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萬里照漢關 第十六章 參謀

    五行衛來到錦州城外駐紮已經足有一個月了，與女真人的小股騷擾部隊也曾有幾次小規模接觸，打死了幾名女真韃子，不過沒有撈到首級，所以也沒有戰功。一筆閣 www.yibige.com大明的功勳制度十分嚴密，不見到真女真的腦袋，是不承認斬首之功的。

    不過，這麼一來，女真人倒是不敢再來騷擾錦州城築城工作了。即使來，也是遠遠看見五行衛轉頭就跑，這讓一心想用女真人腦袋來建功立業的五行衛戰士恨得牙根痒痒。寧遠那邊發來嚴令，不許私自出擊。人家不跟你打，你又有什麼辦？女真人是騎馬的好手，來去都帶着馬，五行衛靠的卻是兩條腿，追不上啊！

    這就好比一名身懷絕世武功的武林高手，卻苦無對手，只能忍看歲月蹉跎。

    「董大人，什麼時候跟女真韃子干一架啊！」莽和尚又來找董宣武，這幾乎是這一段時間，每天必問的一句話。

    「快了，很快！優秀的獵人需要耐心！」董宣武的回答一字不變。

    莽和尚嘰里呱啦不知嘀咕了句啥，悻悻地離開了。

    董宣武沒有騙莽和尚，他的確在準備一個秘密計劃，吳三桂帶着幾名參謀正在日以繼夜地推演，試圖找出最合適作戰方案。因為參謀在五行衛中一直都沒有發揮出真正的作用，被當成普通的文員，所以，幾乎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最近參謀處這異常的舉動。

    莽和尚走後，吳三桂轉頭望向董宣武：「董大人，為何不將此事告訴燕將軍，他有資格知道這件事。」

    吳三桂不愧是吳三桂，來到董宣武部下後，很快顯示出其過人的才華。在董宣武所有的參謀人員中，他可以說是佼佼者。所以，在出征期間，董宣武任命吳三桂代熊廷弼管理出征隊伍中的參謀，和相關事務。

    受孫承宗派遣，與吳三桂一起來五行衛學習的那群人，除了吳三桂和李承先兩人，早已經離開了五行衛，回了山海關。他們也真的只學會了如何繪製地圖，其餘的時間都花在花天酒地上。只有吳三桂和李承先留了下來。

    吳三桂是因為他與董宣武之間早有約定，董宣武不許他離開，他是不能離開五行衛的。而李承先則是因為學了一個多月，越來越發現董宣武練兵方法和現行制度中的妙處，下定決心要把董宣武的底子掏空才會離去。

    這兩人，都因為表現優異，被董宣武帶在身邊，一齊來到了遼東。

    聽了吳三桂的問話，董宣武搖搖頭，回答道：「不行啊！和尚性格豪爽，為人沒什麼城府，喜怒形於顏色。他如果知道這件事，我也相信他知道輕重，不會將事情傳揚出去，但是，在行為舉止上必定會露出端倪。

    監視着咱們的，可不止只有遠處的那些女真人，在我們的身邊，在那些修築錦州城的民夫和官兵中，以及周圍的百姓中，一定也有女真人的奸細，監視着你我的一舉一動。我、和尚等人，必定是他們重點監視對象。

    千萬不要小瞧了這些奸細，咱們的一舉一動，包括情緒上的異常波動，很可能都會暴露咱們的軍事目的。

    這次行動，風險本來就很大，如果計劃一旦暴露，讓女真人趁機設伏，那咱們幾乎沒有生還的希望。

    而且……」董宣武轉頭朝寧遠方向努了努嘴，說道，「對那一位咱們也不能不防着點！」

    吳三桂心領神會。

    在遼東這麼多年，吳家早已經在關遼軍體系中紮下根來，根深蒂固。別人對袁崇煥的了解也許只停留在表面，而吳家已經與袁崇煥結成了利益同盟，吳三桂又怎麼會不清楚袁崇煥的為人。

    吳三桂記得他爹吳奢曾經私下跟他說過一段話：「三桂啊，對於袁崇煥這個人，時時刻刻都要提防着點，不然遲早要吃大虧。

    別聽他嘴巴上說得慷慨激昂，有多漂亮，實際不是那麼回事。咱們吳家算是能忽悠人的了，可是跟他相比，那是小巫見大巫，一個在天，一個在地，相去不知幾萬里。

    別信他那滿口的仁義道德，此人做事沒有底線，只有功利，隨時都可以把咱們賣了。

    不過，這種人，咱們也不能得罪。朝廷現在喜歡這種閉着眼睛說瞎話的人，認為他們敢於任事，咱們不能跟朝廷過不去。而且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小人不行。孫督師是君子，咱們虛應着沒什麼問題，可是袁崇煥不是，得罪了他沒什麼好果子吃。」

    平遼坡之事證明了吳奢還是有先見之明的。董宣武原本與袁崇煥沒有利益上的糾葛，而且平遼坡之戰的戰功，董宣武也願意分給其他人，袁崇煥也能從中佔有大大的一份。可是這位袁大人，腦中不知哪根弦搭錯了，翻臉比翻書還快，說得好好的，忽然就擺了董宣武一刀，差點沒要了董宣武的小命。

    這件事，也讓吳三桂深以為戒。至於袁崇煥的那套說辭，也就能騙騙孫承宗這位老實的督師，吳三桂壓根都不信。那獻給朝廷的近三百顆女真人人頭，可是真真切切被董宣武砍下來的，先趕到的吳三桂都沒有出半分力，更不要說是得到勝利消息後姍姍來遲的袁崇煥了。

    也正由於吳三桂當時沒有及時倒向袁崇煥，把董宣武滅掉，招惹出來後來的那些麻煩，吳三桂知道，以袁崇煥的心性，必定已經記恨上自己了。之所以沒有發作，完全是因為忌憚父親吳奢在關寧軍中的勢力和影響而已。

    被這樣一個小人記恨上了，吳三桂認為他在關寧軍中不可能會有前途了。借着父親的餘蔭，吳三桂當上了參將，但想繼續往上爬，成為副將，乃至日後接替父親的總兵之位，袁崇煥是個繞不開的石頭。袁崇煥絕不會讓他如意。

    所以，吳三桂才會提出來五行衛另謀出路，父親吳奢顯然也考慮到了這一點，並未阻攔。

    現在回過頭來看這件事，吳三桂沒有後悔，甚至感到有些慶幸當初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五行衛的戰鬥力，是以親兵為主戰力量的關寧軍無法比擬的。只要不是瞎子，誰都能看得出來，五行衛才是大明軍隊的未來。

    而他，吳三桂，因為在恰當的時候做出了恰當的選擇，前途將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