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這位田書記,季天侯氣不打一處來。
歷數他擔任新河市長以來,二人發生的種種不愉快,甚至還有過口角之爭。
在季天侯眼裏,田書記沒擔當、沒魄力、沒勇氣。處處刁難,時時掣肘,使得他在很多重大事情上,難以發揮。
聽得出,季天侯有一肚子怨氣。
張全龍在聽完季天侯發完牢騷,不由得瞄了厲元朗一眼。
手裏擺弄着茶杯,臉上露出玩味笑容。
隨即起身說:「你們談,我出去方便。」
包間設有衛生間,張全龍專門去外面,就是給厲元朗和季天侯提供單獨說話的空間。
要麼說,張全龍能從甘平縣古銅鎮派出所長,一路做到如今的安江省委常委、海新市委書記,絕非偶然。
果然,張全龍前腳離開,季天侯湊到厲元朗跟前,說了他今天在機場發火的經過。
「駐京辦這幫傢伙,租了一輛老款的豐田卡羅拉。那輛車後排空間小,我都伸不開腿,擺明這幫傢伙受人指使,特意給我上眼藥。」
「省長,您說,這事我要忍了,今後誰還拿我當回事兒,還不讓姓田的欺負死。」
季天侯越說越氣,抓起茶杯,咕咚咚一口喝光。
「你說完了?」見季天侯火氣漸消,厲元朗看了看他,慢條斯理的說道:「天侯,你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也有二十多年了,怎麼還這樣意氣用事,政治上這麼不成熟。」
「凡事不要總想別人對你怎樣,你要捫心自問,田書記為何與你不和,根源出在哪兒。」
「你曾經擔任過新河市常務副市長,熟悉新河的一切。田書記不會一開始就看你不順眼,處處為難你吧。」
「況且,能夠做到市委書記位置的人,在省委有一定根基。天侯,你怎麼擔任新河市長的,不用我說,你心裏清楚。」
「你和我關係要好,龔玉尚肯定不喜歡。把你推上市長寶座,是龔玉尚賣給我一個面子,但並不能保證,你在這個位子上就是穩的。」
「你應該明白,市里一二把手間一旦出現不可調和的矛盾,往往會調走其中一人。」
「而你這個市長,很大可能成為犧牲品。除非,你有過硬的根基或者足夠強悍的政績。」
「天侯,在處理和田書記的關係上,要講究策略,不要硬剛。這樣,對於你開展工作,極為不利。」
「無論怎樣,田書記都是新河市第一責任人,這屆班子的班長。當你和他的觀念發生偏差時,要以低姿態探討交流。」
「就說駐京辦派的車檔次不高,你當場發火,反而讓人覺得,你沒有城府,會從心裏藐視你,對你不尊重。」
「另外,我還要給你打預防針,我們是多年同學,我知道你喜歡擺譜,這樣很不好。」
「京城是什麼地方?機場又是人多眼雜,魚目混珠,什麼人都有。萬一你的表現被人發到網上,造成難以挽回的不利影響,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
厲元朗苦口婆心的將其中要害利弊,掰開揉碎將給季天侯聽,真是操碎了心。
他終於搞清楚,金勝沒來得及講的話,內容是什麼了。
季天侯低着頭,細細品味厲元朗的肺腑之言。
好久,才緩緩抬起頭,唉聲嘆氣道:「省長,聽了您的教誨,自我反思,我的確欠考慮。」
「不瞞您說,之前的市長和我關係可以,但與田書記關係不睦。在田書記印象里,我屬於原市長那一派。」
「所以,他對我始終抱有敵意,加之我意氣用事,控制不住情緒,有些事考慮不周。都是我不好,讓您跟着勞心費神。」
「唉!」厲元朗嘆息道:「天侯,關心你的人不只有我,金主任在你來之前,特意告訴我,他對你也不放心。」
「金主任的身體情況不妙,縱然他身患重病,卻還想着你。天侯,你要處理不好和田書記的關係,枉費我和金主任的一片好意,今後,我們都不管你了。」
