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愛永遠 第八章 崇高的職業

    次年牛嶺小學的趙老師調回城裏去了，當時正需要一名老師代替這項工作。在牛嶺村算李三斤的文化高，品德也優良,所以村支書記劉十三和廖十四他們向學區推薦了李三斤當了一名代課老師。李三斤很熱愛這項工作，他說他在代課期間一定會好好的工作的。

    大妹子聽說李三斤在牛嶺小學做代課老師高興得象個小孩一樣，逢人就說：「我家三斤當老師了，他做老師輕鬆點，他做不了重活。」

    賴三婆笑嘻嘻的跑進大妹子屋就說：「大妹子啊，恭喜恭喜啊，三斤當老師了，你就快活了，再也不愁沒錢花了囉。」

    大妹子笑嘻嘻的道：「哪有什麼錢喔，他是代課的聽說還要拿錢回來記工分，就是輕鬆點罷了。」「還是有文化的好啊」賴三婆拉長着嗓門說：「當老師的不被太陽曬，不挨北風吹。下輩子啊我賴三婆也投個好點的胎，不然累吐血都沒人可憐。」

    大妹子聽到「吐血」二字臉色就沉了下來，心裏好像被針給扎了一下似的。她覺得賴三婆是在諷刺她，嫉妒她。因此她含着淚說：「我家三斤願意吐血嗎？你挖苦我們做什麼呢？又不是他爭着做這個老師，是大家要他做的啊。」

    陽金妹朝賴三婆走過來眼睛盯着賴三婆說：「賴三婆，大妹子哪點得罪了你，你幹嘛嘴巴象大糞那樣臭。」

    「老娘怎麼了？」賴三婆橫了陽金妹一眼，「嘿，難道我賴三婆哪裏得罪你陽金妹了！」

    陽金妹說道：「你得不得罪我不要緊，但你別以為大妹子老實可欺。」

    賴三婆跳起來吼道：「我哪點欺負大妹子了？你爛舌根！」

    「賴三婆，你敢罵我，我陽金妹是你罵的嗎？告訴你，小心我抽爛你這張臭嘴。」

    「唔，我賴三婆是你嚇大的啊，告訴你，敢抽老娘嘴巴子的人還沒生出來！」

    薑桂英跑了過來，把陽金妹批評了一頓：「陽金妹，你要注意點自己的形象，現在你是婦女隊長了。」

    「就是啊，當了婦女隊長就了不得了，要抽我賴三婆的嘴巴子，呸，我賴三婆才不怕你陽金妹！」

    「賴三婆，」薑桂英轉過臉望着賴三婆說，「我說你把你這張嘴巴管好點，少生點是非，都是村上人，低頭不見抬頭見，吵起來有什麼用。」

    「嘿，我說薑桂英，你問大妹子是我要跟陽金妹吵架，還是陽金妹要跟我吵架。她當點婦女隊長就要抽我的嘴巴，你曉不曉得？」

    「賴三婆，不管誰跟誰吵都不應該，都散了吧。」薑桂英給陽金妹遞了下眼色，陽金妹便走開了。

    這時賴三婆兩手一拍，嚷道：「老娘我不怕你陽金妹，別以為你一家人都是幹部！」

    「我一家人是幹部又怎麼啦？欺負你哪一點？」陽金妹很氣憤又轉身走了回來指着賴三婆吼道。

    這時大妹子叫了起來：「你們都不要吵了好不好，要怪就怪我家三斤，他不當這個老師你們就沒得鬧了。」說完大妹子的眼淚止不住從眼眶裏湧出來，似乎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其實她們吵她們的沒關她的事。

    薑桂英吼道：「賴三婆，陽金妹，把大妹子鬧哭了，你們開心了吧？！」

    賴三婆和陽金妹都顯得有點尷尬，倆人互相橫了一眼，誰都沒有說話。

    「大妹子我們走，隨她們鬧吧。」薑桂英拉下大妹子倆人走了。

    賴三婆和陽金妹哼下鼻子各自也走了。

    學校離家很近，李三斤上完課還能幫大妹子做些家務。李三斤總是晚上批改學生的作業，他說晚上安靜些，能專心的工作。

    每次批改完作業之後，休息片刻，接着又忙於備第二天的課程，等他把這些做完，常常是午夜了。

    大妹子經常睡醒一覺還見李三斤在工作着。先前她以為李三斤當了老師不會那麼累了，哪曉得當老師還是這樣辛苦。他關心的說：「三斤啊，還沒忙完啊？我睡醒一覺了！」

    「快了快了。」李三斤總是這樣回答。

    大妹子嘆下氣說：「唉，人家講你當老師快活了，日不曬雨不淋的，下了課，放了學啊什麼事都沒了。可是他們那曉得你這麼辛苦呢。」

    「辛苦一點沒關係，」李三斤放下手中的筆望向大妹子：「我想既然當了一名教師就得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不能隨隨便便，你說是不是？」

