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朝元老 第一九〇章 二次交鋒
第一九〇章 二次交鋒
1
上午十點鐘，戶山鎮分管教育的副鎮長馮貴一個人步行來到了趙敏的辦公室，馮貴之所以選擇這個時間點過來，一是在來之前提前在電話里跟王一川溝通了一下，讓他到時候看自己的眼色行事，不要過度地刺激趙敏；二是馮貴計算好了，這件事處理完，基本上也到了吃午飯的時間了，不管是趙敏還是王一川，他們肯定不會讓自己餓着肚子回去。
馮貴推開趙敏辦公室的門，卻看到了還在氣鼓鼓生悶氣的趙敏。
「咋了，老趙，這是誰又惹你生氣了？」馮貴笑嘻嘻地問。
「唉，快別說了，」趙敏嘆了一口氣，「還不是王一川那小子，天天找事兒給我添堵···」
趙敏接着就把王一川安排宋秀文過來撤電話分機的事情說了，馮貴聽了也是有些上火，心裏暗罵王一川不懂事。撤電話分機本不是什麼大事，也不急在這一時，趙敏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也不可能校長不幹了還非得賴着不讓撤電話。事情的關鍵是王一川選擇的這個時間，這不是明擺着要給趙敏添堵嗎？也是明擺着給自己出難題啊！如果趙敏臨時改變主意，非要借戶山中學幹部調整的事情把王一川逼上絕路怎麼辦？如果趙敏和王一川兩個人就此斗個你死我活的，真要出點什麼亂子，自己這個分管的副鎮長估計也逃不了干係。
想到此，馮貴陪着笑臉安撫了趙敏幾句，也藉機罵了王一川幾句，算是給趙敏撐腰、解恨，趙敏的臉上慢慢也就有了些許笑容。
王秀林從隔壁屋子過來給馮貴沏茶，趙敏就招呼王秀林打電話通知王一川過來開會。
王秀林雖然是在趙敏隔壁的混合辦公室辦公，但他是典型的「身在曹營心在漢」，趙敏辦公室有任何風吹草動，王秀林總會第一時間感知到，並會馬上擇機擇時跑過來，忙裏忙外，斟茶敬煙，以示自己對領導的關心和愛戴。王秀林的這種貼心，常常讓趙敏感慨，經常誇讚王秀林在自己身邊工作是屈才，就他這種對領導的體貼和關愛，就是古代皇帝身邊的貼身太監也會自嘆不如。
2
幾分鐘的功夫，王一川拿着筆記本和兩份材料急匆匆地來到了趙敏的辦公室。
因為提前有了馮貴的提示和授意，所以王一川今天的表現非常好，一進門就熱情地向馮貴和趙敏問好，並友好地掏出「泰山」香煙向趙敏敬煙。
趙敏不言不語地伸手接過王一川遞過來的香煙點上，馮貴看趙敏情緒尚可，就藉機宣佈開會。
說是開會，其實也就是馮貴、趙敏和王一川他們三個人，既沒有會議記錄人，也沒有其他人列席，說句不好聽的話，這種關起門來開的會議看起來就像鬧着玩一樣。可現在的官場就是這麼怪，好多大的決議就是在這種看似玩一樣的環境中產生的，三兩個人就能決定好多人的命運，決定一切。
馮貴非常清楚今天會議的主題是什麼，那就是既要維護王一川的利益，又要兜住趙敏的面子。雖然會議之前，馮貴分別和趙敏、王一川做過溝通，可他還是怕臨時會出現什麼變故，尤其是王一川今天唱的這一出，讓趙敏真的有些生氣，馮貴害怕萬一到時候兩個人鬧將起來，局面會向不可控的方向發展。如果真的如此，那就將會把自己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趙敏這個時候已經從辦公桌後面移身到了沙發上，神情嚴肅地和副鎮長馮貴坐在了一起，王一川則尷尬地坐在馮貴和趙敏茶几對面的椅子上，看起來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馮貴幹咳了兩聲，接着就慢條斯理地開了口。馮貴首先正顏厲色地對王一川私自調整戶山中學中層幹部的做法提出了批評，接着又緩和了語氣，說大家都是一個戰壕里的戰友，都是為了工作，說王一川也是急於想樹立威信，調整中層幹部也在情理之中，這個可以理解。說王一川錯就錯在事前沒有向教委辦和鎮政府匯報等等，接着要王一川就實際情況作出說明。當然，馮貴給王一川留了充足的面子，沒有說出「檢討」兩字。
