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這個三秦大地的資源寶庫,孕育着無數燦爛奪目的動植物,一方水土養育着千千萬萬生活在秦嶺的人們。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一座座城市分散在浩蕩的秦嶺深處,交通不便的年代,下了雪就意味着現代化的四個輪子走不了。
沒有高速公路和隧道直通的道路,很多地方路的裏邊是懸崖峭壁,路的前邊是萬丈深淵。膽大的司機走這樣的路,每次都會祈禱着但願這不是最後一次跑車,若是下了雪,厚厚的積雪又成了冰,不想死的人大半不會冒着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冒險跑一趟。
已經是農曆臘月二十,再過幾天就是春節除夕了。
斷斷續續的雪下了十天,今天下,明天繼續,停半天,又開始沒完沒了的落着雪花。傷春悲秋的文藝人士嘆一聲「千樹萬樹梨花開」的只是少數,來一句「潤雪兆豐年」的那些人估計也皺起了眉頭。但大多數是被這場雪影響的普通人,心裏實在不忿的,估計會罵一句賊老天。
陳望中既沒有時不時風火雪月的細胞,也不會閒的沒事嘆什麼「潤雪兆豐年」,守在聚香樓,天天盯着幾個縣裏傳來的消息。
在下大雪之前,這兩百萬的貨已經被分散送往臨近幾個縣,好消息一個接着一個傳來,按他的估計,到月底所有的貨能全部出手,和當初預計的一百萬的利潤差不了多少。
如今的俞鴻亮看着陳望中總有種詭異的感覺,不知道是源於自信還是天賦的每次行事,他都對了,沒有紕漏,沒有賭徒孤注一擲的瘋狂,一切在水到渠成的潤物細無聲中悄然成功。
想過很多次的俞鴻亮也只能想到,只有一種人才能事事瞭然於胸,運籌帷幄的掌控着事情的開始直到最後的圓滿結果。只有那種罕見的天才,才能有此能力。那更是天賦,一種讓人羨慕卻捉摸不透的東西。
有人的成功是終其一生,爬過屍山血海換來的。而有人的成功卻是一路順風,老天爺站在他這邊不費吹灰之力得到的。
前者讓人肅然起敬,後者也未必就讓人唾棄。命這玩意沒有公平與否,也沒有對錯之爭,只有結果。
臘月二十六那天,陳望中和俞鴻亮在東陽縣分別。
雪終於停了,翻山越嶺的公路小範圍恢復通行,陳望中兩百萬的貨也在一天之前全部出手,一百多萬的利潤和他估計的相差無幾。
「亮哥,新年快樂,過個好年。」站在俞鴻亮對面的陳望中笑着和他道別。
沒有家人,被曹美鳳說了好多次一定讓他回長安過年的俞鴻亮,也想回去看看:「望中,新年快樂,不說恭喜發財,財運亨通那種話了,對你不需要,明年的你必然財運亨通發大財。」
陳望中揮着手望着俞鴻亮上車離開,人生難免會遇到幾個志趣相投的人,和年齡無關,性別無關,陳望中感謝他回來之後遇到的第一個貴人。
……
探着身子,一身厚厚棉襖的王文秀,站在巷子裏,焦急的張望着巷子口的方向。
旁邊的陳海山喊了幾次,也沒什麼用,放棄抵抗,乾脆陪着老伴兒一起等。
熟悉的身影出現了,還是那樣矯健的步伐,帶着笑容朝兩人走來。
沒有多餘的行李,只有臨走的時候,王文秀精心準備的提包。
走的時候,那裏邊裝着家裏老母的一腔憂心和思念。回來的時候,裝着陳望中漂泊歸家的輕鬆,還有那越來越讓陳海山王文秀引以為傲的榮光。
「媽,爸,怎麼不進去。」
「你媽不讓,偏說要等。」陳海山提着包,跟在娘倆身後。
熟悉的屋裏沒有了外邊天寒地凍的寒冷,溫暖的讓陳望中一坐下便不想起身。
作為陳家唯一的兒子,年底的這幾天,陳望中格外的忙。
除了幫忙整理年貨,還要四處去深山老林上墳,跑個十幾公里,幾十公里是常事。甚至他都不清楚,墳墓里躺的是些什麼人。
有近親,自然有遠親,似乎八竿子打不着的也要去上墳,這麼多年都是這麼過來的。
二十八那天,對聯,門神畫,雜七雜八的活幹完的陳望中一直在家裏休息,圍着煤爐,提不起興趣的看着枯燥的電視。
老媽的聲音在院子裏響起,她在和人打招呼,不多久就是喊叫他的聲音:「望中快出來,李唯來了。」
陳望中從正房的屋子裏出來,抬頭變看到了帶着笑臉和王文秀說話的李唯。
厚厚的羽絨服也掩蓋不住那苗條的身段,呼吸之中口吐的白氣,和那本就帶着點紅潤的臉蛋渾然天成。熟悉的有時候做夢,也能夢到的那種讓人看一眼就心情不錯的笑容,讓剛走出來的陳望中稍微有點愣神。
「沒睡醒咋的?這孩子,你們聊,我還有活沒幹完呢。」抱怨了一聲的王文秀瞪了一眼陳望中,隨後進了廚房。
「要不出去走走?」率先開口的是那個雙手插兜此時正瞅着他看的李唯。
「這是我媽在不好意思對我拳打腳踢啊。」邊說邊回屋拿外套的陳望中,很突然的來了一句。
沒想到正忙的不可開交的王文秀從廚房裏出來了:「你皮糟肉厚的怕什麼,我和你爸不捨得打你,真要找個人好好管管你。」
李唯付之一笑,陳望中穿上外套逃也似的走在前邊,生怕這個老媽得寸進尺乾脆捅破窗戶紙來一句「你看我家望中咋樣。」
剛才那話傻子也能聽得明白,就算是開玩笑的語氣,也帶着幾分呼之欲出的拉郎配。陳望中真挺佩服這個老媽,為了大胖小子真是挖空心思,偏偏說的時候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滴水不漏。
或許那十幾天的雪真的下夠了,過年前的這幾天天氣晴朗的如同仙子綻開的笑顏,溫暖着那些為了過年忙碌的人們。
小巷外馬路的盡頭,是通往河對岸的木橋,過年的前幾天很少能見到行人。
兩人並排站在木製的欄杆邊,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沒人說話,只有腳下流水潺潺奏響着亘古不變的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