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晴生了一個女兒,起名叫厲玄,這事你知道嗎?」
厲元朗捏着酒杯,慘然一笑,「我早該想到了。叫厲玄,是夠懸的,她差點沒把命搭上。」
一仰脖,將一杯酒倒進肚子裏。
感覺不到火辣辣的滋味,卻十分苦澀。
廉明宇直言不諱的講道:「總這麼僵着,會影響你們夫妻感情,對你的名聲也不好。」
「我有什麼辦法。」厲元朗攤開雙手吐槽起來,「她不接我電話,我總不能厚着臉皮去楚中找她吧?普通人家還好說,萬一我岳父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元朗,陸伯父人挺好,他對你嚴厲,更說明他重視你。你若不行,怎能把你派去北江省?」
廉明宇耐心的勸解說:「這麼多年來,上面始終想要振興北江,給出許多優惠措施,一直不見成效。」
「究其原因,固然有地理位置的因素,更主要的就是人的問題。北江的官僚主義、形式主義極為嚴重。」
「說到底,就是領導缺乏擔當,只考慮官帽子,不想着謀求發展。反正上面考核,他們有一百個理由搪塞。」
「什麼地里問題、氣候問題、政策問題、資源問題等等,說出來一大堆,讓你無法反駁。」
「為這事,北江省接連換了三任領導,還都是從南方發達地區調過去的。幹個兩三年,全都無功而返。」
「北江的經濟依舊原地踏步,甚至越來越差。不過,據我所知,上面已經調整思路,不再刻意追求振興工業,而是力主發展農業。」
「畢竟,北江土地肥沃,每年人口流失嚴重。人都走了,留下來的越來越少,同樣的,就把耕地騰出來。大力發展糧食種植,變成我們的大糧倉,豈不更好?」
「不像南方,耕地少,人口多,縱然搞科技農業,還是很難解決肚子問題。如此一來,南方發展工業,像北江這樣的省份,着力發展農業,為老百姓解決糧食問題,這種戰略,更符合當下的實情。」
厲元朗眼前一亮,他沒有想到,自己對藍橋的農業發展構想,竟然和上面不謀而合。
「元朗,飛一趟楚中,去見一見你的妻子和女兒,不管他們如何對待你,終歸你是孩子父親,不會讓你太難堪的。」
「來。」廉明宇端起酒杯提議說:「祝你一切順利,我們幹了這杯。」
在返回去的路上,厲元朗坐在車裏回想着廉明宇的話,他預感到,廉明宇今晚找他聊天,聊的還是他的家事。
很大程度不一定是廉明宇本人意願,難道是於勁峰的意思?
那樣的話,事情可就不一樣了。
於勁峰指派廉明宇出面,或許是岳父的想法也說不定。
一回到王家老宅,厲元朗看了看時間,主動聯繫妹妹葉卿柔,問她睡下沒有?
