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以正!
想不到竟然在省委組織部看見老朋友。
同理,倪以正對厲元朗的赫然出現,也是報以驚訝神色。
非常明顯,地方官員現身省委組織部,除正常公事外,也就只有組織談話了。
被組織叫去,無外乎工作要有變動。
像厲元朗和倪以正,都是正處級。
如果去無關緊要的部門任職,市委組織部即可。
那麼到了省委組織部,意義卻不一樣。
現如今,除了地級市,下面縣區委書記、縣區長,還有縣區檢察院、法院院長,都是省管幹部。
對於省管幹部,地市只有推薦權,沒有任命權。
任命權在省委,在省委組織部。
倪以正輕輕喊了厲元朗的名字,倆人見面後,握了握手,不約而同的齊聲互問:「去哪兒?」
厲元朗低聲說:「幹部一處,你呢?」
倪以正點頭回應:「一樣。」
然後二人再無交流,畢竟這裏是省委組織部,不是菜市場。保持低調不張揚,是最明確選擇。
幹部一處處長先接待了倪以正,前後談話不超過十五分鐘。
倪以正滿面春風出來,經過厲元朗身邊時,悄悄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
輪到厲元朗,這位處長說:「經省委研究決定,準備安排你擔任雲水市戴鼎縣縣委副書記,政府縣長。」
「原本根據組織法規定,省委只有推薦權,沒有任命縣長的權利。不過戴鼎縣情況特殊,想必你也知道,縣委書記和縣長犧牲後,這兩個位置不可能長期空缺。所以,省委這次屬於特事特辦,加速了辦理環節,你不用代理,直接以縣長身份上任。」
處長身體略微往前探了探,表情鄭重而又嚴肅的說:「我現在代表組織正式找你談話,想聽一聽你的意見。」
和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厲元朗還有什麼可說的。
「我堅決服從省委和組織的決定。」說出這番話,意味着厲元朗離開廣南,遠赴戴鼎縣已經成為定局。
「好,非常好。希望你輕裝上陣,在戴鼎縣干出一番大事業。」處長起身和厲元朗握了握手。
這時候桌上紅色話機驟然響起,處長接聽後說:「是的,人在我這裏,好的,我一定轉告。」
掛斷電話,處長告訴厲元朗,省委組織部李軍部長請厲元朗過去一趟。
算起來,厲元朗對於李軍不算陌生,見過兩次面了。
李軍和水婷月的二舅谷政綱是黨校同學,關係甚密。
之前谷政綱前來允陽試探他,厲元朗見到過他。
後來在岳父家又見一次,想來也是老熟人了。
面見李軍後,厲元朗沒有顯得半分拘謹和緊張,先給李軍的杯里續滿水,這才自己倒了一杯,恭敬的坐在李軍對面。
「元朗,這一次去戴鼎,有什麼感想?」李軍吹着茶杯問道。
「李部長,我沒什麼想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慢慢摸索。」
李軍抿了口茶水,微微頷首,「這倒是句實話。」
他長嘆一聲,傷感道:「潘傑同志和沈愛軍縣長的不幸離世,是省委和我們組織部的一大損失啊。我們培養一位領導幹部不容易,兩位同志在任上兢兢業業,為戴鼎縣的經濟發展做出過不小貢獻,只可惜」
這裏提到的潘傑,是戴鼎縣的原縣委書記,沈愛軍是縣長。
儘管李軍對於二人的評價相當,可厲元朗還是從稱呼中判斷出遠近來。
潘傑稱呼為同志,沈愛軍叫的是縣長。
他馬上想起來,便問李軍:「李部長,潘書記好像是從組織部走出去的吧?」
「對的。」李軍說:「他是從幹部三處副處長的位置上,去戴鼎縣任職的,是一位原則性很強的同志,當年在我手下,很得力。」
