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哭的這個年輕女軍官,她的爺爺是蔚藍科研系統的領袖人物之一,第九代源能裝置的主設計師,外公是蔚藍華系亞方面軍議事會主席,自己是大尖文明語言研究的年輕天才……
但是她人生至今最珍貴的一群朋友,卻都是用刀說話的人,而且什麼都敢「說」。
家族「矛盾」的起始源自韓青禹等人出事當時,辛搖翹跑去求助,外公、爺爺帶着一群人正在開會……
但是他們並不是在商討怎麼幫忙,而是專心在研究怎麼減輕事件後續影響,穩定人心、局面。
站在政治的高度,這樣的思考或許無可厚非,但是辛搖翹不懂,也不管那些,她就是覺得憤懣,失望。
這一賭氣,就是一年多。
原本今晚是打算哄孫女開心的,結果年三十的傍晚,還是掉眼淚了。辛明執也戴着耳機,他本人也是第一次聽這份錄音,聽着想像,有些心酸……在旁安靜站了會兒,才開口打破沉默說:
「錄音只此一份,歸你保存。」
辛搖翹抽了抽鼻子轉頭,點頭說:「嗯。」
爺爺伸手揉揉孫女的頭髮,「那爺爺先回去……聽完擦擦眼淚,回家吃年夜飯了。」
「好的,爺爺。」辛搖翹把眼淚往兩邊抹了抹說:「謝謝爺爺。」
謝謝爺爺嗎?好久沒聽到這樣的話了。所以,總算是有一點效果,辛明執慈祥笑了笑,轉身向門外走去,同時忍不住小聲嘀咕:
「真是的,竟然跟自己的爺爺、外公賭氣,賭這麼久……自己這麼一門心思地想着念着,還不知道別人是不是也想念呢。」
「嗯?」辛搖翹聽見了,思索了一下爺爺的疑問,心說:「那當然不想啊,還用問?」
韓青禹是什麼樣的人,她太清楚了。
想到這,就真的笑起來。
時間往後走約5個小時,熊占里。
這裏本身並沒有過華系亞新年的傳統,但是有人因為在華系亞待得太久了,感覺到想念,也想着得自己過一個年。
蔚藍熊占里方面軍第一軍官學院,米拉回到熊占里後並沒有和父母工作在一起,她在這裏當教官,住在教職工宿舍。
宿舍門開着,米拉站在門口,長發束在腦後,身上圍着圍裙,她的雙手還有粘着麵粉,白撲撲的。
門外獨立的小院裏,阿歷克塞在冬天裏找來了花束,捧着遞上前說:「我聽說今天是華系亞新年,所以新年快樂,米拉小姐。」
米拉有些無奈的看着他。
熊占里方面軍內部的形勢正越來越糟,反叛勢力對於年輕軍官的爭奪又十分看重,阿歷克塞作為學院教官中新晉的頂級戰力,在軍官學院這裏的任務其實很重,但是他依然總是折騰出各種花樣。
「還是不接受麼?」阿歷克塞苦笑,「讓我算算,這是第幾次了。多麼令人哀傷啊,熊占里第一軍事學院不到三十歲的新晉的頂級戰力,連一束花都送不出去……」
「如果只是朋友之間的祝福,我當然……」米拉說。
「如果不止呢?事實就是不止啊,我的心不容許我說謊,我的追逐的眼神和顫抖的手,也已經出賣我了……也許是時候考慮給我一次機會了,米拉小姐覺得呢?」
阿歷克塞眼神曖昧挑釁,同時嘴角微笑,正如學院裏的傳聞那樣,他其實是一個情場高手。
米拉乾脆把雙手背到了身後,無奈的搖頭。
「所以,又一個悲傷的故事,關於殘忍而堅決的米拉.喬中校,第一軍事學院最傷人的花朵。」阿歷克塞嘀咕說:「還好,我並不是這裏唯一碰釘子的那個,我只是碰了最多次而已。」
「謝謝,阿歷克塞。」米拉表情認真一下說:「我因為你的欣賞而覺得驕傲和光榮,這裏有無數喜歡你的女孩子,教官或學員……」
「好吧,接下來的話我幫你開頭。」阿歷克塞說:「但是……」
「但是我還在等我的隊員來接我。」米拉笑起來,堅定說。
「一年多了。」阿歷克塞的眼睛看向米拉,這一年多時間裏,米拉在等待的人杳無音訊,而她看起來分明也已經走出了哀傷。
