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同老婆過來一趟,他並不想越俎代庖,解鈴還須繫鈴人,他們父女關係僵持了這麼多年,也該有個了結了。
他得讓她自己把這些恩怨糾葛來一個了斷,這樣,她的心結才能打開。
走出病房,方若寧不由得放鬆下來,好像這將近二十年壓在心頭的痛苦枷鎖,突然全都解開了。
霍凌霄看了看她,溫柔問道:「有沒有覺得揚眉吐氣了?」
望着男人邪魅挑起的眉眼,她忍不住笑了,「有點……我之前沒敢想,方秉國這輩子還會跟我懺悔認錯,還會承認他對不起我媽。」
「所以,這兩百萬花得值。」
她又看了男人一眼,眸光帶着嗔怨:「你才剛剛翻身過來,又在充大款。兩百萬買他一個懺悔,我覺得價格高了。」
霍凌霄勾唇笑着,解釋道:「兩百萬買的不止是他的懺悔,還有我心愛女人的輕鬆釋然,只要你開心,花多少錢都值。」
「霍凌霄,你真是越來越會哄人了。」
「真心話。」
走進電梯,她突然惆悵起來:「老公……」
「嗯?」
「如果有一天,你不愛我了,一定要直接告訴我。」她盯着男人,眼神莫名地嚴肅認真。
霍凌霄一聽這話就來火,忍不住轉頭過去深深吸了口氣,「怎麼又提這個?」
「你別生氣,我只是說這種可能,並不是懷疑你不忠誠,我不希望以後像我媽一樣,那麼悲劇……」
本想狠狠斥她一頓,可想着孕婦就是喜歡胡思亂想,還有方秉國的那些話,她心裏難免悲觀,於是忍住不悅,斬釘截鐵地道:「好!你放心,我要是有一天想給軒軒找後媽了,我一定提前告訴你,等你給我挪窩了,我才讓新的女主人進門。」
方若寧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愣了秒,突然舉拳捶向他。
「怎麼了?」霍總裁很費解,「不是你讓我保證的嗎?」
方若寧不說話,就是逮着他不斷地捶。
霍凌霄倒是不在乎被老婆捶捶肩捶捶背,可是旁邊還有別人呢,於是抓住她的手溫柔捏住,在她耳邊道:「有什麼不滿回家了對我好好發泄,保證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現在給老公留點面子?」
方若寧瞪他一眼,突然沒意思,幽幽嘆了口氣,無精打采地站着。
霍凌霄又不解了,「怎麼了?要是不打我就心情不好,那就繼續打好了。」
女人白他一眼,又搖搖頭,「沒什麼……就是覺得,方秉國這一生挺悲劇的。」
「那是他自己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爛,怨不得別人。」
方若寧當然明白,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只是想到那個沒了血緣關係的「小弟弟」,她又覺得可憐起來,「方秉國要做親子鑑定,就給他做了吧,如果確定了孩子的確不是他的,他也能死了心去國外養老,至於孩子……如果能找到徐美慧,最好還是讓她帶走吧,如果找不到,看看能不能找個家庭領養算了。」
霍凌霄有點吃驚地看了她一眼,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麼寬容大度,居然還在為那個孩子考慮未來。
方若寧無奈地笑了笑:「不是我寬宏大量,而是做了媽媽,最見不得這種事情,孩子那么小,他是無辜的啊,沒爹沒娘,該多可憐?就當是給我肚子裏的寶寶積德了。」
「好,我會安排的。」
「謝謝老公。」
*
周末,馮雪靜約她出來坐坐,她想着已經跟褚峻中約好了要一起吃飯,靈機一動,便把吃飯地址發給了閨蜜。
馮雪靜應約到了,準備點菜時,方若寧才神秘地眨眨眼,「不急,還有人。」
「還有誰?」
正說着,見西裝筆挺丰神俊朗的男人走來,她立刻抬手:「峻中!」
馮雪靜回頭一看,是褚峻中,頓時臉色尷尬了。
「喂!說好了我們吃飯,你叫上他幹嘛啊?」馮雪靜有點惱,回頭低聲問道。
方若寧笑了笑,安慰她:「放心吧,我跟他說了還有你的,他沒拒絕。」
「那也——」
馮雪靜話沒說完,褚峻中已經走過來了,紳士地微微一笑:「若寧,小靜。」
「你好。」馮雪靜明顯不自在,腦袋朝他那邊轉了下,但眼神都沒落到對方身上,打了招呼便又收回,裝作研究菜單的樣子。
方若寧將閨蜜的反應盡收眼底,心裏不免感慨。