「別。」一聽到厲元朗發出嚴肅警告,季天侯趕緊告饒,並再次誠懇認錯,表示一定盡力修復他和田書記的關係。
如果做不好,擼他的官職,他都認了。
厲元朗不過是嚇唬季天侯,怎可能真的背後使絆。
更何況,季天侯還是他關係要好的老朋友。
該說的說了,張全龍也適時返回。
本來,老友多年未在一起喝酒,換在平常,怎麼也得盡興。
可一想到躺在病床上,病入膏肓的金勝,誰都提不起興致。
再者,張全龍還有要事,季天侯那邊也是電話連連。
厲元朗也不輕鬆,期間陳先打來電話,匯報接待「小鎮迷蹤」劇組的相關情況。
這頓飯吃得不消停,三個人勉強坐了一個小時,因為各自都忙的緣故,提前結束。
出來後,張全龍首先告辭,坐車離開。
季天侯望着那輛不起眼的卡羅拉,本想送厲元朗去駐地。
一尋思,堂堂省長大人坐這車太沒面子,打完招呼,也坐車走了。
厲元朗正打算給田澤打電話,偏偏田澤的電話竟然到了。
詢問厲元朗在什麼地方,他這就趕過來接他。
發了定位,厲元朗拿着手機正要查看內容,嘀零零一陣鈴聲響起,顯示的號碼卻陌生。
他接聽起來,裏面傳來一個女人的哭訴聲,「厲省長,我是徐小可,我知道您在京城,您、您要給我做主」
徐小可,不是陳先的妻子嗎?
厲元朗安慰她說:「小可同志,你別激動,有話慢慢說。」
「省長,這件事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說得清楚,您方便嗎?方便的話,我開車去接您,我們找一個肅靜地方慢慢說。」
一想到田澤馬上過來接自己,厲元朗就讓徐小可報出地址,他自己過去。
十幾分鐘後,田澤親自開車接厲元朗。
坐進去,厲元朗告訴田澤一個地址,讓他送自己去那裏。
田澤一句多餘的話沒問,一打方向盤,直奔目的地。
車裏,厲元朗看着陳先給他發來攝製組的材料,腦海里卻在思考着,徐小可突然要見他的原因。
於是,側面試探陳先,果然如他所料,陳先對此事一無所知。
問題嚴重了,徐小可背着陳先見自己,估計不是好事。
徐小可選中的是家茶室。
這裏環境肅靜,下午喝茶的客人不多。
來到徐小可定好的雅間,許久不見,徐小可比之前略顯富態。
可眼圈微紅,顯然剛哭過。
「小可同志,誰欺負你了?」厲元朗邊坐下邊問徐小可。
徐小可拽過紙巾,擦拭着眼角淚痕,控訴道:「除了陳先,還能有誰。」
「陳先,他怎麼你了?」
徐小可從坤包里掏出一個信封,推到厲元朗面前,「您看看這個就知道了。」
厲元朗疑慮重重的拿過信封,裏面竟然是一沓照片。
照片的拍攝水準很高,圖像非常清晰。
裏面的兩個人,他都熟悉。
一個是陳先,另一個是羅佳。
看樣子,陳先不省人事,被一個出租車司機攙着,走進一家賓館。
其餘幾張,則是從賓館的走廊上拍攝的。
陳先進了房間,羅佳隨後也跟了進去。
直到第二天早上,羅佳先行離開,然後是陳先的身影。
按照時間推算,陳先和羅佳在一個房間裏待了幾個小時。
這期間,他們做過什麼?
無從知曉。
厲元朗回想起來,陳先有天晚上不接他電話,次日上班又遲到,說他喝醉酒了。
卻隱瞞了是跟羅佳一起飲酒,又同住一個房間的事實。
不怪徐小可,就是厲元朗自己,也對陳先羅佳的關係,有過懷疑。
還旁敲側擊的提醒過陳先。
然而,厲元朗意識到一個更為嚴重的問題,照片的拍攝者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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