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猶豫,就等於默認,因為望木不知道怎麼回答,如果跟他推斷的一樣,他說沒見過,比說見過的後果更可怕,乾脆什麼都不說,倒省了說話的力氣。
神錘宗師兄看到望木默認,兩眼一眯,「『紫砂天茄』,最大的功能就是尋人,只要將要找之人的一絲血跡滴入天茄之內,便可尋人千里之外,就算成了一具枯骨也可尋到。」
「它是不是還有別的用途?」望木一臉不屑地說道。
望木是故意接的這句話,因為他已經沒了選擇的餘地,還不如開門見山的好。
「哈哈,你果然是個聰明人!」神錘宗師兄聞言,冷笑着說道。
當別人誇你聰明的時候,一定要多加小心,因為不是你的心思已被別人識破,就是你已經掉進了別人的圈套之中,望木除了採藥就喜歡看書,他早就記下了這句話,卻是現在才領悟透徹。
「『血魂引』可利用『童子血』魅惑他人,使其暫時進入迷魂狀態,受制於人。」這師兄為望木解釋了起來,這讓望木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他忽然覺得,這位神錘宗師兄,倒比古海林中化成灰的那五人,為人親切許多。
望木受寵若驚下,苦苦一笑,沒想到這「『丑」,要比那「俊」,好上百倍、千倍,因為當時古海林望木被擒,那五人肯定是看得自己奇醜之貌,才斷定他還是童子之身,不然定是當場就被了解了性命。
「既然你已經承認,也省去了我那些讓人生不如死的手段,我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你只要把『五行天辰鏈』交還於我,我就免你一死。」神錘宗師兄冰冷地說道。
在望木心中,這種唬小孩兒的話,用來對付超過三歲的孩童就顯弱智,不過他現在反而覺得自己很安全,來人把那『五行天辰鏈』看得比自己的宗人重要,只要這兩個人得不到『五行天辰鏈』,那他就不會有性命之憂,看來還能接着玩下去。
望木現在已經不想藉助『坤之戒』逃走,而是想着怎麼把眼前這兩位玩死,徹底斷了這『五行星辰鏈』的隱患。
「你們怎麼就如此肯定那個葫蘆里的血是我的?」望木在發此疑問時,故意向後挪動了幾步,站到了山洞中的火盆旁邊,火盆就在洞中丈許靈潭的旁邊,這是他心中計劃的第一步。
聽到望木說出此話,『師兄』露出的眼上雙眉蹙動了一下,用一種常人難以理解的眼神盯着望木往前緊逼了兩步,手中已經多出一把三寸左右的小彎刀,刀鋒在火光映襯下泛着銀光。
「看來我得提醒你一件事情,我平生有個嗜好,那便是用我手中這把分屍刀把活人的肉體一刀刀的割開。我喜歡看着那些活着的人在我刀割之下痛苦絕望的表情,更喜歡被我一刀刀解開的肉體那完美肉絲,割開血脈時噴濺出的鮮血,這是世間最美的享受。」
『師兄』貼到望木身前,眼中難掩那種狂熱和興奮,上下打量着望木的身體,仿佛在思考要從他身體的那個部位開始剖解。
望木在師兄威迫之下,又往後退了兩步,在他右腳向後踢到身旁火盆的時候,『師兄』手中的小刀割向了他的眼睛,火盆落入靈潭內,潭水熄滅了火光,剎那間,幾乎同時洞內生出兩聲慘叫。
就算一個人的修為再高,那怕已經到了夜視百里的地步,但在光明與黑暗交替的那一刻,還會生出瞬間的目盲,就在這一瞬間,師兄手中的小刀割去瞭望木分身的眼皮,分身伸手緊緊握住了師兄的手,而那隻手中的刀卻被望木的本身插在了師兄的喉嚨間。
望木本以為小刀的目標應該是自己的手臂或者大腿,看來這位『師兄』剛才所說的話都是真的,他要割下望木的眼皮讓他親眼看着自己的肉體被一刀刀的分解,或許在師兄的享受過程中,望木已經把事情的原委說了清楚。
『六弟』不是跟着慘叫聲發動的攻擊,而是在望木跳進了靈潭後才閃現在了分身和倒在地上破了喉嚨噴着鮮血的師兄身前。這顯出了他的老成,在眼睛看不清時,沒有冒然出手,卻剛好又中瞭望木的打算。
『六弟』看明了眼前的實情,一掌擊向了轉頭向着洞門跑去的『分身』,這一掌很快很狠,直接擊穿瞭望木分身的後背,碗口大的窟窿,根本不值得六弟前去查看那人的死活,但他沒想到是在他右臂朝着『望木』擊出掌風的時候,會有另一個望木,從靈潭水中一躍而起,手中小刀瞄準的正是他的後頸。
