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興隆喜歡打枱球。
從小到大,在玩兒這方面他都比較差。
什麼玩具也沒有,同學會的他大部分都不會。打撲克不會記牌,打麻將不會作弊,還都要湊齊人手才能開工。
只有枱球是一個只需要兩個人,又相對公平完全看技術的項目。
從上班以後,在工友和一些朋友的帶動下,他開始賭錢。
打撲克,打麻將,從上班玩到下班。不過都是輸多贏少。
甚至經常工資都拿不回家裏。
後來漸漸不太上班了才好一點兒,大部分時間都在飯店裏忙活,出去賭的時間就少了,不過就開始了打枱球的生涯。
打枱球也是要賭錢的,不過這東西靠技術,靠雙手的穩定性,相對來說他贏的時候還要多些。
不過,賭錢事實上就沒有贏家,玩到最後所有人都是輸。
那是夏天的一天。
張興隆接了個宴席的活兒,忙活了三天時間,掙了八百塊錢。出去掌勺收入還是相當可觀的。
那會兒很多人家辦事情的時候會從廠里弄厚鐵板回來焊爐子,等結束了還可以賣錢。
兩三天的時間爐火是不能滅的,鐵板被燒的都透着紅了,站在邊上炒菜那嗞味兒,如果是冬天還好,暖和,夏天那叫一個欲仙欲死。
做好了宴席拿了錢回來已經是傍晚了,剛到家,孫仲科就跑過來找他去打枱球。
打了一個通宵,早晨七點多才結束,張興隆輸了一千四百塊。
他太累了,做宴席忙活三天回來連休息都沒休息,打到半夜的時候他手都在抖了。
早晨從枱球社裏出來往家走的時候,他突然間就感覺特別可笑。
辛辛苦苦累了三天的時間掙了八百,一晚上輸了一千四。
突然間他就像徹悟了一樣,感覺以前的自己特別好笑,上一個月的班,工資都拿不回來,累了幾天還要搭進去幾百,自己得到了什麼呢?
平時自己想買件好點的衣服都捨不得。
如果不是趙爽從飯店那邊每個月都有千八百塊錢的零花,自己連老婆孩子都養不活了。到底圖什麼?
就這麼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走回家裏,倒頭就睡,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早晨。
從這以後,他就沒再賭過錢。不值。
第二件事發生在端午節。
前面說過,端午節,年輕人是要熬夜的,要在黎明太陽升起來之前,採集被露水打過的艾蒿和桃枝,回來插在自家的窗口房門上,祈求平安。
張興隆對上山是沒有興趣的,這源於他的夜盲症,那種感覺實在是太不舒服了,一點一點的也就對黑暗有了牴觸,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去參加這樣的活動。
但是趙爽是個活躍的,有了孩子以後也沒改變什麼。
說回來還是年紀小,兩個人是同年同月的,這會兒也才二十二歲。
冬天的時候趙爽就幹過把孩子放到劉桂新那自己跑出去舞廳玩,結果脹奶脹到奶寒發高燒的事兒。
不過到95年端午節這會兒已經沒那麼麻煩了,孩子已經戒了奶。
張興隆每天早起到飯店,晚上九十點鐘,有時候十一二點回家。趙爽每天上午九十點鐘到飯店,晚上七八點鐘就收拾收拾走了,出去玩了。
歌廳,舞廳,燒烤啤酒,反正小日子過的美滋滋。
張興隆一直也沒當個什麼事兒,也沒想過什麼別的。
他就沒有這個心眼。
為什麼初戀結婚的一般都會過的非常穩定,其實就是來源於這種沒有理由的信任。等到處的多了,或者二婚的時候,就算想這樣去信任也不可能了。
人心經過不斷的事情會變得越來越複雜,不管你自己是不是願意這樣變化。
汪玉剛是技校畢業以後,和張興隆相處的最好,走的最近的同學了,前面他就問過好幾次張興隆和趙爽之間的事情,會不會結婚哪,是不是能處長這些。
張興隆也從來沒多想。
直到這個端午節。
晚上十一點多,張興隆都睡下了。
趙爽說明天一早要和幾個同學去采艾蒿,晚上去同學家裏。孩子被趙爽放在了八區姥姥家。
電話突然想起來。
其實張興隆花了三四千裝的這台電話真的算是浪費,平時用的時候根本就不多,大部分時間兩個人根本不在家。
在房子裝修好到剛搬家這段時間,是最容易花冤枉錢的時段。
「哎?誰?」
「我。」汪玉剛的聲音傳出來。
「咋了?」
「你和趙爽現在領證了沒?」
「領了呀,我小舅給辦的。怎麼了?孩子的戶口都上完了。」
「呼----,」汪玉剛出了一口長氣:「你說你是不是缺心眼?是不是傻?」
「怎麼了呀?」
「我都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你說?我提過你沒?叫你看着點,別叫她一個人出來玩兒,成天舞廳歌廳的,動不動就和人就喝上了,你從來不問哪?」
「沒問過,不就是去玩嗎?怎麼了?」
「怎麼了,你就是個傻逼。我一直在提你,有些事讓我怎麼說呀?」
「那你就說唄,你和我有什麼不能說的?有事直說不行啊?」
「你知道不,趙爽在舞廳別人都管她叫啥?都怎麼說她?」
「怎麼說?」
「大管子,自來水,好聽不?」
「你說明白。」
「誰都能泡,明白不?跳曲舞拽一邊摸摸搜搜的幹什麼都行,這麼說明白不?你去問問魏紅,問問老蔫他們那些人,哪個沒弄過她?」
「真的呀?」張興隆從床上坐了起來。
「我哄你呀?來來回回我提你多少次了?」
「那今天是怎麼回事兒?」張興隆打開燈,看了看表,這時候差不多正是舞廳散場的時候。
「她回來沒?」
「沒,說和同學明天一早去采蒿子,今晚不回來。」
「你真是個傻逼,真的。和謝廣利走了,去他家了。知不知道?謝廣利平時兜里的零花都是趙爽給的。」
這個謝廣利是張興隆初中時候的一屆同學,和汪玉剛同班,張興隆也認識。
沒爹沒媽,農村戶口,瘦巴拉嘰埋了沽汰的,和他哥一起過日子,佔地的時候分了套樓房,就在九區,趙爽家邊上,汪玉剛家前面一棟。
平時在枱球社也總能見面,不過他也沒什麼錢,大部分都是看熱鬧,抽煙都是和大夥混。
「她倆挺長時間了唄?」
「反正不算短。別和別人說是我說的啊,不好。」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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