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疼不?」汪玉剛爬到床上看了看張興隆問了一句。
「好多了,沒那麼疼了。我起來。」張興隆翻身爬了起來,抹去頭上的汗水。
「能行嗎?」
「行。不疼了。我去掃道。」
「行啦,我幫你掃吧,你歇歇,要不你去找劉三子先回去吧,別一會兒再疼道都沒法走了,剛才挺嚇人的。」
「我也不知道啊,平時輕來輕去的你什麼時候看我歇咧過?能挺住的我都不吱聲,今天這實在是太疼了,挺不住了。」張興隆從兩米多高的床上爬下來。
「看着像沒什麼事了。」汪玉剛仔細看了看張興隆:「那你回去吧,先走。」
張興隆想了想,點點頭:「行,那我先回去。」兩個人的關係也用不着客氣。
去操作室找到劉三子說了一下,張興隆自己回休息室洗了澡,換好衣服回家。
到了家裏腳都沒站,張興隆又出來懷着幾分興奮和莫名的激動趕往南芬火車站,坐通勤車去了市里。
從站前打車來到三院,剛下車,就看到劉桂新從裏面住院樓走出來。
「媽。」張興隆叫了一聲。
「來啦?」劉桂新滿臉都是笑容:「生了,猜猜生的啥?」
張興隆就感覺胸口裏一陣澎湃,禁不住也笑起來:「啥?丫頭。」
「嗯,生個小丫頭,才五斤多點。」
一瞬間,張興隆心裏閃過了一點失望,但隨即就被激動填滿了。自己有孩子了。
這是一種特別奇怪的感覺,說不清楚,但相信初為人父的人都會明白。
幫着劉桂新在鍋爐房打了熱水,娘倆回到產房。趙爽頭上包着毛巾躺在床上,一個被小棉被裹的嚴嚴實實的小東西就擺在她身邊。
張興隆湊過去看,劉桂新扯了他一把:「你別靠太近,你身上涼。遠遠看一眼得了。」
小東西緊閉着眼睛,皮膚很白,但褶皺着,小腦袋是尖尖的形狀,嘴巴周圍和腦門有幾塊不規則的深色,頭上的茸毛軟趴趴的貼在頭皮上。丑的不要不要的。
「怎麼這麼丑啊?」張興隆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小孩剛生出來都這樣,擠的,慢慢就好了。剛生出來的時候那才叫丑呢,你姐都悄悄跟我說太醜了,要不送人得了,反正歲數還小呢。我沒幹。」
她說的姐,是史德明媽媽的侄女,這裏的科主任。
有人好辦事兒,劉桂新按常例買了幾箱健力寶包了紅包,產房那邊都沒敢要,都給拎回來了,幾個大夫護士忙前忙後的圍着,簡直是親人一樣的服務。
後來還是劉桂新感覺不太好,硬是把健力寶送了過去,紅包到是省下了。
「哎喲,小二民哪,這就當爸爸了,自己還沒長大呢。」史大娘笑呵呵的拍了拍張興隆。
「嘿嘿,」張興隆這會兒就會傻笑了。
「你家小明還不快,對像也是沒少處,還不是眼瞅着當奶奶了。」劉桂新笑着回了一句。
「那早着呢,我也不急,先把丫頭嫁出去再說。」
張興隆跑過去看了看趙爽,因為生了個丫頭,趙爽有點不太開心,也耽心張興隆不高興。張興隆到是真沒什麼想法,剛才那一瞬間的勁兒早就過去了。
嘮了一會兒,史大娘就回去了,家裏還有一攤事呢,這邊生也生了,也沒什麼事情了。
張興隆和劉桂新把史大娘送到醫院大門口。
「我其實有預感,感覺大概是生了。」往回走的時候張興隆對劉桂新說。
「怎麼呢?」
「突然莫名其妙的肚子疼,疼的死去活來的那種感覺,趴那起不來了,到六點左右又不疼了。」
「真的呀?」
「嗯,小廣他們差點送我去醫院,道都是他幫我掃的。」
「這可真是怪事了,可不就是那會兒生的,趙爽也沒怎麼疼啊,就哼哼幾聲,順順溜溜生了。你替她疼了。」
張興隆摸了摸肚子,對那種疼痛記憶猶新哪。是真挺不住。
回到病房,趙爽正坐着給小丫頭餵奶。
其實這會兒還根本沒有奶水,就是讓孩子吸吮,有利於奶水生成,也增加親密度。
張興隆來了,劉桂新就回去了,家裏還有一攤子事兒呢。趙爽做了側切,還需要在醫院住幾天觀察一下。
第四天,劉桂新雇了台車,把張興隆和趙爽接回了南芬。
車直接開到了趙家堡,露天礦職工俱樂部這邊,梯步上面那棟樓,離趙爽家原來的老房子沒多遠。
二樓口二樓,中間的單室。
這是這幾天趙爽媽從礦里求人要下來的房子,給張興隆和趙爽準備的。
屋裏也沒收拾,還是原來的老樣子,有點破舊,擺着三張鐵絲床,兩張並在一起,一張單獨擺在一邊。
行李被褥都已經準備好了。
小衣服小被子,毛毯,奶瓶,這些東西全都買了回來,大人可以做飯,屋裏有罐和灶,電飯鍋什麼的都整的很齊全。
劉桂新把家裏的小店兒關了,就在上面伺候趙爽月子幫着帶孩子。兩個人實在是太小了,什麼都不懂。
張興隆照常去上了班,這回是真通勤了。
「你這幾天又幹什麼去了?」
這又是三個班沒上,換衣服的時候汪玉剛就問了一句。
張興隆看了看沒人注意,湊到汪玉剛耳邊小聲說:「趙爽生了,我有孩子了。」
「真的呀?」
「真的。」
「那你們住哪啊?你家?」
「沒,有房子,在礦山俱樂部邊上,梯坎上面。」
「有誰知道沒?」
「沒有,誰也沒說。」
「在班裏別說啊,萬一有人捅一下就完了。」
「嗯,我知道。」
兩個人嚓嚓了幾句,班前會開始了,兩個人閉嘴聽着劉三子講事情。
散會接班,大家扛着鐵鍬一邊說話一邊往外走,劉三子拎着大手電湊到張興隆身邊低聲問:「生啦?男孩女孩?」
張興隆看了劉三子一眼:「女孩。」
「女孩也挺好,小棉襖,長大了貼心。在班裏別亂說啊,壓麼悄的。」
張興隆點點頭。
這幾天張興隆一直處在興奮狀態,夜班也不困,是真不困,心裏就起着自己的女兒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成長,尖尖的腦袋已經恢復了,臉上嘴巴上的印跡也已經完全消失,白白淨淨的,特別愛笑,逗一下就笑,別提多疼人了。
這事兒出來又不能說,只能在心裏弊着,那滋味兒真是誰受誰知道。
人是分享性動物,什麼事兒不能說的時候是真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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