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第一劍 第二章 矛盾

    夜行空只覺得要做一個好人實在太難！

    夜行空曾經接受請求，去斬殺在官兵口中無惡不作的山賊。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可是當赤手空拳的夜行空將數十個山賊撂翻在地的時候，夜行空才發現蒙着臉的「兇惡」的山賊竟是周遭村落里老實憨厚的村民。

    他們有的甚至連刀都不會拿。

    可是為了對付高昂的糧稅，他們只能拿起刀。

    如果不拿起刀，他們和他們的家人就只能餓死。

    所以他們打劫運輸的官糧

    可說來好笑的是，他們打劫的是官糧，他們打劫的也是自己辛辛苦苦種了一年的糧食。

    他們明明沒有錯，卻成了官差眼裏罪大惡極的山賊。

    夜行空不知道怎麼辦。

    他絕不能將山賊盡數抓獲，交給官差——那樣會導致無數妻離子散，無數飢腸轆轆，無數民不聊生。

    可是他若是放任這些「山賊」，害的卻是運輸糧草的官差。

    錯的不是這些山賊，錯的也絕不是這些官差。

    夜行空只覺得頭大。

    他若放任「山賊」，他一定是「山賊」口中的好人，但一定是官差口中的壞人。

    他若是不放任這些「山賊」，他就成為了官差口中的好人，「山賊」口中的壞人。

    夜行空只想當個好人，純粹的好人。

    而不是簡簡單單地討好一方的「好人」，那樣的好人只會讓夜行空覺得噁心。

    所以，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夜行空把一把雪白的刀釘在了那個貪官的腦袋旁邊，讓他減少此地糧稅。

    「你用糧食換來的金銀賄賂高官讓你升官，那麼你現在只能用你的聽話來賄賂我讓你活命。」

    夜行空是這麼說的。

    貪官怕極，於是老老實實的按着夜行空的吩咐，削減糧稅。

    想來削減糧稅後，將不會再有為此謀反的村民，也將不會再有為「山賊」頭疼的官兵。

    削減糧稅，定然是一個真正的好法子。

    原本夜行空覺得自己做的很對的——雖然可能成為了貪官眼中的「壞人」，雖然用的方法並不像一個和善的好人所用的方法，但是至少夜行空認為自己是個好人。

    只要夜行空認為自己是個真正的好人。

    那就夠了。

    江湖紛亂，庸人擠擠攘攘，夜行空哪有那麼多時間關注所有人的說法。

    他只要關注自己的內心就夠了。

    夜行空只覺得自己的削減糧稅方法實在太妙，妙到他只覺得自己做了一件真真切切的好事，當了一回實實在在的好人。

    他的步伐都輕盈了不少。

    只是當夜行空故地重遊的時候，眼前發生的事情，卻令夜行空吃了一驚。

    糧稅明明已經降低，山賊卻沒有解散

    不光沒有解散，甚至規模還更大了一些

    山賊沒有換人，還是那些山賊，還是夜行空認為的老實憨厚的村民。

    與之前的並無兩樣。

    唯一可能有變化的是，他們用刀用得更加熟練了。

    山賊沒有換人，運糧的官差卻換了一批人——之前的官差有些被山賊殺了，有些沒有完成運糧任務被革職了。

    夜行空根本無法理解明明已經沒有高昂的糧稅壓迫，為什麼這些村民還要當山賊。

    ——因為人總是自私的，沒有人不自私，甚至有人還可以更自私一些。

    當村民發現當山賊後來的糧食比當農民來的糧食實在是簡單的多的時候，他們似乎發現自己更喜歡當山賊了。

    夜行空本以為自己做成了一件好事，可他卻沒有看到老實憨厚的外表下那顆慢慢在異化的心。

    山賊對夜行空很恭敬，認為他是天大的好人，是他們附近所有村的救命恩人。

    夜行空實在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好人，他只覺得在那些信任他而請求他的官差的眼中——自己，十惡不赦。

    那些官差也沒有錯，一點錯也沒有，他們只是在恪守自己的職責，他們兢兢業業他們努力生活他們甚至心中還懷着正義！可他們有些人卻已經死了。

    是山賊們害死的。

    是夜行空的錯。

    夜行空是這麼認為的。

    所以夜行空用一個晚上獨自一人將數百人的山賊團伙擊潰了。

    沒有人是夜行空的對手。

    夜行空也沒有留手。

    所有提刀朝夜行空殺來的人，夜行空全都把他們變成了死人。

    想殺別人的人，自然該做好自己被殺的準備。

    該殺則殺，就當為死去的官差兄弟的賠罪。

    不知道殺到多少人，直到剩下的人紛紛丟下手中武器，大聲哭喊着往外逃命的時候，夜行空才罷手。

    他已經知道，至少在他沒死之前，這些人都不會再有當山賊的想法了。

    夜行空丟掉了沾着無數鮮血的武器。

    夜行空苦笑一聲，轉身離去。

    就算知道這些人因為自己的原因，此後餘生不會再有當山賊的想法。

    夜行空也並不欣慰。

    欣慰是夜行空成為自己內心認同的好人後才做的事。

    現在的夜行空哪裏有資格去欣慰。

    夜行空只有資格苦笑而已。

    ……

    夜行空為民除害，除掉了禍害太平盛世的山賊一窩，自然成為周遭村落不少人心中的大英雄，大好人。

    可夜行空不這麼覺得。

    夜行空只覺得自己是在彌補之前犯下的過錯而已。一個人去補救自己之前犯下的過錯，又怎麼能夠算得上一個好人呢？

    至少夜行空內心無法認同。

    既然夜行空自己不認同自己是個好人，那麼就算所有人都向他鼓起大拇指稱讚他是個好人，他也不會認為自己就是個好人的。

    所有人都沒法改變他的念頭。

    能改變夜行空的想法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夜行空自己。

    夜行空只覺得這個世道想做一個真真正正的好人實在是越來越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