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我究竟在做些什麼啊。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我大概是一個智障吧。
竟然把二次元的故事帶入到現實中來。
現實中哪有那麼多活不下去的人啊。
簡直……
巨特麼羞恥。
在林煥的腦袋砸向夕曉家陽台的邊沿牆壁之前的0.5秒鐘,林煥這才意識到,站地很高的夕曉同學只是在收床單,看天氣狀況的話,確實很快就要下雨了的樣子。
不過……已經不能再回頭了……
林煥因為之前情急之下的趔趄,一腦袋狠狠地撞在夕曉家的牆壁上,把夕曉着實嚇了一跳。
「林、煥同學?沒、沒、事吧?」
因為情況太過緊急,夕曉根本來不及寫文字或者做手語,她一邊心急如焚地推搡着林煥,一邊用不清晰的聲音詢問林煥的情況。
「我……我還好。」林煥捂着腦袋,在夕曉的攙扶下,慢慢盤腿坐下,「就是……頭有點暈。」
【放心啦,夕曉同學。狗煥可是狗頭啊,撞不死的。】
夏沫在一旁噗噗笑,還嘲諷林煥誰讓你不叫我先進來看看。
不過,在那個情況下,如果夕曉真的是在自尋短見的話,我大概會因此後悔一輩子的吧。
畢竟夏沫是沒有實體的,她即使看見了也無法拯救夕曉。
【真的很抱歉——明明是我來代表班上的同學看望你的。】
林煥剛才撞那一下扭到了腦袋,現在在床上躺着——在夕曉的房間作着手語。
【沒關係】夕曉這個時候已經取了助聽器帶上,她對林煥做着手語,【林煥同學能來探望我,我很開心】
很開心……是嗎。
夕曉的額頭上貼着像是退燒貼一樣的東西。據她解釋,昨晚和路明雪回家後確實有些發燒,今天早上起來渾身也沒有力氣,所以才拜託請假了——請假的事情都是小雪幫忙的,昨晚沒有回覆林煥也是因為發熱所以睡覺很早。
而至於房門之所以沒關,是因為剛才在整理垃圾袋,準備待會拿下去倒掉。
【真的,不用去醫院嗎?】夕曉很關切地注視着林煥。
「不、不用……我就是脖子有點疼,現在好多了。」
呼……床上全是夕曉身體的氣味,有點像柑橘味的洗髮水。
林煥覺得現在的姿勢十分羞恥,於是便藉機找話題聊,「昨天回教室的時候,大家沒有欺負你吧?」
夕曉搖了搖頭,抿着唇微笑道,「大家都對我很好。」
看到夕曉這個表情,林煥就會想起昨天晴花對自己說過的那些事情。
「我昨天……遇到了晴花同學。」
夕曉擰着毛巾的動作停了下來,林煥也接着說道,「她把……你和她之前發生的事情告訴我了。」
【這樣】
做完手語後,夕曉同學眯着眼睛沖林煥微微笑,繼續擰着毛巾給林煥擦拭剛才因為衝動撞腫了的胳膊肘和後腰,冷敷可以消腫。
我是不是……時機說的有點不對?