寥寥數語,厲元朗便猜透了李軍叫他來的真實目的。
他順着李軍的話頭接着往下問道:「雲水市委對於這件事的最終結論下來沒有?」
李軍點着頭說:「他們向省委匯報的結論定性為,因為電路老化而引起的火災。堂堂的縣委大樓才竣工沒兩年,哼!電路老化,可能嗎?」
是夠蹊蹺的。
一個電路老化,就能讓一間辦公室瞬間發生大火,而且最先被燒死的是縣委書記潘傑,縣長沈愛軍次之。反倒同時在場的雷震卻只受了輕傷,現在已康復出院,這個結論太難以服眾了。
關鍵是
省委竟然接受了雲水市委上報的結論,就此蓋棺定論。
不能不讓人浮想聯翩。
「元朗同志,你這一次去戴鼎縣任職,我希望你能把這件事查清楚,到底是意外還是其他因素,我想要個結果,一個真實的結果。」
李軍雙目炯炯,表情真誠的問道:「你能做到嗎?」
「我能。」厲元朗沒有半分的猶豫,堅定的回答着。
不僅僅是給死者一個交代,也是還社會一個公道。
「我代表潘傑同志謝謝你。」
瞬間,李軍和厲元朗的手緊緊握在一處
剛從省委組織部大樓里出來,厲元朗的手機便響了。
一看正是倪以正的私人號碼。
「元朗,開車來的嗎?」
厲元朗稱是。
「你跟着我的車,咱們找個地方聊一聊。」
不止倪以正想聊,厲元朗也有話要問他。
他開車剛出省委大門,便發現馬路對過停着的倪以正專車。
那輛車按了按喇叭,厲元朗以同樣方式回應後,兩輛車一前一後駛離省委,東拐西拐的,最終停在一處很隱蔽的胡同里。
厲元朗會意,下車打開後車門坐進去。
倪以正的司機很有眼力見,麻溜鑽出車裏,站在很遠的地方一邊抽煙一邊觀察四周的情況。
畢竟厲元朗和倪以正分屬不同陣營,在省城私下接觸若是傳揚出去,會留下不好話柄。
厲元朗遞給倪以正一支煙,倪以正接過來一看,半開玩笑道:「芙蓉王,元朗,你換煙了。」
「總抽一個牌子的有些膩了,換一換口味也好。」
正如白晴所說,倪以正對於厲元朗換車又換煙的做法,並沒有半點意外,反倒十分接受。
感覺這才像處級領導該有的范兒。一味的平民化,搞特立獨行,你讓其他人怎麼想該怎麼做?
這是把自己搞孤立,遠離大家。
一頓噴雲吐霧,倪以正首先問厲元朗的去向。
厲元朗也不隱瞞,道出自己將要去戴鼎擔任縣長的事情。
「戴鼎縣?」倪以正搖了搖頭,「老弟,那裏可不好管啊,省里這是給你送了個婁西瓜,表面光,裏面的瓤可是爛的。」
厲元朗一聲苦笑,他何嘗不知道,只是這裏面的苦楚沒法說而已。
他岔開話題,對倪以正抱了抱拳,「老哥,看來你是多年的媳婦終於熬成婆了,祝賀你高升。」
「噢?」倪以正不解反問:「你知道了?」
厲元朗呵呵一樂,「明擺的事還用猜麼,你到省委組織部接受談話,肯定高升啊。」
倪以正點了點頭,噴出一口煙說:「算不上太高,縣委書記而已。」
「哪裏?」厲元朗好奇的打聽道。
「西吳。」
西吳縣?
這個回答還是讓厲元朗吃驚不已。
「朱方覺調走了?」
「嗯,他去烏瑪縣,還是當一把手。」
朱方覺可是沈錚得力幹將,沈錚還在其位,怎麼會眼睜睜把他經營多年的西吳縣,拱手讓給別人?
況且和西吳縣比起來,烏瑪縣各方面全都差了一個檔次。
人口多耕地少,交通不便利,種種因素導致烏瑪縣常年排在廣南各區縣的倒數第一位,從未被模仿,也從未被超越。
厲元朗真是看不懂了。
可當倪以正接下來的一席話說出後,厲元朗更為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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