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巴車剛過佳白市收費站,李耀東接完個電話,氣沖沖坐在厲元朗身邊,沉聲說:「厲總,出事了。」
「什麼!」厲元朗為之一愣。
「我剛剛接到佳白市紀委朋友打來的電話,說姚兵被市紀委的人帶走了。」
厲元朗聞聽,緊皺眉頭,生氣說:「姚兵是佳白分公司的老總,是順通的人,查他也是由我們來做,他們憑什麼!」
李耀東也是憤慨激昂,「帶走我們的人,最起碼也要通個氣,佳白市紀委實在過分,把我們當成什麼了。」
後座的張繼偉和梁衛東紛紛湊過來,張繼偉焦急問:「耀東書記,知道什麼原因嗎?」
「暫時不清楚,紀委朋友只透露了姚兵被帶走的消息,還說這裏面很複雜,一句兩句話說不明白。」
梁衛東接着李耀東的話題嘟囔道:「這個秦玉華可真是不堪大用,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匯報。女人就是不行,關鍵時刻就知道發蒙。」
「秦玉華是誰?」厲元朗才來順通沒幾天,腦海里只記得老總姚兵的名字。
張繼偉趕忙告知,「佳白的副總。」
並扭臉對梁衛東說:「給秦玉華打電話,問一問她到底怎麼一回事。」
厲元朗晃了晃頭,「算啦,馬上就要到佳白了,見面再聽她怎麼說。」
二十多分鐘後,中巴車徐徐駛入佳白市分公司院子裏。
一個四十多歲的女子,率領十來人等候在車門口。
厲元朗一行人走下車,女人跨前一步,得體的向厲元朗伸出雙手,自我介紹道:「我是秦玉華,歡迎厲總和省公司各位領導蒞臨指導佳白分公司的工作。」
厲元朗和他簡單搭了一下手,張繼偉陰陽怪氣的質問:「姚兵呢,他怎麼沒來?」
秦玉華尷尬的笑了笑,「姚總有要緊事。」
李耀東板着臉冷聲說:「什麼要緊事能比迎接厲總重要!」
厲元朗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打嘴仗上面,揮了揮手,「玉華同志,我們進去說。」
時至深秋,天色陰暗還刮着凜冽秋風,實在不適合在外面站太久。
到了樓上會客室,秦玉華獨自面對厲元朗眾人。
厲元朗沒有拐彎抹角,直截了當詢問姚兵被市紀委帶走調查一事。
秦玉華首先自我檢討,「厲總,各位領導,姚總的事情事發突然,我一想你們就要到了,才沒有及時匯報,我有責任」
厲元朗打斷她的話,「玉華同志,現在不是追究你責任的時候,我更加關心姚兵同志因何被市紀委帶走。」
秦玉華咬了咬嘴唇,這才將事情始末說出來。
祖安寧是佳白分公司一名員工,今年四十歲。因患腦梗行動不便,公司為了照顧他,只讓他每天來公司刷兩次臉,一次上班一次下班。
平時不分給他任何工作,各種考核獎勵一分不少的給他,從不虧待他。
可祖安寧這個人平常就沉默寡言,不善言談,也不和任何人交往,是一個性格孤僻的人。
他有個在市醫院當護士長的老婆,比他小了整整十歲,當初下嫁給祖安寧,就是看中祖安寧有個當市領導的姐夫。
他姐夫叫魯強,佳白市紀委書記,妥妥的實力派。
聽到此,厲元朗明白佳白分公司為何特殊照顧祖安寧了,肯定是看在魯強面子上才這樣做的。
可他沒有插言,任由秦玉華繼續講下去。
前段時間,祖安寧由於一時疏忽,忘記刷臉,按照規定,需要打申請,由主管領導批准可以補上。
本來很簡單的一件事,祖安寧忘記打申請,主管領導也忙忘了沒有提醒,結果導致發工資時,祖安寧曠工一天,被扣了一百多塊錢。
祖安寧生氣,在工作群里質問主管領導,說的話很是難聽。