就在望木手中小葉刀插進『六弟』後頸半寸的時候,沒想到這六弟反應了過來,單手翻轉捏住瞭望木握着小刀的手的後臂,然而當他返身看向身後的望木時,那一份不該有的訝異使得望木左手換下了握刀的手,硬將小刀完全插進了『六弟』的後頸內,伴隨着望木右臂被生生擰下來的那一刻,六弟的腦袋也在望木左手用力之下,從脖子上掉到了地上。
人頭落地還可延續片刻的思緒,地上『六弟』的腦袋睜大着雙眼死死盯着被擰下右臂的望木跪在地上臉上痛苦的表情,『六弟』耳中正是斷臂處鮮血噴灑進靈潭水內的嘩啦聲,再看一具沒有了頭顱的屍體手中握着一隻斷臂,跌落在了地上,眼睛閉上才知竟然是如此真切。
可憐的『六弟』閉眼時也沒有弄明白,一目了然的山洞為什麼又多出了一個人,他臨死前擊斃的那個人又是誰?可見死後能夠閉上眼睛,並不代表那個人死得就很明白,那死後睜着眼睛也不能說明死得不明白,望木看着地上的腦袋忽然有所領悟。
長生長老死時看着他的眼神忽然在望木腦中重現,那種眼神竟然跟眼前六弟死時所表現出來的非常相似,陌生、難以置信,而不是無魂的盲目。
「難道死的人並不是爺爺?」望木竟然忘了自己右臂已經被人從肩下生擰了下來,豆大的汗珠順着如鬼猙獰的鬼臉跌落而下,心中一旦有了希望,哪怕渺茫的讓人無法期盼,但對比沒有,還是有了些東西,偏偏這點東西有時候就是一個人生的希望。
疼痛下,望木封了斷臂處的動脈止住了血流,一條手臂換了兩條命這筆交易很值,更何況封住了『神錘宗』追尋『五行天辰鏈』這條線索,所以望木疼得很踏實,也很恬然。
蒼白的臉龐,閉上了眼睛,平靜了急促的呼吸,調息過後有了力氣趕緊收拾好殘局才是最緊要的事情,其他事情總有水落石出之日。
靈潭中,望木灑入潭水中的鮮血,正在迅速的匯聚凝結成為一條血線,向着靈潭內部深深伸展,須臾過後潭水開始有了變化,無煙起、霧騰升,潭水開始慢慢趨向於沸騰。
所謂靈潭就是在接連大地靈脈的地下河流上開鑿出一口水井,水可載萬物,靈脈孕育出的靈氣會使得靈潭中的水靈性更濃,修行者都願意找一處幽靜的,能夠跟大地靈脈接連的地方修煉,一來可以靜心,二來潭水所含的靈氣也可讓修行事半功倍。
開水沸騰的聲音和滾滾的熱氣瀰漫了整個山洞,望木雖然早已察覺了變故,卻是在沒有恢復重創之前不敢輕舉妄動,只能靜觀其變。
沸水中,一條鮮血所成的手臂從中伸出,望木看得心中一驚,不光是這手臂的模樣和自己斷掉右臂大小長短一樣,更因為自己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已經被洞中瀰漫的水霧壓制在了當場,想動時竟然不能動彈絲毫。
血手臂拉着不能動彈的望木腳踝,將他向着已經沸騰的靈潭中拖去,這可急壞了此時還很清醒的望木,這要是被拉了進去,靈潭這口大鍋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把他煮成了一鍋肉湯。
情急之下很緊張,情急之下又不能動彈就不能說緊張了,大部分人多半會生出恐懼,然而望木沒有,因為他在被血手拉進沸水中那一刻,還在張望着山洞中的情形,思考着問題的根本所在。
身體落入靈潭中沸水後,望木才察覺原來並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沸水』並不滾燙反而很清涼,寧靜、舒暢突然填滿思緒,心靜了下來,雖然不能呼吸,但憑着入水前深深吸進的一口氣,還能撐上一段時間。
血手臂拉着望木向着水深處快速的遊走着,水很清澈,望木憋氣睜大眼睛不是偶爾能夠看到水下升起幾個水泡,就不覺得自己是在水裏,視物倒比在水外還要清晰。
望木看到前面水域寬敞到了好似沒了邊界,而這隻血手臂拉着他朝向不遠處一團乳白色微瑩白光的圓球體靠近,此時的望木已經堅持中耗空了入水時深吸的那口氣,視野模糊中,身體在血手臂的拉扯下抽搐開來。
在完全失去知覺的時候,望木仿若進入了夢中清醒過來,血手臂已經把他的靈魂從殘破的身體中揪扯了出來,朝向那團乳白,游向那團未知,此時望木才明白原來那東西離距離此處竟然很遠,唯一不同的是被血手臂從身體中拉扯出來的靈魂是自由的,卻不能阻擋血手拉着自己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