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
秦夜有些愕然,這三人,全都在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任何一個人,都和一個王朝的覆滅有關。十惡不赦這四個字無比適合他們,自己真的沒想到,千年之後居然要和他們面對面。
「你怎麼能知道他們的名字?」許久,秦夜才沉聲問道。
「蠍大人,修羅道主並沒有隱藏真名。只要是他麾下的重要陰靈,全都知道。」無影小心地回答:「而其他兩位道主,和他有知更鳥的信息往來,很多時候都是我們代讀,所以才知道。不過……也僅僅知道這些。」
放飛自我了啊……秦夜搓着下巴若有所思,剛逃出來,肯定戰戰兢兢,要有陰靈問:秦儈?
回答絕壁是:不,我不是,你認錯了,告辭。
否認三連。
現在發覺地府不管他們了,瞬間搖身一變,要開山立派了沒有名頭怎麼行?所以陰靈不問,都忍不住給高管們說道:知道不?我!秦儈!歷史上大大的有名。
沉思數分鐘,他這才問道:「秦儈麾下勢力呢?東三省如何了?」
無影恭敬道:「回大人,判官十八位,無常和拘魂沒有仔細計算。陰兵百萬以上。東三省……」
他忐忑了數秒才低聲回答:「萬鬼囚巢已經形成,正在朝着冥府轉變……最多十年內,那裏的陰氣……根據修羅道主自己說……不會比地府差。」
用東三省數千萬人的性命堆成的冥府嗎……秦夜沒來由地感覺一陣噁心。
同為陰靈,處理陽間的手法完全不同,這大概就是政府和普通武裝力量的差別吧……
「下面,讓我們走走歸降的流程。」按捺下心頭的厭惡感,他笑眯眯地看向無影,不知道為什麼,無影總覺得脊背有些發寒,狠狠吞了口唾沫,這才點了點頭。
什麼時候……歸降還有流程了?
「我要你回去一趟。」秦夜手指一勾,身後陰氣立刻匯聚過來,形成一張座椅,他舒適地坐在上面。淡淡道。
無影渾身一顫,嘴猛然張大,臉上驚恐的神色難以掩飾,還不等他說話,秦夜就悠然開口:「本官有個東西,你幫我交給秦儈,另外告訴他,他的老主人,找他見一面。」
老主人?
無影瞳孔陡然收縮,今夜,他受到了太多驚嚇。首先是這個強的離譜的判官,現在……道主居然還有老主人?
不等無影開口,秦夜收斂了笑容,手輕輕一揮,一塊鱗片沒入無影手中。
轟!!
就在鱗片入手的一瞬,現場陰氣轟然炸裂!如同海嘯一般翻湧,無數高大巍峨的吟哦聲從中響起,那是鬼哭……卻又不似鬼哭,這一瞬間,無影衣袂鬚髮瘋狂飛揚,足足三秒才平息下來。
他雙手捧着鱗片,鬼火呆滯,臉上竟然顯出了……一種虔誠。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垂下眼皮,看向手中的鱗片。雙手微微顫抖,隨後蔓延全身。
這是……什麼?
那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漫天極光,浩瀚而絢爛,又好似撐着孤舟獨行在大海之上,四野蒼茫。那種滄海一粟的感覺,極大的震撼了他的靈魂。
好像……有什麼不可言說的存在,從遙遠的地方,穿破空間,看了自己一眼。
這就是道主的主人?
砂隱村到底在那裏?蠍大人到底是誰?
他,甚至不敢多想。
「告訴他,如果不想重歸六道,就仔細考慮考慮。」秦夜站了起來,身形漸漸消失在陰雲中:「另外,別想帶着這東西遠走高飛。否則,下一秒你就魂飛魄散。」
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了。無影仍然跪在原地,不知道過了多久,才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口中喘息如同風箱。
遠走高飛……他怎麼敢?
這個東西……拿在手裏就知道,絕對出自高位陰靈之手!甚至……比道主還強大!
一時間,他都不知道自己投誠是對是錯,或許……只是從一個地獄,走向了另一個地獄。
另一個更加恐怖,更加強大的地獄。
站了足足五分鐘,他才長嘆一聲,化為陰風消失。
又過了十分鐘,秦夜的身形才從半空中顯露出來,看着無影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
要滅孔末,地府做不到,但道主可以做到!
但具體怎麼說,完全得看臨場發揮。而且……他不敢肯定秦儈是否願意,是否敢和他會面!
「無影不知道這是什麼,但是秦儈一看就會知道,這是諦聽的鱗片。能拿出諦聽鱗片的地府陰差,身份絕對非同小可……那麼他會怎麼做?」
他在樓頂緩緩踱步,自顧自的喃喃自語,緩緩分析道:「不來?不……現在的陰靈太過年輕,太過稚嫩。超過百年的厲鬼極少。一旦超過百年,證明他們都是從地府大崩潰中苟活下來的精銳,比如道主,比如阿爾薩斯,比如來俊臣孔末,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地府對他們的震懾是刻在骨子裏的,秦儈很可能會到。」
他抬起頭,看向明亮的月色:「關鍵是……我要怎麼去和他談?」
很長時間,他沒有開口。
談判不算難,秦儈和孔末本身立場就不對。關鍵的是……兩人見過面啊!
