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頂,夜風嗚咽。
「烏鴉…..」
蹲跪樓頂邊沿的淺草美子說出彆扭清脆的兩個漢字,從瞄準鏡里望去下方,一身黑色西裝的夏亦單手拄着燈柱,柱身還在頓下的餘力之中,嗡嗡的顫抖。
跨出陰影的身形持兩柄打刀,般若面具里的雙眸沒有一絲波瀾,升上天空的煙花爆開,光芒照着兩人閃爍。
面具後的眼睛就在這頃刻,陡然一厲。
島國刺客腳下蹬出,一步之間化作一道殘影穿過煙花的光芒,雙刀左右劃出銀芒的同時,對面的夏亦,腳下一踢燈柱,尾端擦着地面濺起點點火星飛了起來,呯的打在右側刀鋒上,火花跳出了的瞬間。
夏亦身形猛的一轉,單手抓着的這端,全力就是揮開,就像揮動球棒,狠狠砸在左側打刀
金鐵交擊的聲音在街道上炸開——
刀鋒隨腳步在動,兩柄打刀劃出的刀影重重疊疊,空氣中全是兩人手中兵器打出的呯呯呯聲響,無數的火星都在殘影交擊之間跳了起來。
天空煙火的光芒陡然轉暗的瞬間裏,最後一聲呯的金屬碰撞濺開火花,夏亦揮舞的手臂停了停,手指下的燈柱凹陷,捏出了指印,猛的揮砸。
刺客後退,一腳蹬上身後的牆壁,踏踏踏幾步躍上了半空,燈柱揮砸下來。
那是轟的一聲。
蛛網裂紋在牆壁『咔咔』的聲響里擴散開去,大量的磚屑都在燈柱的這一擊里朝四周飛濺,半空之上的刺客,整個身體誇張的扭轉,兩柄打刀回刺夏亦頭頸的部位。
整個情形都是讓人眼花繚亂的高速進攻、躲避,僅僅幾個呼吸之間,就算樓頂上瞄準街道的狙擊手也難以藉助瞄準器看清倆人的身影。
嘩——
燈柱沿牆壁飛速擦過,夏亦揮開手中鐵器迎向刺來的雙刀,燈柱旋轉舞開,側面的牆壁帶出一道道刮痕,碎裂的磚塊、灰塵四濺,仿佛整堵牆面都在瘋狂的重擊下震動。
某一刻,攪動的三柄兵器當中,那刺客半空雙刀一合,猛劈在燈柱上面,雙刀左右一分,寒芒劃開鐵皮,在黑暗裏割出一道裂紋來,發出金屬撕裂的扭曲聲。
夏亦戴着黑色手套的拳頭,轟然衝出。
又是一發煙火升上天空,嘭的炸開。
燈柱撕裂成兩截,一記重拳穿過兩柄打刀下方打在島國人腹部的同時,刺客一腳也蹬在對面身形胸口上,呯的一聲悶響,將夏亦踢的倒飛過並不寬敞的路面,摔去對面街沿的陰影里。
刺客踩着牆壁卸力,持着雙刀呯的落地,握刀柄的手按了一下中拳的腹部時,陡然朝側一撲。
對面街沿的陰影里,一道黑影飛出。
撕裂的半截燈柱轟的直插在他旁邊的牆壁磚石里。
夏亦擦着口角的血跡走了出來,左眼血絲泛起,蔓延瞳孔。
對面,刺客也從地上起來,往後看了看插在牆磚里還在微微晃動的燈柱,般若面具後的雙眸露出興奮,變得通紅。
「烏鴉…..你是值得讓人正視的對手,我御洗池前,天皇御下最強,向你討教,決生死——」
「正有此意。」
夏亦橫臂一抬,停在路邊的轎車後備箱猛的彈起,布都御魂飛了出來,刀身出鞘,呯的插在他腳邊。
然後,拔刀。
兩人幾乎同時朝對方沖了過去,撞在一起。
*******
離此並不遠的另一側,臨近動物園方向。
夜風掛着路邊林野搖晃,元旦夜晚旁邊的工地顯得靜謐,只有吊塔上還有微弱的燈光,附近一輛小貨車閃爍了幾下車燈。
片刻,前方同樣一輛小貨車晃晃悠悠的開過來,遠來的貨車窗戶降下,露出滿臉鬍渣的臉。
「夏老闆的人嗎?」
「對,工藝品都在裏面吧?」
「全都在裏面,我把門打開,你們點點。」
「不用了,路鐵匠安排的,信得過,把門打開,我們裝車。」
那司機點了點頭,下來給胖子和馬邦一人散了根煙後,走去車後,將貨箱門吱嘎一聲打開,「裏面放着兩摞兵器,長短不一,具體數量這裏有張清單,要是數量不合,你們給老路打電話,沒意見就把字簽了。」
「這是什麼東西,老亦買的這是什麼……」
「好大一坨。」這是馬邦的聲音。
不久之後,兩人連帶司機幫忙,三人將這些兵器合力搬入另一輛車內,然後離開了這邊,但此時市中心那邊人潮擁擠,觀看煙火的人太多,交通管制也嚴,便是去往夏亦之前預定的方向過去。
一路穿行中,天上的煙火還在不斷綻放出炫麗的彩光。
閃爍的煙火照去的偏遠街道,也有警察在這個夜晚巡邏,此時街邊兩旁的商鋪大多在早早關了門,有些在家裏與家人一起吃飯,或聚集市中心,觀看煙火。
一輛印有巡邏二字的電動四輪巡邏車駛過一段十字路口,車上只有一名看上頗為年輕的警察,拿着手機邊駕駛,邊跟家裏人匯報平安。
笑容滿面。
「換崗還有一個小時,爸媽你們先吃,別等我…..」
「.….好的好的,換了崗我立即就回來。」
「嗯,知道了媽,會注意安全的,不過我是人民警察嘛,才剛剛上崗,怎麼也要先做好本分。」
…..
