死期就在今日!
說罷,藍拓便用左手掀起自己的衣袍輕輕一抖,右手則凌空好似在積聚內力。
隨後,藍拓腳下微振便好似滑翔一樣沖了出去。
同時在他的衣袍之下,飛出數片雪青色的潤玉碎片。
只不過那些碎片之上竟帶着凌厲的寒光,而且每一塊都呈規整的三角形,每個邊都有三指寬,只不過其中一邊被縷空,而少了的那一部分正好是整塊玉片的三分之一!
整塊玉片就好像是一隻小巧的燕子一般溫潤動人卻又充滿殺氣。
那突出的稜角閃爍着的寒光不禁讓人膽戰心驚。
那些玉片共有三十六片,三十六片雪青色潤玉在藍拓的操縱下仿佛三十六隻燕子般翩翩起舞。
然而根本沒有人膽敢去小視這些玉片。
轉眼間三十六塊玉片便已經到了烏冥封和夏哲面前!
夏哲雙刀輕舞,腳步輕揚一時間道道殘影若隱若現,在他周身的二十塊玉片被他一一格擋而開。
烏冥封則抄起那把一直拿在手中的拐杖迎向玉片。
剛剛格擋開面前的所有玉片藍拓也已經到了跟前,對着他一掌拍出。
那娟秀的雪紗手套帶着無盡的罡風和刺骨的冰寒在烏冥封面前不斷放大!
誰能想到這看似輕柔的手套居然能夠讓人有種死亡般的感覺。
烏冥封拐杖一橫猛地後撤一步,便揮出他那乾枯的手掌迎向了那雪紗手套。
「鏘!」不知為何,兩人的碰撞竟好似金屬碰撞一般鏗鏘作響!
內勁碰撞散發的衝擊之力令得在一旁觀戰的方振鳴和藍衣人心驚不已。
這樣的對決恐怕不是他們這些人能夠參與的!
一掌之下烏冥封和藍拓同時後退數步。不同的是,烏冥封是手中的拐杖強行穩住身形,而且他那乾枯的面容之上居然湧上一陣潮紅。
而藍拓則依舊是身輕如燕面不改色。
如此高下立判!
烏冥封看着自己顫抖着的手掌,那手掌已經被蒙上了一層冰霜,變得僵硬!
「天燕玄冰掌!沒錯!是天燕玄冰掌!」
在烏冥封驚呼之間,清脆的燕鳴之聲再度響起。
抬首間,只見藍拓竟然借着自己的掌力的反震之力騰空而起,在他的手上又多了一塊雪青色的潤玉。
只不過那塊潤玉怎麼看都像是一把劍柄!在那劍柄正中間還有一顆血色的寶石鑲嵌,寶石之內居然可以若隱若現的看到一隻飛燕在翩翩起舞!
忽然間,那塊劍柄模樣的潤玉發出低沉的嗡鳴聲。就好像是一隻母燕在呼喚着自己離巢的孩子一般!
輕蔑的眼神掃過烏冥封「烏老頭,幽冥穿心手不過如此,回去再練幾輩子吧!」
藍拓說完手中劍柄一轉,那嗡鳴之聲更加急促。
隨後令所有人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四散飛舞着的玉片突然不約而同的向藍拓手上的劍柄飛去。
藍拓手中劍柄一橫,三十六塊玉片順着劍柄處依次排列。
「哐!」當所有的裂縫合在一起之時,一把雪青色的長劍赫然出現在藍拓手中。
藍拓嘴角微揚,於半空之中對着那夏哲一劍斬下!
凌厲的劍氣頓時撕開空氣狠狠沖向夏哲。
夏哲雙刀交叉在面前,全身真氣沸騰準備接下這道劍氣。
他可不相信,那麼多碎玉片拼湊起來的劍能有什麼威力!
「別接!那是天燕冰刃!」
烏冥封一向陰冷的聲音突然急切的響起。
夏哲心下大驚,在他眼裏的烏冥封可從來沒像現在這般失態。
但是為時已晚,那道劍氣實在太快了,在烏冥封呼喊之時已經到了夏哲面前。
金鐵交錯之聲驟然響起,夏哲雖然拼勁全力接下了那道劍氣,可他卻被劍氣震出數十步!