向來風風火火大大咧咧的馮大小姐,如今居然羞嗒嗒地直視對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看來這不是一般的心動。
想着褚峻中的不婚主義,她心裏有點不服氣,總還想撮合他們。
「小靜,你把菜單給峻中看看吧,今天這頓飯其實是我請峻中,因為他最近幫了我不少忙,你可是個來蹭飯的。」她故意玩笑似的說道,眼神在兩人之間流轉。
馮雪靜一聽,立刻抬起頭來,「哦,好的,褚律師你——」
褚峻中連忙伸手一推,「不不不,你點吧,我吃什麼都可以。」
「還是你點吧,畢竟你才是今天的主角……」
「你點——」
「你……」
方若寧看着他倆推來推去,不禁失笑,「你們至於麼?可以一起點啊!」
馮雪靜也不好意思了,聞言笑了笑,乾脆把菜單放在兩人之間,「那個……你看看想吃什麼……」
「嗯……」
方若寧喝着茶,看着他倆低頭研究菜單,悄悄地,拿起手機,對着他們拍了張照片。
照相聲音沒有關閉,馮雪靜立刻抬頭,「你幹嘛?」
「哦……我不小心點錯了。」她很自然地掩飾過去,那兩人也沒懷疑。
吃飯間,談到趙家二老的案情,褚峻中跟方若寧便商討了下這個案子該怎麼辯護,才能最大程度替兩人減輕刑罰。
馮雪靜聽不懂那些專業詞彙,只在一邊悶頭吃東西,不料身旁突然插過來一個聲音:「靜靜!」
三人都是一驚,抬起頭來,只見一個年輕男子很激動熱情地走過來,「靜靜!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認錯了!」
馮雪靜頓時不自在起來,起身跟對方笑了笑:「小陳總,你也來吃飯。」
「是啊!難得周末,跟朋友出來聚聚。」對方笑着說道,又看向馮雪靜身旁兩人,「你也跟朋友吃飯啊?」
「嗯。」馮雪靜笑了下,只好介紹,「這是陳紹東,歐南實業的少東家,這兩位是我朋友,方若寧,褚峻中。」
陳紹東立刻拿出名片遞過去,還故作紳士地朝方若寧伸出手去:「霍太太,我知道你。」
方若寧有點受寵若驚的樣子,連忙起身跟他握手,「是麼。」
「前幾天,我爸還跟霍總吃飯了的。」
許是看不上褚峻中,這傢伙壓根沒有要跟褚峻中打招呼寒暄的樣子,只是抓着方若寧的手一直沒有放:「想不到霍太太本人比網絡照片上看到的更年輕,更漂亮!真是才貌雙全!」
方若寧尷尬極了,幾次想要把手拽出來,可又不好做的太明顯。
好在,馮雪靜立刻意識到,連忙撥開兩人的手:「小陳總,那個……你趕緊跟你朋友吃飯去吧,等會兒人越來越多,上菜很慢的。」
陳紹東立刻道:「沒事,我跟這兒老闆熟,他不敢給我上菜慢!那個……你們的消費,等會兒也掛在我名下,可以友情價!」
方若寧連忙道:「謝謝小陳總的好意,不過不用了,您還是先去用餐吧。」
馮雪靜只覺得丟人,恨不得一腳把他踹開,陳紹東卻像是完全意識不到,俯身在她耳邊問:「靜靜,今兒周末,你下午總該有空了吧?我們一起看電影吧?或者找個地方放鬆放鬆,玩玩?」
馮雪靜只覺得脖子一抖,連忙道:「我下午跟朋友還有事。」
「可以叫上你朋友一起啊!」
「那個……不用了,我朋友懷着身孕,也不方便,那個等有機會吧……」
「靜靜,你看我都約你……」
「好了好了,你先吃飯去吧,回頭再說。」
馮雪靜幾乎是推着他,推出幾米遠後才鬆手。
餐桌上,方若寧跟褚峻中各懷心思,兩人對視了眼,笑了笑,都沒說話。
馮雪靜回來坐下,方若寧立刻探頭八卦:「這人什麼來頭,看樣子對你頗為殷勤。」
「你別瞎說!我跟他不熟!」馮雪靜心虛不已,連忙否認,眼神怯怯地瞥了下褚峻中這邊。
方若寧相信自己的直覺,故意抓着這個話題不放:「是嗎?不熟人家還請你看電影,約你一起去玩,還說約了幾次了……」
「若寧!」馮雪靜瞪了她一眼,隱約不高興了。
方若寧自然知道她是不想在褚峻中面前提及這些,可有些事情,說不定反面刺激一下效果更好,於是繼續勸:「你一直一個人也挺孤單的,身邊若是出現合適的異性,不妨考慮下嘛,幹嘛談虎色變。」
「考慮?剛才那德行你沒看到,拉着你的手都不松,我考慮也不會考慮這種人。」
「那就是說,你拒絕了?」
「當然!不過……我家裏好像挺看好他——」
一直沒說話的褚峻中這會兒終於有了反應,問道:「你家裏看好他?就這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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