聊了一陣,車上的警察將手機揣進兜里,又拿起對講機跟所里匯報了下巡邏情況,繼續前行,大約行至一半,遠方的煙火聲已經漸小了,相對的,巡邏的這條街上變得更加安靜,前方他看見一輛小貨車過去。
「這麼晚工作的,看來還不止我一個啊…..」
他駕駛着巡邏車,自言自語的笑了笑,隨後跟着貨車拐去路口的時候,貨車已經消失在街道另一邊,心中卻是泛起一股古怪的不安,出於職業的習慣,停下巡邏車在黑暗裏安靜的聽去。
隱約的煙花爆響聲里,相鄰的一條街上,好像傳出打鐵般的聲響。
呯呯呯呯——
刀鋒呼嘯,金鐵交擊發出狂暴的聲響,夾雜跳起的火星閃爍,滿地的牆磚碎屑都在兩人腳下呯的打飛出去,擊附近一輛轎車上,凹陷進去,警報聲響徹幽暗的長街。
其實,夏亦從林漸淵口中知道有島國刺客要殺自己後,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在引誘對方上鈎,當知道市中心將要在元旦這天發煙火,他知道這是最好的機會,也是對方想要的機會。
他讓周錦、磁王、電蟒等人暗伏在附近,自己想看看一兩人就敢來華國刺殺他的人到底有多少斤兩,然而眼下,對方根本不是異能者,從交手了幾招,刺客表現出來的力量,是純粹的武者。
這是完全潛心修煉十餘年,甚至更久的武道。
如果說他的兵器異能,利用武者的意識、反應來克制其他異能者的話,那眼下這種純粹的武者便是真正意義上能與他一較長短。
此時,兩人四周的天地都是刀鋒撕裂空氣的破風聲。
兩柄打刀一前一後推來,與布都御魂一碰,刀口抵着刀口嘩啦啦的拉出一長串火花,夏亦從下方踢出一腳,對方也同時抬腳,呯呯對撞兩下,兩人身形拉開幾步。
夏亦腳步踏踏踏…..的迴旋,猛的轉身,布都御魂飛舞如巨蛇,抽去對方。
那島國刺客直接一個後仰,翻上身後的汽車,無形的刀勁從夏亦那邊劈過來,車頭的大燈就如蝴蝶般化為碎屑飛舞。
就在刀勁延伸的瞬間,御洗池前腳下一蹬,整輛車都搖晃之中,身形躍了起來,雙手一正一反。
鬼丸!
半空中的身影仿佛就像在正常的時間裏,陡然加速了一般,拖着一長串的殘影轟的俯衝而下,雙刀冷芒揮舞如網狀,瞬間逼近夏亦。
呯——
布都御魂抵上刀口,那種綿柔的力道讓夏亦猛的抽身躲避,旁邊另一支路燈被波及,硬生生被切成了三段,正在倒塌下來。
升起的煙花正在落下。
御洗池前哪裏肯放棄這種優勢,腳掌落地的同時,幾乎身體還未站起,發起了沖勢,幾步之間,朝着後退的夏亦迅速拉近,就在光線暗滅的同時。
正在後撤的身影手中,布都御魂刷的揮出驚人的漣漪,那邊也聽到刺客發出一聲短促的「呃啊!」低吼。
樓頂上的女人屏住了呼吸,眼睛乾澀的看着這一切。
然後,雙刀映着煙火最後一抹光芒飛上了天空,然而,御洗池前轟然沖入去勢已老的長刀範圍,一手抓住夏亦握刀的手腕,另一隻手直劈頸脖。
夏亦搶攻,黑色手套一把捏住對方手掌,轟的一下將御洗池前撞向路邊的轎車,車身左右搖晃發出刺耳的警報,撞擊的那面車門,車窗也嘩啦連響,震碎灑落,無數飛濺的玻璃渣滓,布都御魂也在此時脫手而出,釘在佈滿斑駁的牆壁。
灑落的玻璃碎片之中,夏亦黑色拳頭落下對方面門時,御洗池前猛然間抱住他,身子在凹陷的車門裏一弓。
雙臂勒緊了敵人,轟然衝去那邊的牆壁——這是島國相撲的絕技。
夏亦手肘猛擊對方肩膀,腳下奮力一踩,另一隻手穿過御洗池前的腋下,猛的面向牆壁,就是一記過肩摔。
頃刻,御洗池前陡然收回手,壓在夏亦的後腰,止住摔勢,反手勾住對方頸脖,陡然暴喝:「啊——」
夏亦整個人被反向扔飛出去,轟的砸向橋車,整個車頂都陷了下去。
雙刀嗡嗡的在天空回落。
被御洗池前伸手接過,在手中舞動兩下,垂在了兩邊身側,就那麼走向陷入車裏的敵人。
「我御洗家,是天皇御下世代近衛,也最強的,豈是你們這種走捷徑的異能者所能比?」
腳步慢慢前行。
「.……除去天皇心裏的羞惱,就是我御洗家該有的職責,烏鴉,向天皇謝罪吧!」
就在他快走近車頭時。
不遠的街口,一輛汽車開了過來,車燈打在他臉上,胖子和馬邦的聲音響了起來:「老闆(老亦)!!」
幾乎同時響起的還有,從另一邊街口過來的巡邏車。
身穿制服的身影跳下車,舉着手裏的槍,朝持刀的御洗池前大喊。
「警察!放下你手裏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