微微穩住身形,夏哲再次後退了數步,才完全卸掉了那道劍氣。
壓制住體內沸騰的內勁,夏哲抬眼望去,看到藍拓已經揮劍向烏冥封攻去。
看了看自己已經被震裂的虎口,夏哲明白,眼前的這個藍拓自己完全不是對手。現在楊孟宇已死,那藍拓的主要目標看起來應該是烏冥封。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夏哲掃了一眼烏冥封之後,眼底便閃過一抹狡黠,紫色衣袍一罩便隱匿而去。
烏冥封手中拐杖一橫便接住了藍拓刺來的長劍。
藍拓招式未老,手中用力揮劍斬下。
烏冥封硬接了三招之後,雙手顫抖的越發厲害,氣力也有些不支。
剛才那一掌的寒冰勁氣已經隨着自己的內力深入肺腑。
而現在這天燕冰刃之上所帶的寒氣更盛,仿佛要將他的血液凝結一般。
「且慢!」
烏冥封突然伸出手大喝一聲。
藍拓止住身形,將天燕冰刃橫在身前說道「怎麼?要說遺言嗎?」
烏冥封喘着粗氣說道「少俠武功奇高,老頭子不是對手,死而無憾。但是老頭子在死前想要問一句,少俠莫不就是飛燕城的少城主?」
烏冥封第一次和飛燕城扯上關係算起來是在四十年前,那時他便已經是鬼煞門的一位堂主了。
當時鬼煞門和北方數個門派應當權的曹魏朝廷之邀護送一支商隊前往西域。
誰知,在路過索頭部落之時,他們中的一位年輕人凌辱了當地一位牧民的女兒。衝突隨即發生。
但是那些普普通通的牧民怎麼可能是他們這些長年習武之人的對手。一陣廝殺之後,他們將那裏的牧民屠戮殆盡。
當時索頭部落的首領拓跋力微知道消息後勃然大怒,下令命人劫殺商隊為牧民復仇。
那時候,飛燕城城主正好做客索頭部落,便接受了拓跋力微的邀請。
烏冥封只記得那晚清脆的燕鳴之聲響徹大漠,眾家高手在燕鳴聲中如同草芥一般被隨意蹂躪。
而那位城主手中所持的天燕冰刃和藍拓手中的一模一樣。
再加上藍拓所用的『天燕玄冰掌』和『燕紛飛』中『燕影留形』的功夫,烏冥封更加確信,藍拓絕對是飛燕城城主的親傳弟子。
藍拓嘴角微揚,手指在天燕冰刃上輕輕一彈「去地府問閻王爺吧!」
烏冥封瞳孔一縮,天燕冰刃便再次對着他當頭砍下。
揮起拐杖硬接了藍拓一劍,烏冥封的氣力已經絲毫提不起來。
那天燕冰刃上的寒氣侵人肺腑,倘若不是內功極其深厚之人恐怕根本無法抵擋。
藍拓也不想在浪費時間,雙手握劍將氣力灌注狠狠揮出。
冰寒透骨的劍氣便毫不費力的斬在了已經僵硬了的烏冥封身上。
那根被烏冥封橫在身前的拐杖瞬間被削成兩端,霸道的劍氣將烏冥封的身體掠起擊出老遠。
怎麼看都活不成了!
緊接着藍拓右手握劍橫在身前,左手運起暗勁在劍身上輕輕一拍。
「嘩!」
天燕冰刃頃刻間便再次碎裂成三十六塊,並開始四散紛飛追趕那些想要逃開的藍衣人!
當一切結束,那些四散的玉片回到藍拓衣袍之下,狹長的斜谷之中留下的只有一具具冰寒的屍體。
濛濛細雨還在微微飄灑,但是地面上卻多了一層晶瑩的冰珠。溫潤的光澤映襯,煞是好看!
此時的方振鳴已經從剛才的震撼之中清醒了過來。
他的喉嚨不自覺的動了動,便上前對着藍拓抱拳單膝跪下「少俠救命之恩!振威鏢局上下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
在他身後的鏢師和趟子手們也跟隨方振鳴紛紛下跪感謝藍拓的救命之恩。
藍拓並沒有要上前將方振鳴扶起來的意思,他一邊脫下自己的手套一邊冷傲的說道「好了好了,只是看見一個漏網之魚前來打理,順手罷了!」
看到藍拓似乎並不願意領自己的情,方振鳴便有些悻悻的站了起來,但是藍拓的恩情他卻實打實的記在了心底。
「敢問少俠,是否認識我那侄女方妍?」
藍拓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說道「認識認識!她現在應該是帶着錦盒裏的東西去襄陽和你匯合吧!」
「哎呀!大事不好啊!」方振鳴忽然驚呼一聲說道「我們就是在襄陽遇襲,那襄陽城此刻定然已是龍潭虎穴,妍兒就這麼一個人去襄陽豈不是羊入虎口有去無回嘛!」
有些急火攻心的方振鳴身上的傷口再度崩裂鮮血直流。
藍拓上前抬手幾指便封住了方振鳴幾處大穴,止住了傷口。
緊接着藍拓便從懷中取出一隻玉瓶倒出幾枚丹藥屈指彈入方振鳴和幾名傷者的口中。
「還是先擔心你們自己吧!」
說着,藍拓似乎像是在做着什麼艱難的決定一般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道「算了算了,小爺我吃點虧親自帶你們如和那瘋丫頭匯合!」
方振鳴一聽,頓時喜上眉梢。藍拓的武功他已經見識過了,用獨步天下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有他一道,昨晚的事情很可能就不會再發生!
擺在眼前的事實讓方振鳴不敢有過多的矯情,當即跪倒在地向藍拓叩首道「振威鏢局永生永世都會感念少俠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