馮貴講話的過程中，趙敏一直抽着煙沉默不語，既沒有就馮貴的講話作出表態，也沒有表達自己的立場。馮貴模稜兩可的態度讓趙敏感到有些不爽，雖然沒有聽出馮貴有明顯的偏袒王一川的跡象，可趙敏也沒有看出有馮貴站在自己立場的姿態。雖然趙敏昨天聽了馮貴的規勸，想把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王一川撤電話的舉動還是惹惱了趙敏，他打算看看王一川的姿態再做自己最後的決定。
王一川惶恐地站起身，把手裏的材料給馮貴和趙敏各遞了一份，材料的標題是「戶山鎮戶山中學學校中層幹部調整情況說明」。材料是王一川親自執筆寫的，三頁稿紙，謄寫了兩份。材料的內容全面分析了戶山中學目前中層幹部的實際狀況，說明本次調整是從工作的角度出發，是幹部正式調整的一次嘗試，是為了給下學期的幹部調整打好基礎，也是戶山中學原校委會成員的一次集體決議。
趙敏一邊翻看着材料一邊皺起了眉頭，王一川的材料很巧妙地避開了幹部組織和人事調整的規則制度，強調了只是一次嘗試，並且是原戶山中學校委會的集體決議。既然是嘗試，那就不算是正式的幹部調整，也就無所謂什麼組織人事的條例。這讓趙敏一時感到有些無從下手，不知道該從哪個方向去反擊王一川。
王一川在馮貴的示意下，開始了口頭的說明和辯解。內容和他書面寫的差不多，只不過在開始的時候加上了幾句自我檢討。
趙敏和馮貴一邊抽煙一邊聽，沒有人插話。王一川差不多囉嗦了有十分鐘，才算是把話說完，然後就抬頭看看趙敏和馮貴。
馮貴和趙敏一時間都在沉默，好像都在等着對方先說話，室內的氣氛一時有些沉悶。但是，三個人之間的沉默並不代表着風平浪靜，而恰恰相反，此時此刻，三個人各懷心思，在心理上做着一次又一次的交鋒。
王一川的心情頓時變得忐忑，感覺自己就像是坐在被告席上在等待宣判一樣，既尷尬又無奈。
「趙主任，談談你的看法吧？」沉默片刻，馮貴只好笑嘻嘻地開了口。
「哦，這個，」趙敏沉吟了一下，「雖然王校長說明了是幹部調整前的一次嘗試，但既然是嘗試，就不應該在教師例會上宣佈，就是宣佈也應該提前說明這是學校內部的做法，與鎮政府和教委的幹部人事調整無關。可是，這些王校長好像都沒有做，是吧？王校長？」趙敏說到這裏看了看王一川，王一川無奈地點了點頭，趙敏的臉上閃過一絲狡黠的笑，又接着說，「所以，我建議立刻召開戶山中學全體教師會，由王校長在會議上做出情況說明，然後由馮鎮長宣佈政府的最後處理意見···」
趙敏的話還沒說完，王一川就有點急了。俗話說「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自己都已經在校委會和教師例會上把這個幹部任命宣佈了，趙敏的做法不就等於是當着戶山中學八十多個老師的面讓自己扇自己的耳光嗎？那自己以後在戶山中學的威信何在？
馮貴也看到了王一川的臉色大變，心中也在為趙敏的這一陰招暗暗叫好。
「趙主任，這樣做我看有點興師動眾啊！」事到如今，馮貴只好開口阻攔，「這又不是什麼大事，咱們內部處理一下不就行了？實在不行，你們教委出台個處理文件也行，教師會我看就沒有必要了吧？呵呵。」
趙敏心裏做好了準備，一直在等的是王一川的反唇相譏，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馮貴的這番替王一川解圍的話。趙敏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張張嘴想要反駁，可礙於馮貴的身份，還是忍了下來。
「馮鎮長，要不咱們這樣，」趙敏眉頭一轉，又生一計，「為了維護王校長的面子，那教師會咱們就免了。但是把中學新校委會的幹部們召集起來說一說，這事應該在情理之中吧？」
「這···「馮貴一時語塞，趙敏既然做出了讓步，自己也就不好再替王一川堅持下去，要是讓趙敏看出自己明顯偏袒王一川，也不是什麼好事。
馮貴只好把目光看向了王一川，王一川明白馮貴的難處，也看出趙敏不咬自己一下是不會撒口的，只好無奈地點了點頭。
「那好吧，王校長打電話，把中學的幹部都召集過來，咱們馬上開一個短會。」馮貴暗舒一口氣，心裏直夸王一川還算是識時務。
趙敏不語，算是默認。王一川站起身去趙敏的辦公桌上撥打了李澤辦公室的內線電話，通知他五分鐘後召集校委會成員到教委辦開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