    「嗯，你講的沒錯，大家信得過你，你就要把工作做好，做出點成績來。可是啊，我就是有點擔心你這樣長期的熬夜.......」

    「沒事，放心吧。你說得很對，我們要把工作做好，做出點成績來，如果隨隨便便，不認真的工作，會鬧笑話的。」

    「咋會鬧笑話？不是教書嗎。」

    「好，我就跟你說一個不認真工作，不負責任的老師吧。先前有一個教書先生在村子裏教一幫孩子讀書，這位教書先生跟村裏的寡婦桃三娘經常鬼混到大半夜才回來，第二天跟孩子們上課總是沒精打采的，他把逃之夭夭教着逃之天天，有個同學當場舉手說：「老師，不對，這句書我爸教我讀的是逃之夭夭，不是逃之天天。」那位教書先生說：「不要緊不要緊，管他是天不是天，暫時讀個天在先。」孩子們就拿那位教書先生教的「管他是天不是天暫時讀個天在先」當歌唱。村長知道這件事，便把那位教書先生給辭了。所以說，當老師要認真負責，不能馬馬虎虎。不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要為家長負責，為孩子們負責，為自己的工作負責。」

    「嗯，我明白了。我支持你，三斤你一定要把工作做好。」

    「嗯。」李三斤笑了笑又開始埋頭工作了。

    ......

    隔三差五的大妹子都會碰到賴三婆，好像是賴三婆專門在路上等着她似的。

    「大妹啊，」她總是這樣說：「你們三斤現在好啦，輕鬆了，不用挑不用抬，下午四點放學了，太陽還老高呢。你也輕鬆了，收工回來吃現成的，看你啊又肥又胖了。」

    「你不曉得，其實三斤教書也挺辛苦的。」

    「哪會呢，手不拿四兩的，哪像我們這些膿包啊，吃點死力氣。」

    大妹子皺起眉頭不吭聲了，她跟賴三婆說不上兩句話，就又被刺痛了心，有時想躲避都來不及。大妹子其實很討厭賴三婆，她知道跟賴三婆這種人生氣也沒意思，賴三婆本來就是個嘴巴「臭」的女人。因為那張臭嘴，她挨站過台子亮過相，罰過苦工辦過「學習班」。但她總是改不了，娘生的一張臭嘴。

    李三斤在牛嶺小學教了一個學期的書，由於工作出色，在十二所山村小學中他教的年紀各科成績都名列前茅。因此，他從一個代課老師轉為了民辦老師，並且從牛嶺小學調到黃村中心小學。

    賴三婆的消息特別靈通，跑來對大妹子說：「我說大妹子啊，你家三斤高升了高升了啦！」

    「賴三婆，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大妹子有點莫名其妙的望着賴三婆。

    賴三婆神秘兮兮的說：「你不曉得啊？你家三斤調到黃村小學去了呢，這下你就快活了，有大把的錢用了哩。」

    「賴三婆你別拿我來開心，哪有這種事啊。」

    「當真，誰拿你來開心？好多人都曉得啦，難道三斤還瞞着你呀？」

    這時陽金妹走了過來說：「這回賴三婆吃了一籮筐的芋頭總算放了個好屁。大妹子告訴你吧，是真的，三斤當真調到黃村小學去了。」

    「真的？」大妹子高興的跳了起來。

    「你看你看，我賴三婆沒說錯吧？」

    薑桂英這時也走了過來：「大妹子，恭喜恭喜，你家三斤調到黃村中心小學去了。你家三斤好樣的，你啊要支持他，你一個人在家勞動辛苦一點就辛苦一點。」

    大妹子樂呵呵的說：「嗯，我知道我知道。」

    黃村中心小學離牛嶺村有兩三公里的山路。雖然是鎮上的中心小學，但都存在着教師的住宿問題，只有五六位年長的教師和校長分配了住房，其他的教師都是回家住宿的，就連廖姣妹這種有着十年教齡的老教師都還是沒有解決住房問題。因此，不管是天寒地凍的冬天還是酷暑炎熱的夏季，教師們都是一天往返的走路。雖然很辛苦，但他們的心情都是很愉快，因為在他們心裏自己這份工作是一項崇高職業。

    為了讓李三斤多睡一會，大妹子每天都起的很早，燒水煮飯做菜，把李三斤去學校吃的午飯也裝好之後才去叫醒李三斤。李三斤急急忙忙的吃過飯就去學校了。

    大妹子一直送李三斤到村口叮囑說：「到了中午飯菜涼了，你拿去食堂熱熱再吃，千萬別吃冷的。」

    李三斤點頭道：「知道你快回去吧，阿城還睡着。」

    薑桂英有點風濕，很早就起來活動，她常在村口見到大妹子送李三斤，她很羨慕他們，說：「你們倆人真恩愛，一輩子都不會吵嘴。」

    大妹子說：「其實哪有你說的那麼好，都老夫老妻的了，恩什麼喔愛什麼喔。你不曉得，他跟我常常吵嘴呢。」

    陽金妹起來挑水，接話道：「是啊，其實村上沒有誰不羨慕你們兩口子的，哪像我家劉大，他那牛脾氣又倔又爆，跟他講不上兩句就吵起來。你們倆好，孩子都那麼大了還象新婚夫婦似的挺親熱。」