而且,上次某貪生怕死的閻羅為了苟活,把地府真相都吐露出去了啊!天知道這麼快兩人就要肛正面了!他恨不得穿越回去給自己幾巴掌!
必須有人保護!
但是……
「但特麼現在想保護都找不出人來啊……」許久,他才苦笑了一聲。
消化蓬丘戰果,起碼五年以上。
民心,經濟,只有後盾充足,他才能徵兵搞科研。
怎麼說服對方呢?
那可是府君啊……想起來就讓人腿軟,讓別人去?算來算去……阿爾薩斯吧,武力值不錯,讓她搞政治就是一坨shit。讓她去和道主交涉,分分鐘打起來的節奏……
「本宮親自來招降你個老不死,你還敢給我臉色?慣的你?」
「哎呦你個小浪蹄子,本道主好歹也是府君級別,你區區判官還敢直視老夫?」
「看你咋的?」
「你再看一眼試試?」
「試試就試試!」
阿爾薩斯,卒。
其他人……數遍整個地府,居然沒有第三個判官?派個無常去和府君交涉?開玩笑呢?再說,整個地府,現在通曉一切,又能舌綻蓮花的,還真就他一個。
實力空虛地讓人髮指……
「要不……用木天蓼誘惑諦聽大人隨行?」
就在他思緒萬千的時候,忽然頓了頓。
「這是……召喚?」他愕然看着自己,下一秒,身形陡然消失在原地。
他仿佛進入了一個漆黑的空間,但是很奇怪,他有種感覺,自己只要意識一動,立刻可以離開這裏。
「但我是為什麼進入了這裏?而且……剛才似乎聽到了有人在對我祈求?」他皺着眉頭看向四周:「阿爾薩斯說,正位之後,會有太多改變,這也是其中之一?能聽到世人真正的祈求?是誰在祈求我?」
想法未落,他面前陰氣忽然泛出道道漣漪,緊接着,一幅黑白畫面出現其中。
那是一個男子,中年,個子很高,大約有一米八三四,濃眉大眼,四方臉。此刻,正跪在一個供桌前,雙手合十,無比虔誠地跪在蒲團上,說着什麼。
他的身旁,還有兩位穿着黑西服的男子,同樣雙手合十,念念有詞。
供桌非常古老,甚至秦夜可以判斷,是真正的古董。而且,上面擺放着三牲頭顱,鮮血淋漓,顯然是剛剛切下來的。各種供果,兩旁錢紙飛揚,竟然比普通世人雙手交叉的祈求正規不知道多少倍。
「?? ?? ? ??? ????……」
「這是……韓語?」秦夜眉頭皺得更深,韓國人……在朝自己祈求?
韓國,現在已經是劉裕麾下,韓國人的祈求怎麼會傳達到這裏來?
就在他疑惑的時候,左側一位男子忽然開口了,是純正的中文:「閻羅大人,金理事受董事長所託,特意拜託您,如果地府有眼,就收了她吧……」
「這是我們特別詢問來的儀式,只求您答應。您如果答應了,以後三大鬼節,我們會奉上您要求的一切貢品!」
「您開開眼吧……我們特意從韓國遠道而來,而且……好不容易抓到的機會!她不是人……她是惡鬼!她……她是不死的惡鬼!求求您……帶走她!我們什麼都滿足您!」
有趣。
秦夜正想離開,忽然頓了頓。
韓國,漢陽地府麼……
能知道真正召喚地府陰差儀式的,絕非凡人,這種儀式早就不復存在。如果答應他們……是否能通過他們,找到……夏錦瑟的下落?
情不自禁地,他的手已經緩緩伸向了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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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房間。
很大的房間,是古樸的寺廟。香火非常不鼎盛,因為就在經幡之中,供奉的是地藏菩薩。
地藏菩薩金身之前,擺着一張大大的供桌,三位穿着西裝的男子虔誠的跪在供桌前,雙手合十,喃喃祈禱。
寺廟之外,站着一圈保鏢。整個寺廟空無一人,就連住持和和尚都看不到。
他們不知道跪了多久,卻沒有半點響應。終於,在不知道多少次叩首之後,左側的男子才長嘆了一聲:「金理事,要不……算了吧……」
「神鬼之說,本就不太可信。這雖然傳言是最有靈性的地藏菩薩寺廟。但是……」
「不行!!」最中央的韓國男子,咬牙切齒,目光發紅地看着佛像:「我們好不容易才能來到華國……好不容易才找到這裏……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最正規的祭祀方法,決不能就此作罷!」
「神鬼之說不可信……權先生,你難道忘了,那個可怕的怪物活了多久嗎?!」
他全身都在發抖,臉上露出一抹後怕的神色:「從我小時候起,就看着她跟在我身旁,到我長大了……她還是那樣!」
「我結婚了,生子了,我的孩子都十八歲了!她還是一樣!」
「她是怪物……不老不死的怪物!我們三星集團,決不能讓一個怪物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