「正在和榮禹玩呢,你來吧,我們在房間裏等你。」
敲門進來,已經五歲的王榮禹正趴在地上擺弄玩具。
對於厲元朗這個舅舅,本來接觸次數少,根本談不上有多深感情。
葉卿柔一再督促下,勉強叫了聲「大舅」,便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玩具上面了。
「這孩子。」葉卿柔還要教育他,卻被厲元朗攔住,往外間客廳使了個眼色。
葉卿柔把孩子交給保姆,跟隨厲元朗一起走到外間。
「王松呢?」
「又去實驗室了,我們母子還沒有那些化學元素吸引人呢。」葉卿柔不免抱怨起來。
「男人要以事業為重,王松,挺好的。」
「不提他了。」葉卿柔擺了擺手,「哥,你把我單獨叫出來,有什麼事嗎?」
厲元朗略作沉吟,問道:「厲玄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葉卿柔沒有直接回答,反問:「你都知道啦?」
「嗯。」厲元朗堅定的點了點頭。
「是嫂子不讓我告訴你的。」葉卿柔瞞不過,乾脆說了實話。
厲元朗不想追究什麼,「依你看,我現階段去找她,她會不會原諒我。」
「你要去楚中?」葉卿柔驚問。
「厲玄是我的女兒,總得讓我見一眼吧。不管我和白晴今後如何,我作為父親,有看望女兒的權利。」
「哥,你當然有權利。但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嫂子對你的怨氣還在,你容我勸一勸她,有緩和跡象你去才最為妥當。」
厲元朗嘆了一口氣,「好吧,我等你的回信。」
這一夜,厲元朗在長吁短嘆中度過。
次日一大早,一臉黑眼圈的他出現在飯廳里。
看他心不在焉的樣子,葉卿柔將一個剝好的雞蛋放在他的碟子裏,「吃吧,吃完好出發。」
「你嫂子同意見我了?」厲元朗頓時精神百倍。
「太小看我了,憑我的三寸不爛之舌,嫂子還能不被我的誠意打動。」
「妹子,你又幫了我一個大忙。」心情好了,厲元朗也有食慾,兩口吃完雞蛋,喝了一小碗稀粥。
「對了,哥,有個事我要告訴你,水慶章快要釋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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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元朗一愣,「他的刑期還沒到呢。」
「身體不好,取保候審,提前釋放了。」
拿筷子的手赫然停下,厲元朗思索起來。
「哥,我知道你是個心地善良的人,水慶章是穀雨和鄭立的外公,於情於理你不能置之不管。只不過,我覺得你不要自作主張,等去楚中之後,和我嫂子商量一下為好。」
厲元朗點頭,「我會的。」
谷紅岩和水婷月全都不在了,如果說能夠讓他掛念的人,也只有兩個外孫了。
鄭立和鄭海欣生活在一起,穀雨又被白晴送到一個他至今不知道的地方。那麼,水慶章一出來,獲悉兩個外孫都不在身邊,他的希望就沒有了。
聽妹妹介紹,谷紅岩去世,給水慶章打擊很大。
他心臟不好,當初和水婷月戀愛的時候,就突發過心梗。
好在搶救及時,加之心肌壞死面積小,總算轉危為安。
現在的他,不能再次遭受更大的打擊了。
該如何安置水慶章,厲元朗絞盡腦汁。
話不多說,當天後半夜,他乘坐的航班降落在楚中市機場。
一路上,厲元朗沒有和白晴聯繫。
即便白晴鬆口同意見他,可厲元朗還是心裏沒底。
十一月中旬的楚中市,夜晚冷風嗖嗖。
厲元朗裹緊衣領走出機場,正準備打車去市區。
忽然看見小蘭迎上前來,「先生,我的車就在前面。」她往停車場方向指了指。
坐進車裏,厲元朗吩咐道:「這麼晚了,先找個酒店,我明天再去見他們。」
「不用,主人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既來之則安之,厲元朗索性微閉雙眼,養精蓄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停下後,小蘭招呼他。
睜開惺忪的睡眼,厲元朗往車窗外看了看,眼前竟是一棟別墅。
下了車,提着公文包,跟隨小蘭走進別墅里。
裏面裝修風格主打古典風,倒是令厲元朗有些意外。
站在客廳里環顧一圈,聽到樓梯上傳來動靜。
穿着睡衣睡褲的白晴緩緩出現在厲元朗眼前。
近一個月不見,白晴氣色紅潤,身材微微發胖。
表情淡然的走到他面前,小蘭和保姆早就知趣退出,只剩下他們夫妻二人。
「坐吧。」白晴指了指對面沙發,率先坐下。
「對不起」這句話,厲元朗醞釀已久,終於得以釋放出來。
「我接受你的道歉。」白晴平靜說道:「過去的事情我不想提了,提了也沒有意義。我等你到這個時候,單獨把你叫到這裏來,是想談一談我們的未來規劃。」
厲元朗心裏「咯噔」一下,從白晴的語氣中,他預感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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