「嗯,這一年多時間裏,我總是跟自己說,我的那個隊員,他說過的話,一定不會就這樣不算數了。」米拉笑。
因為她想起來那個人其實坑蒙拐騙。
「那麼,最後一個問題。」阿歷克塞猶豫了一下問:「你們的約定關於愛情嗎?」
米拉思考了一下,「不,他大概不懂或者不思考這些。」
米拉心說我好像只是怎麼都沒辦法做到,在將來的某一天,當他們來接我,我卻向他們介紹,某某是我的男朋友。那樣,那群人一定會鬼哭狼嚎。
那樣可不行。她跟自己說。
這是最糟糕的,阿歷克塞敗於不確定的感情,連還手之力都沒有,他笑了笑,依然把花遞過去。
米拉依然背着她粘滿麵粉的雙手。
「是朋友的祝福。」阿歷克塞說:「新年快樂,米拉中校。」
米拉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花束,「謝謝,阿歷克塞上校。」然後逗趣指了指飄在空氣中的音樂聲說:「我想你該去舞會了。」
「啊,是的。」阿歷克塞訕笑起來,擺手轉身,解釋說:「總是這樣,我不得不通過超凡的個人魅力,來使那些年輕的女軍官們,不至於落入叛亂勢力的蠱惑。」
他說笑着向外走去。
超凡的個人魅力嗎?米拉笑了笑,想起來某人「死鐵直人」的外號,被他氣着過的人大約有很多,那個外號也因此,被醫療和文藝系統廣泛流傳,而女孩們依然珍藏他的花朵。
對了,餃子還沒包完呢!米拉站了幾秒鐘後抱着花匆忙轉身。
「呼!」很輕微的一聲傳來在身後。
暗影中,人從屋頂側面落下來。
米拉驚慌一下回頭,拔刀……
「咳咳,那真是一個幸運又該死的小子啊!我是說那個死鐵直人,米拉中校覺得我說的對麼?」對方站那微笑。
米拉瞳孔猶疑,然後猛地慌張一下,「你,你是花帥?!華系亞方面軍五大超級……」
連帶「五大超級」的打招呼方式,當面說顯得很突兀,米拉順嘴說出來,只是因為通常當他們提起這些人,都是在私下這樣說。
「暫時認同。」花帥笑了笑,說:「不過等如果有一天,那個小子也晉升了超級,我一定會退出六大的合稱……只因為羞於與他為伍。」
米拉:「……」
所以,剛才的那些對話,花帥全都聽到了。
這是在華系亞方面軍時從未說過的話,米拉因為被打趣而有些害羞和尷尬,抬眼看去,花帥身上有血,浸透衣服,臉色蒼白。
「花帥你……快請進。我家裏有傷藥,但是不知道夠不夠,不夠需要什麼,我再去醫療室拿……」
「不用,傷藥我自己也有。」花帥示意一下她粘着麵粉的手說:「我只是……突然想起來今天是年三十了。餃子有多嗎,能不能分一碗?」
花碧楦他已經在熊占里活動快兩年了。
以一己之力,也許無法力挽狂瀾,但是蔚藍分裂,世俗政府化的開端一旦打開,後果不堪設想,出現直接的分裂戰爭也一樣……花碧楦盡一切努力在拖延。
也許等南極洲的戰事結束,聯盟能騰出手來解決這件事吧。
米拉進屋後着急把做好的一部分餃子端到廚房,先下了鍋。
花帥在外屋,給自己敷藥,包紮。
「我聽說格里喬亞,分裂派選拔的那個新領袖,又被綁架了。」因為好奇,同時也是找話說,米拉說起局勢。
「啊,是我乾的。」花帥笑了笑說。
果然如此,米拉猶豫了一下,又說:「可是莫索里金被放回去了,就是那個之前被綁架的分裂派領袖。」
「是的,還是我乾的。」花帥笑起來,自誇說:
「簡直天才的計劃,不是嗎?
我綁架他們的領袖人物,不殺他,等到他們營救、尋找未果,不得不選出新的領袖和他的核心團隊,我又把舊的放回去,綁走新的。
就這樣,讓他們內部一次次的,不斷地做權力爭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