嘛……畢竟這種姿勢確實有點變態。
而且——這種時候還特意地去提別人的傷心往事,我究竟在幹什麼啊我……
結果替林煥冷敷着傷口的夕曉突然抬起頭。
「剛才的場景……有點、像《聲之形》吧。」
夕曉已經不再害怕向林煥展示自己吐字不清的聲音了。
「啊……是啊。」林煥立刻便想起來,夕曉的頭像就是西宮硝子,即使那只是二次元里的故事,但對於夕曉同學來說,代入感應該很是強烈了。
「我啊……其似,和曾經的西宮一樣,也很討厭,我自己。現在、也非常地、討厭。」
「啊……為什麼要討厭啊?夕曉同學你明明——」
「明明、是個殘缺的人,卻總是,想要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夕曉同學說話的時候總讓人感覺很吃力,儘管如此,她也還是一字一句地,努力地說着。
「窩如果……不麻煩別人的話,就很難、很難在學校,生存下去。」
「但是,我也知道,麻煩別人,是不對的。」
「沒有人,是必須要、幫助我的。」
「就算是林煥同學,也是一樣。」
「所以……聽說你有在自學手語課的時候,我很開心。但是,我也很難過。」
「因為。上一次,為了我、主動自學手語的人,就是……晴花同學。」
上一次……嗎。
路明雪和夕曉似乎是從小到大就認識的,所以手語對路明雪來說應該是一項基本技能;在那之後或許有很多人會一點點手語,但是最多也就到松蘭那樣的程度,那是和夕曉的日常溝通中慢慢熟悉學會的。如果真的專門為了夕曉去自學手語,那樣的時間成本和精力成本太高昂了。
林煥已經隱隱地察覺到,晴花的轉學,似乎成為了夕曉封閉自我的一個標誌性事件。以夕曉的性格來看,她在那之後很可能再也沒像依賴晴花一樣,依賴過別的同班同學,所以不僅僅被班上的同學敬而遠之,真正稱得上朋友的人也屈指可數。
儘管那樣做的話,就能避免類似晴花的遭遇再度發生,繼而像夕曉所說的那樣,給他人帶來不幸,但也讓夕曉陷入了一個閉塞的世界——如果不是有青梅竹馬路明雪存在的話,很難想像夕曉她會過着怎樣孤單的生活。
「夕曉……這個你大可不必難過的。」林煥不顧夕曉的勸阻,掙扎着從床上爬了起來——畢竟和人家說着正事,用這樣躺着的姿勢實在是有點尷尬。
「就像你看到的這樣……我是個廢柴……或者用沫沫的話說,我是一隻沒有出息的狗頭。即使是我這樣的狗頭……也會去尋找值得依賴的東西,或者說,寄託吧。畢竟狗頭可不是想依賴什麼就能依賴什麼的……而且在我看來,能夠被夕曉同學依賴——這只是一個假設,假設我沒會錯意的話……對我來說,那也是我的一種【寄託】。」
「寄……托?」
林煥扶着自己的脖子,無論怎麼都覺得自己現在大概很是滑稽,所以一直在撥正自己的腦袋,
「我的意思是……能夠被夕曉同學依賴,我認為它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而且……最初是夕曉同學你先找我搭話的吧?我根本想像不到,能和夕曉同學成為現在這樣關係的朋友——對、對了,如果不是夕曉同學的話,我根本不會認識路明雪、根本沒機會認識阿波波和游馬,根本沒機會把沫沫的存在感點數提升到今天的水準,難道不是嗎?」
「所以我覺得,【依賴】是一個互相的行為,依賴的人獲得了幫助,被依賴的人也獲得了滿足。你和晴花同學之所以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完全是因為,你們沒有像現在的我們這樣有過好好的溝通——在我看來,晴花同學在講述這件事的時候,完全沒有那種還是很討厭你的感覺。因為她自己也承認你真的很溫柔。」
只不過,因為沒有好好地溝通過,也有因為夕曉對所有人的態度都是一樣的溫和,不願意傷害任何人,她才在晴花眼裏顯得一副很聖母的樣子吧……
呼……好像剛才說了一連串冠冕堂皇很了不起的心靈雞湯之類的……羞恥的要死了都。
明明是狗頭啊我……哪有什麼人生經歷可以談的。
不過,是從看過的動漫里領悟的一些大道理而已。
只見夕曉同學抿着唇,當她慢慢地抬起頭,綻放着是燦爛微笑的時候,林煥心裏突然有一種煙花綻放的感覺——就像《聲之形》裏的名場景那樣。
「我,可以,再依賴,林煥同學,一次嗎?」
「啊……嗯!當然可以的,你說吧!我們……我們是朋友嘛。」林煥撓着後腦勺,狗頭的他已經完全沒勇氣再和夕曉的眼睛對視了。
夕曉點點頭,一邊用着手語,一邊用着聲音表達着自己的心意,
「我想、跟晴花同學道歉、和她……和好,然後,和她,再次、成為朋友。」
夕曉的左手握着右手。用力地在胸口頓了頓。
對於夕曉同學而言,【朋友】應該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一個手語詞彙,所以她才會那樣強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