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帥 第90章 認親

    「小雲！」經過好一陣的呆滯之後，老人終於失聲喊道。

    他的目光所注視之處，正是韓家姐妹，確切的說，是韓映雪。

    韓映雪還沒反應過來，老人推開椅子疾走幾步，想靠近她。但因為老人的動作十分激動，韓映雪似乎受了驚嚇，急忙後退一步，躲在了韓若冰身後。

    與此同時，徐鴿突然一個大跨步，在老人還沒靠近韓映雪之前，擋在了兩人的中間。

    「讓開。」老人有些暴躁地說道，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可以說老人的態度一直很溫和，即使和鐵超爭菜之時雖然場面十分激烈卻也是從容有度，可現在老人——失態了。

    佛擋殺佛，神擋殺神！

    徐鴿若不讓開，恐怕難免一場惡戰。只是現在形勢未明，徐鴿又豈會輕易讓開。

    鐵超已經悄悄地走到老人右側，隨時準備預防不測。

    「徐鴿！」身後韓映雪怯生生的聲音響起，她是怕兩人起衝突的。

    聲音嬌弱，我聽猶憐！

    有大男人氣勢的鐵超很牛氣地搶着說道：「放心，我們在這裏，絕對不會有事的！」

    老人冷冷地瞄了一下鐵超，眼裏滿是不屑。但轉頭過來面對韓家姐妹的時候，臉上已經平靜下來，他壓制住內心的澎湃，緩緩說道：「小姑娘，不要怕，只是你像極了我的一位故人，我想仔細地看看你！」

    笑話！都哪個年代了，還用這麼蹩腳的搭訕方法。

    鐵超剛想嘲諷上幾句。

    但韓映雪卻突然出聲問道：「就只是這樣嗎？」

    韓若冰知道妹妹心腸軟很容易便相信別人，她當然不肯了，狠狠瞪了韓映雪一眼，連忙制止道：「不行，這老頭對你不利怎麼辦？」

    雖然韓若冰這話明着就是說這老人有可能是壞人，可她跟鐵超不一樣啊，一看韓映雪跟她的親密樣就知道兩人的關係不一般，所以老人不敢有一絲不滿，甚至臉上還有點小討好的樣子，耐着性子解釋道：「我就是想看看這位小姑娘，再說說話而已，沒有惡意的。」

    韓若冰斬釘截鐵地答道：「不行！」

    老人愣了一下，但沒敢怎樣，只是臉上的神情沮喪了許多，整個人似乎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韓映雪心腸兒軟，搖了搖韓若冰的胳膊，柔聲道：「沒事的，你看徐鴿也就在這裏。」

    老人一聽有戲，附和道：「對了，你們還有這麼多人，我就一個糟老頭，肯定不會有事的。」

    鐵超心裏嘀咕了一下：還糟老頭，剛才搶菜的時候可是十分威武霸氣的。

    韓若冰又豈是絕情之人，只是情況未明之下她又不敢讓妹妹冒險，思慮了一下，說道：「那也行，我們就隔着這麼段距離看吧。」

    老人欣喜若狂，就差點跪下來磕頭謝恩了，連聲道：「行，行，只要不擋着讓我好好看上幾眼就行了。」

    徐鴿往左側走了幾步，到了這個時刻，他也覺得應該不會有假，若老人是有目的的，何必趁有這麼多人的時候進來？再說這場苦情戲也太有感情在內了，老人有這功夫還不如多耍幾套拳。

    韓若冰則和韓映雪並排而站，老人則激動地站在兩米之外。

    又一次的見面。

    幾十年前的一別之後，老人和「小雲」就再也沒有見過面，他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小雲」了，想不到蒼天有眼，還能在古稀之際再見到「小雲」，可謂雖死也無憾了。

    老人的眼眶已經溢滿了淚水，雙眼模糊，眼前的韓映雪更像他心目中的「小雲」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但老人也知道，眼前的「小雲」絕不是他的那位「小雲」，因為就算「小雲」還在世，也已是花甲老人白髮蒼蒼了。

    可世界上還真有如此相像之人。

    形似，神更似！

    老人本還想和韓映雪說說話，卻發現自己不知從何說起，一時竟呆在那裏不知所措了。

    這邊相顧淚無言，那旁的鐵旗兄弟可就紛紛不耐煩了，飯吃飽了，戲也看完了，剩下的就只有乾瞪眼了，這些人可都是大老爺們兒，哪會像那些個老娘們兒一般看到親人相認的情形就開始抹眼淚，個別人甚至打起了呵欠。

