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沉默着站起來,戴上安全帽掛好口罩,拿着鐵鍬扛着被褥從休息室里出來。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三班那邊也不像平時那麼鬧哄,大家安安靜靜的洗澡換衣服,說話也都是壓着嗓子低聲討論幾句。所有人心裏都沉甸甸的。
張興隆扛着褥子和李孩兒一起往么三九走。
「人哪,真基巴脆弱,說沒就沒。」李孩兒感嘆了一聲。
「喝酒真不是什麼好事兒。」張興隆補了一句。
兩個人沉默的順着皮帶道走上去來到崗上,放下行李坐下來,都不想說話。
「下個班我有點事兒,不來了,你自己盯一個班啊,等我回來再換你歇一個。」
「自己盯着到行,這麼自己歇班能行嗎?不扣錢哪?」
「不扣,誰還沒點事兒,安排好就行了,提前打個招呼就行。」
「自己提前把班調好唄?」
「對,有人替你幹活就行了,實在找不着人和班長說一聲也行,不過那麼的獎金多少受點影響,也不大,看領導心情唄,平時處的好的就沒事兒。
你應該沒事兒,劉三子和你家關係不是挺好嘛,有事兒和他悄悄說一聲就行了,時間和了你就知道了,沒那麼嚴,又不是干一天兩天兒。」
「自己調班不好弄吧?下面崗上不都是一個人嗎?」
「一樣,邊上誰挨着的說一下唄,一般都能幫忙,誰敢肯定自己就一直沒事兒?」
「那能幹得過來嗎?我聽小廣說皮帶挺累的,天天掉貨,掃道都得一個多小時。」
「老廠那邊確實,皮帶都老了,新廠這邊皮帶都是新的。不過那邊活也好干,也不用像新廠這邊收拾的這麼幹淨,要是替班的話心裏還沒個數啊?
勤看着點唄,少閒一會兒,沒事兒就去轉轉收拾一下,攢下班一起干肯定不行。」
說了會兒話,李孩兒出去看了看礦坑,讓張興隆睡覺。
兩個人夜班都是一人四小時,另一個人可以睡一會兒,不過一般前四個小時的就比較佔便宜,這會兒還不困,挺精神的,到了四點困了就可以結結實實的睡了。
看後面四小時的基本上就睡不到什麼,前面還不困,後邊人家睡了你得看機器也不能睡,只能硬熬着。
不過誰讓人家是師傅呢,徒弟肯定得干受累的活兒。
下麵皮帶就不一樣,雖然是單人崗,但實際上沒什麼事兒,設備轉停也不用崗位控制,就是下班的時候去掃個道就行了,都可以睡一會兒。
運氣不好壓皮帶了或者冒貨那是另說,平時基本上都沒事兒。
廠里安排崗位也是有着詳盡的考慮的,雙人崗肯定比單人崗事兒多。
躺到床上,張興隆也睡不着,陪李孩兒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閉着眼睛養神。主要其實還是時間短了沒習慣,老工人都是說睡倒下就着,隨時能睡也隨時能醒,倒班都練出來了。
什麼燥音啊光線啊對他們根本一點兒影響都沒有,休息室里五百瓦的大燈泡二十四小時這麼亮着,燥音,再大的燥音能有破碎機聲音大?整個廠房都是抖的。
相對來說,有些皮帶道和礦槽上面燥音是最小的。
「這才上班半年,我同學死了兩個了,今天這又死人。人真的,太脆弱了,說不上哪天就完活。」
「趕巧了唄,想那麼多幹什麼?活着就好好活,死了想那麼多又有什麼用?都是該着的事兒。」
「有點唏噓呀。說實話這段時間我自己在這邊都有點害怕,師傅你要是換班最好別趕夜班。」
「怕什麼?一個大小伙子身強力壯的膽這么小?」
「我也不知道怕什麼,反正確實是害怕,總感覺黑影里有人看着我似的。」
「嘿嘿,這個別人可沒招兒,要不你就帶個大點的手電,照點亮唄。」
「也對,下個班我帶個手電來。」
……
死人的風波很快散去,大家照樣上班下班,很快連議論的人都沒有了,除了幾個和死者關係比較好的以外,大部分人已經選擇了忘記。
今年的這個年,張興軍又沒回來,說是部隊上有訓練任務,不過家裏也已經適應了他的不在,也沒引起什麼反應。
張興兵還有半年就初中畢業了,張清之和劉桂新開始糾結老兒子將來的去向。兩個大的都有着落了,進廠當了工人,老三的未來就有了別的打算。
不過,眼界這個東西不是想改變就能改變的,思來想去,還是選定了本鋼技校。
雖然同樣是技校,但本鋼技校是面對全本鋼招生,出來分配下去就是小幹部,有很大的機率留在公司那邊,比下面各廠礦的技校生要高級一個檔次。
本鋼這時候下面大大小小的廠礦單位有近百個。
張興兵自己也沒有主意,反正就是聽父母安排。這個年代重工業地區的孩子自己能給自己拿主意的就沒有幾個,都是由家裏安排。
很快到了過年。
曲姐夫一家,張桂芹兩口子,小舅叢樹發,張興隆的四叔五叔,前前後後的開始過來串門探望,整個地區都進入到過年的氛圍當中。
這個時候人們的心態就會和平時不一樣,好像過了年就會和以前大不同一樣,生活會順利,事業會發展,做生意的會發財,從此生活不再相同。
孩子們不管這些,好吃的又可以隨便吃了,可以穿上新衣服出去放鞭炮,兜里也會有了點兒零花錢。
大年初六,有消息傳到張興隆耳朵里,技校的同學趙天水又死了。
趙天水在班上是個另類,個子不矮,體格也不小,戴着副眼鏡,但是行為舉止十分女性化,說話的聲音也是尖利的,有一段時間和張興隆關係特別好,天天跑到家裏來。
已經二十的人了,他在家裏還像個寶寶一樣,會和父母撒嬌耍賴,滿地打滾那種。
他的死因也特別奇葩,用家裏的窗簾自己吊死的。
初四那天他父母去他舅舅家裏串門,說不帶他去,他就生氣,自己回到房間爬到窗台上,用窗簾把自己吊在了暖氣管道上面。
按理說這樣是不應該死人的,估計他也就是想嚇唬一下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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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就發生了意外,那麼粗軟的窗簾就把他勒死了。
同學們紛紛猜測死因,都覺得當時肯定是他媽媽嚇得慌了神,只顧着哭了,沒有及時的把他放下來,或者還會去抱腳扯腿什麼的,說不定本來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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