    大妹子笑呵呵的：「阿大哥心直，有什麼話留不住心裏，我家三斤是個悶葫蘆。」

    李三斤接話說：「金妹嫂子你別說劉大對你怎樣，其實他常誇你呢。」

    這時大妹子見賴三婆走來她拉下李三斤的衣角輕聲說：「賴三婆來了，你走吧，不然讓她纏住又講個半天了。」李三斤點了下頭然後跟薑桂英，陽金妹說了幾句話便走了。薑桂英和陽金妹也走了。

    賴三婆朝大妹子走過來說：「你又來送三斤？」

    大妹子點了下頭轉身往回走。

    賴三婆叫住她說：「你等下，我有句話想提醒你。」

    大妹子停住腳步回頭望着賴三婆說：「我沒得罪你啊。」

    賴三婆正正經經的說：「我是為你好，給你提個醒，你要留意點三斤。」

    「我三斤怎麼啦？」大妹子很不高興。

    「你別沉着臉，是你我才跟你講。你懂不懂，男人出去久了都會有野心，聽說三斤要轉為公辦教師了。你要擔心點，別讓人家把他的心搶去，我這樣講你聽不聽得懂？」

    「你別在這裏嚼舌根，我三斤不是那種人，你少在我面前講怪話。」

    「信不信由你，別明天吃了虧後悔都來不及。」

    「賴三婆，你到底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我告訴你同床共枕都未必知道自己男人的心。你聽說沒有，黃成偉在學校跟一個女教師搞得火熱，現在跟廖姣妹鬧離婚了。先前李三斤跟廖姣妹在縣城讀過書，她是公辦教師，要是李三斤轉了正跟廖姣妹好上了，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我家三斤不是那種人，你別跟我講這些，我不想聽，不想聽！」大妹子一邊捂着耳朵說一邊跑回去了。

    回到屋裏，大妹子平靜心情之後，覺得賴三婆講的不無道理。因此晚上她試探的問李三斤：「三斤，聽說你要轉正了？」

    「你聽誰說的？」

    「你莫問哪個講的，你就說有沒有這回事。」

    李三斤望了下大妹子，停了片刻說：「其實是有兩個名額，但輪不到我們，聽說學區已經摸好底了。」

    大妹子聽李三斤這樣說稍微鬆了口氣。其實，她希望李三斤能夠轉正，但又怕李三斤轉正。因為李三斤轉為公辦教師她有面子，村上也有面子。但她怕李三斤一旦轉了正，待遇變了，心也會跟着變，到那時就象賴三婆講的那樣，她哭都沒地方哭。如果李三斤轉不了正的話，至少他不會有花心。

    「你努力點，能轉正不更好嗎。」大妹子又試探的說。

    「我們不要去想那些，只要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就行了。一對得起領導，二對得起學生和他們的家長。人家把孩子交給我們，我們必須把人家的孩子教育好，其他的東西我們都不要去想。」

    「說的也是。」過了一會，大妹子又問黃成偉夫妻兩的事情：「三斤，聽說黃誠偉跟廖嬌妹鬧離婚了？」

    李三斤望着大妹子說：「你聽誰說的？我怎麼不知道這事呢，昨天黃成偉和廖姣妹還帶着女兒阿媛去買衣服呢。他們有說有笑的哪像鬧離婚啊？你不要聽人家亂講。」

    「不是就好」大妹子鬆了口氣說：「其實我也不信，聽說黃成偉跟廖姣妹倆人挺好的。」

    「跟我們差不多吧」李三斤笑了下說。

    大妹子說：「你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到頭來誰知道你有沒有野心。」

    「我是那種人嗎？有你就幸福了，知足了。」

    「真的嗎？」大妹子望着李三斤。

    李三斤立刻說：「我可以發誓。」

    「那你發誓。」大妹子補上一句。

    李三斤望着大妹子突然覺得大妹子今天很奇怪：「今天你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隨便問問。」

    李三斤只好說：「好，我發誓，如果我做了對不起大妹子的事情下輩子變豬變馬，這樣行了吧？」

    大妹子笑了起來說：「誰叫你真的發誓啊，我隨便講講你就當真了。」

    李三斤說：「我們是夫妻，夫妻間應該心誠，不應該保留什麼，更不應該互相猜疑，你說對嗎？」

    聽了李三斤這番話大妹子終於放心了，她相信李三斤是天底下最好最誠實的男人。誠實的男人是不會做出對不起自己女人的事情的。因此她點了點頭說：「我相信你是我這輩子遇到的最好的男人，是孩子最好的父親。」

    李三斤笑了笑說：「其實在我心裏你是最善良的女人，是孩子最好的母親，有你我們會永遠幸福。」

    大妹子悄悄的笑了，她笑得好甜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