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良叔從瑾家走了的第二日,瑾夫人派人前往翠悲山,想要討要那五千兩銀子。
可誰知瑾家的下人卻空手而歸,只帶回翠悲山主人的一句話:「金蜜瓜的貨款尚未結清,其數額遠不止五千兩。所以這五千兩,只當是先抵消一部分貨款……」
瑾夫人聽聞當場摔倒在地,但很快就被人抬了起來——來討債的人里有幾位都是郎中,曾經為了瑾家藥堂效力。如今看出瑾夫人想要裝病,紛紛掏出銀針要為她解憂。
瑾夫人不得已,自己開了妝奩匣子,取出一筆銀錢打發了眾人。待人散去之後,當晚就發了高燒一病不起。
瑾家幾位主子傷殘病患佔了個齊全,就連少夫人沈憐生產的大事,從始至終都無人問津。
沈幼芙倒是派了人前去打探了一聲,她知道二老爺與二夫人心中到底還是惦記,但又怕明着問候會招致沈憐又纏上沈家。在聽聞沈憐產下一子之後母子平安,沈幼芙便將這消息告訴了二老爺和二夫人。也算是了了他們最後一點掛念。
沈憐命大,這一點連沈幼芙這個自帶主角光環的,都有些自愧不如。
要不是這兩日仙濟堂就要重新開張,沈幼芙幾乎按捺不住要去廟裏求高僧給自己加個祝福了。
仙濟堂並沒動用分毫,就已經落進沈幼芙的腰包。按照之前與齊掌柜商議好的,明面上的事情全部交由齊家藥堂去做。而沈幼芙則是只負責讓出房契地契,以及讓官府撤封。
沈幼芙領着露兒,往府衙去說明情況。縣尉大人卻早已經等着她了。
原來頭一日裏,瑾家與大良叔在府衙登基地契的時候,這些大人們就心中有數了。翠悲山究竟是誰的,有關這一點,瑾家無從得知,但府衙的大人們心中還是明鏡似的——就算不全都是沈家的,但憑沈七小姐與葉倫公子的關係。早晚還不都是一家的?
於是,沈幼芙果然沒費吹灰之力,狐假虎威地領着衙役,前去仙濟堂撕了封。又在門前放了一整車的爆竹。引得街坊四鄰路人紛紛駐足,當着衙役官差的面,將鋪子易主的事情說清楚。
街坊們聽說換了東家,雖心中存疑,但總比繼續跟瑾家為鄰要好。
一時也就沒了臭雞蛋砸門的舉動。
直到第二日。聽說新東家竟然是城西的齊家。這一下可好,不但沒人再鬧事,就連上門送紅雞蛋的也不在少數。
齊掌柜看着工人們將打好的藥架子擺進去,又將大批大批的藥材分類放好,心中的喜悅溢於言表,對沈幼芙的感激更是無以為報。
沈幼芙挎着一籃子街坊送的紅彩雞蛋,笑嘻嘻地跟齊掌柜說恭喜。
齊掌柜也不知是因為欣喜,或者是別的什麼,此時聽見沈幼芙這樣說,不由有些臉紅:「此事多虧幼芙小姐襄助。如今有了這間鋪子,齊家好生經營,往後幾代人都有了根基。幼芙小姐此舉對齊家,這是何等的大恩……」
沈幼芙卻全然不放在心上,說到底鋪子是死的,人是活的。這樣的好鋪子交到瑾家手上,還不是一代人都沒過完就完蛋了?又何往後幾代人?
齊家若真能靠着這鋪子世代興旺,那也是人家自己的本事。
她不貪功。
「齊掌柜太客氣了,我這可是收了錢的。」沈幼芙沒心沒肺地笑着,「齊掌柜若是謝我。這籃子雞蛋我拿走了?」
沈幼芙之所以挎着這籃子雞蛋,那是因為櫃枱上都被街坊的禮物擺滿,這是多出來沒地方放的。
齊掌柜忙不迭地點頭答應,待答應完了之後。又覺得自己怎麼能用這樣的薄禮贈給幼芙小姐呢……頓時懊惱的不行。
可沈幼芙已經挎着雞蛋上了轎子,他也只能望着轎子遠去,心中暗自下定決心,往後齊家藥堂定要將生意做好。否則都對不住這位齊家的恩人。
沈幼芙將齊家的事情解決完畢,躲在轎子裏算了算自己的「收成」。按照齊家現在的地位,吞下仙濟堂之後。京安城中在沒有哪家鋪子能跟他們競爭了。
這樣一來,自己兩年的利潤少說也夠支撐一陣子。如果沈萬三的期限到了,而自己也還清債務安然無恙,那這筆錢足夠她下半輩子過好小日子的……
沈幼芙正想着銀錢的事,轎子一頓,忽然停了下來。
沈幼芙坐沒坐相,差點一頭栽出去,好在腿上的雞蛋頗為沉重,倒是省得她出了一回丑。
「露兒,外頭什麼情況。」沈幼芙隔着轎子問道。
露兒隨轎子走在外頭,眼前的情況她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不過此時露兒卻有些不知該怎麼說,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小姐,葉倫公子將馬車攔下了,像是有話要說……」
沈幼芙滿腦子問號,雖說近來葉倫的舉動有些怪異,但露兒又不是第一次見他,何必這麼結巴?
沈幼芙心裏懸懸的,撩開轎帘子朝外一看,頓時明白了露兒結巴的原因。
只聽沈幼芙用比露兒還不如的結巴的聲音道:「公……公子……找我有話說?」
沈幼芙之所以結巴,完全是因為葉倫此刻的狀態。
從來閒庭信步,或是悠然坐在馬車裏的葉倫,此時正昂首跨坐在一匹渠黃駿馬之上。這已經算是罕見了,更讓沈幼芙覺得有些壓力的,則是葉倫身後跟着的幾輛大車……
想起葉倫之前說過不日即將進京的事,沈幼芙心中一沉。
果然,葉倫公子隨後就開口了。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沈幼芙懷裏的雞蛋,眼神中說不清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可口氣卻明顯不太友善:「你倒是清閒,既如此,這就走吧!」
沈幼芙一哆嗦,她雖說將自己賣了。可按照她和沈家的打算,還是當她是個人呢!
現在看葉倫的意思,她已經淪為物件了。
沈幼芙將頭腰得撥浪鼓似的,努力要為自己爭取一點權力:「公子先行,我回府知會一聲,就算沒有三媒六聘,怎麼也得讓我拜別父母吧?」
葉倫的眼神又冷了冷,沈幼芙這些天的舉動,可以說是沒有一樁不令他生氣。
她把自己賣了之後,就開始上躥下跳忙着別人的事情,相反對於要與他一同上京的事情是豪不關切。事隔這麼幾天,倒是聽說沈家老夫人在上下張羅着嫁妝。
而她呢?
又是賣鋪子又是賣人情!都說好給她五千萬了,難道還不夠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