自然了,誰聽到這些肯定要反擊。
主管領導也沒客氣,在工作群和祖安寧針鋒相對,吵得不可開交。
同事間的一點小矛盾,無可非議。
況且大家都在氣頭上,說話難免不顧及。
換做正常人也就算了,而且事後,主管領導還親自打電話,要祖安寧去他辦公室談一談。
可祖安寧卻不這樣想,不但不接受談話,還在昨天晚上,偷偷溜進公司大樓,打開他辦公室的門。晚上十點多,一頭從八樓跳下去,當場斃命。
祖安寧跳樓自殺,還是從單位跳下去,魯強作為他的姐夫,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當天夜裏,就給姚兵打了電話,以居高臨下的口氣,要求分公司必須賠禮道歉,還要承擔巨額賠償。
姚兵一了解,感覺祖安寧自殺,公司固然有一定責任,但是祖安寧孤僻性格以及家庭不幸,才是他跳樓的主因。
答應給予相應賠償,向家屬道歉也可以去做。不過,對於魯強提出的一百萬賠償,他堅決不接受。
如今是報賬制,他一個分公司老總權力有限。
更何況,他認為魯強獅子大張口,有訛詐公司的嫌疑。
結果雙方因為賠償問題發生了激烈的言語衝突。
姚兵想,魯強是市紀委書記不假,可自己不歸市委管轄,更不歸他魯強領導。得罪就得罪,公司又不是唐僧肉,誰都可以割下一塊嘗嘗鮮。
為了維護公司利益,姚兵堅持己見,沒有滿足魯強極其家屬的要求。
剩下的事就好理解了。
魯強惱羞成怒,今早姚兵剛一上班,指派市紀委的人登門,在辦公室里將其強行帶走。
而且還大張旗鼓,耀武揚威。眾目睽睽之下抓人做法,就是想讓所有人記住,他魯強不是好惹的。
張繼偉勃然大怒,咆哮道:「魯強太欺負人了,姚兵犯了什麼錯誤!他們又有什麼權力!簡直就是公報私仇。」
憤怒是衝動的表現,理智才是最佳選擇。
厲元朗表情嚴肅,對李耀東吩咐道:「耀東,你馬上聯繫魯強書記問一問。」
李耀東會意,他是集團公司的紀委書記,與魯強算是同行。
趁李耀東出去打電話的空當,厲元朗又向秦玉華打聽祖安寧的家庭情況。
祖安寧的妻子名叫林曼,人長得漂亮。
林曼當初之所以選擇嫁給祖安寧,實在迫不得已。
她家在農村,又是衛校畢業的中專學歷,在醫院工作兩年,仍然是派遣制。
派遣制本質上不屬於醫院職工,是醫院和第三方勞務公司簽訂勞務合同,由第三方勞務公司派其到醫院工作。
薪資待遇都是由勞務公司支付,比醫院的合同制護士差很多,從事的還是最苦最累的基礎護理工作。
可在林曼結婚當年,就由派遣制轉為合同制。一年之後,考下護師證,又晉升為護士長。
可以說,搭上祖安寧這趟班車,林曼屬於彎道超車,雀鳥攀高枝,烏雞變鳳凰,一下子在市醫院混得如魚得水、風生水起。
但凡這種目的性極強的現實婚姻,一旦弱勢一方翻身強勢崛起,婚姻容易出現裂痕,祖安寧也不例外。
據說,林曼早就和祖安寧分居,特別是在祖安寧得了腦梗之後,更是不聞不問,視同路人。
秦玉華話里話外透露,祖安寧心灰意冷選擇自殺,家庭不幸佔了很大因素。
而刷臉一事,不過就是個誘因。
並且她還說了一條重要消息,都傳祖安寧的兒子不是他親生的,是林曼和別的男人生的私生子。
「竟有這事?」厲元朗眉頭一皺。
「我見過那孩子,眉眼一點不像祖安寧,估計傳言是真的。」秦玉華認真說道。
厲元朗靠在沙發上一言不發,沉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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