    鐵超朝他們揮揮手，示意可以滾蛋了。

    耶！終於解脫了。不一會兒，飯店裏就只剩下了六個人。

    除了鐵超和傅沖站着外，剩餘四人環桌而坐，韓映雪和老人面對面，韓若冰和徐鴿則陪襯而坐。

    「小雲，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老人終於憋出了這麼一句話。

    這「小雲」到底是問自己還是問真正的小雲呢？韓映雪愣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回道：「還好。」

    老人笑了，笑得異常開心，嘴裏還不斷嘀咕着：「那就好，那就好……」

    韓映雪問道：「老人家，你是哪裏人啊？」

    老人回道：「我啊，來自東三省的一個小村坳。」

    「這麼遠啊，那你是一個人走到這裏的嗎？」

    老人嘆了一口氣，「是啊，這些年我一直走啊走的，從東到西，從北到南，往往復復，也不知走了多少趟了。」

    韓映雪弱弱地問道：「您家人呢？您有沒有和他們聯繫呀，他們會擔心您的。」

    老人聽到這話，仿佛失憶般喃喃道：　「沒有了，都沒有了，原本還有一個小雲的，後來她也沒了，什麼都沒有。」

    原來是一個無親無靠的孤寡老人，真是可憐！這也激起了徐鴿鐵超兩人心裏的那一陣共鳴。

    鐵超甚至也忘記了剛才飯桌上的爭鬥，問道：「老人家，你還準備一直這麼走下去嗎？」

    老人苦笑道：「我就像那無根的浮萍一般，活到老，走到老，等到老得走不動了，就會在地上挖個坑躺進去，慢慢閉上眼等死了……」

    韓家姐妹的眼淚已經溢出來了，小二哥傅沖也在不住地抹眼睛。

    鐵超建議道：「老人家，要不你去我公司吧，我們鐵旗公司大的很。」

    韓若冰猛然抬頭，道：「不行！老人家要留也是要留在這裏的。」

    前一刻還在流浪，後一刻就有歸宿了，這怎能不讓老人激動，高興……

    韓若冰見老人有點猶豫不決，於是打出了王牌，「老人家你看，小雲就在這裏，您要是留在這裏，豈不是就可以天天看到她了？」

    對啊！這麼簡單的道理怎麼就沒想到了？

    老人笑了笑，可是又有些為難，「可我什麼都不會做的，飯量又大，多了我一個，就等於多了好幾張嘴的。」

    韓若冰笑道：「老人家，這您就不用擔心了，我這開飯店的，每天倒掉的飯菜都有好幾桶，還怕您會沒飯吃嗎？」

    傅沖白了白眼，這傻大姐又開始擺闊充面子了。

    老人看了一眼韓映雪，高興地說道：「那我就留在這裏吧，但我不會白吃白住的，我可以掃掃地看看門什麼的。」

    韓若冰豪爽地一拍桌子，大聲道：「好，那就這麼說定了。還有，從今以後，我們就叫你爺爺吧！」

    老人又愣住了，爺爺，這是個多麼令人激動的稱呼啊！前一刻他還是個孤苦無依到處流浪的無根之萍，下一刻卻已經多了眼前這兩個溫柔可人的孫女，老人幾乎又要老淚縱橫了。

    ……

    看着快要見底的錢包，鐵超忍不住自嘲了一下：「沒錢咯。」

    徐鴿道：「那你剛才還那麼大方，韓若冰都說不要錢了你還把錢硬塞到她手裏？」

    鐵超嘿嘿一笑道：「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啊？」

    徐鴿毫不留情地回道：「是你自己要充大款的好不好？」

    鐵超急忙轉移話題，問道：「你說這老頭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應該不會，老人看映雪的時候十分激動，不像有做作的樣子，而且他還稱映雪為『小雲』，肯定是映雪像極了老人以前的親人。既然如此，老人就更不會對韓家姐妹不利了。」

    「這可說不定的，這世道，金錢至上，為了錢父子相爭母女相殘的事情還少見嗎？」

    徐鴿肯定地回道：「不會的，以老人的身手和氣勢，絕不會是那種小人。就算他先前是有其他目的，現在也要更改主意了。」

    「但我總覺得這老頭有些不一般。」

    徐鴿意味深長地一笑，「你終於也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