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大明 第1166章.要給人留下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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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平生、傅平生……」

    聽到這個名字之後，朱和堅立刻就陷入了沉思之中。愛字閣 www.aizige.com

    與此同時，隨着王保仁的話聲落下，一位中年儒生與一位年輕儒生當即是邁步出列，向朱和堅躬身行禮、自我介紹。

    「學生傅平生，見過七皇子殿下！」

    「學生呂德，還請七皇子殿下多多賜教！」

    聽到這二人的自我介紹之後，朱和堅發現那位中年儒生就是傅平生，神態舉止皆是極為幹練，但表情間卻帶着一絲鬱郁之態；另一位年輕儒生則是呂德，也就是剛才把那份冊子轉交給朱和堅的年輕書生，相貌平凡不起眼，但氣度卻是不凡。

    再次思索片刻之後，朱和堅終於是想起了傅平生的來歷事跡，有些不可思議的抬頭問道：「傅平生……我聽說過這個名字！記得陝甘戰事結束之後，趙閣臣呈交給朝廷的請功奏疏之中，就有這個名字！

    雖然排名靠後，但功績卻是不俗，先是協助朝廷鎮壓了榆林南路擁兵自重的幾位邊軍武官，隨後又在陝甘戰事期間輔佐老將軍何漳南征北戰、屢戰屢勝，多次立下大功……卻不知，傅先生與我所知的那位傅平生是否同一人？還只是姓名相同？」

    聽到朱和堅的這一番詢問，在場眾人皆是面現欽佩，沒想到朱和堅不僅是清楚記得傅平生的身份來歷，甚至還能詳細講出傅平生的曾經功績，堪稱是事無巨細、博聞強記。

    傅平生聽到朱和堅的這一番話之後，則是表情複雜，嘆息道：「學生正是七皇子殿下所知道的那個傅平生！」

    朱和堅面現欽佩，道：「原來傅先生還真是朝廷功臣！不過，我記得傅先生乃是何老將軍的幕僚，當初又名列於請功奏疏之內，理應是受到了朝廷封賞，現在又為何會來到王太師的身邊做事？」

    傅平生的表情愈發複雜，卻是遲疑許久未語。

    但下一刻，王保仁已是緩緩道：「傅先生，七皇子殿下乃是自己人，你實話實說就好，不必有任何隱瞞。」

    傅平生嘆息一聲後，終於是開口解釋道：「啟稟七皇子殿下，學生最初乃是靖邊衛守備府的幕僚，等到陝甘戰事初啟之際，榆林鎮南路境內有幾位武官擁兵自重、不聽調令，其中就有學生當時的幕主、靖邊衛守備張大成！

    隨後，何漳何老將軍奉命領軍鎮壓，兵鋒勢不可擋，張大成就派出學生與何老將軍談判請降，最終學生也沒有辜負使命，設法保住了幕主的性命，算是盡了自身職責，而何老將軍看到學生還算是有些見識與膽略，就把學生收到身邊、負責一些文案工作，學生也欽佩何老將軍的為人與功績，自然是欣然答應、盡心輔佐……」

    說到這裏，傅平生又是搖頭一嘆，繼續說道：「然而，學生開始輔佐何老將軍之後，卻很快就發現了一些異常狀況，那就是當時主掌陝甘軍政的欽差趙閣臣，表面上看似是對何老將軍信任有加、格外重用，但實際上卻從來都沒有把何老將軍視為真正心腹，暗藏着過河拆橋的心思！

    唉！何老將軍一向是秉性剛直、忠君體國，他固然是感念趙閣臣的知遇之恩，也自詡是趙閣臣的心腹，但他終究還是更加忠心朝廷，若是將來朝廷與趙閣臣之間發生了衝突，何老將軍一定會選擇站在朝廷這一邊，趙閣臣顯然是看透了這一點，所以他從來都沒有真正信任過何老將軍。

    可以說，在趙閣臣眼中，何老將軍至始至終都只是一枚棄子、一塊擋箭牌罷了，而且趙閣臣顯然是早就猜到了未來局勢，認為朝廷中樞等到戰事結束之後，一定會設法拔除他的軍中勢力，所以他早就打算要拋棄何老將軍，以消除朝廷戒心、掩護他的真正心腹！

    察覺到這般情況之後，學生就屢屢勸誡何老將軍，希望何老將軍暗中防範趙俊臣，絕不能盲目信任，也曾多次建議何老將軍改換門庭、轉投到梁輔臣梁閣老的門下尋求庇護！

    然而，何老將軍性格過於秉直，也過於信任趙俊臣了，不僅沒有聽從學生的勸誡，反而是把學生視為讒言小人……

    最終，事情發展也正如小人所預料的那般，何老將軍還是被趙俊臣輕易拋棄了，等到戰事結束之後，趙俊臣明面上是把何老將軍列在請功名單前三位，但也讓何老將軍受到了朝廷猜忌，最終何老將軍自然是被朝廷架空了，成為了一個位尊無權的後軍都督府都督，從今往後只能碌碌度日！

    反而是趙俊臣的那些真正的軍中心腹，譬如方振山、張成勛等人，因為何老將軍的犧牲與掩護，皆是獲得了實權職務……

    至於學生，雖然也名列於請功名單之上，但因為學生乃是何老將軍的幕僚，所以也受到了牽連，最終並未受到朝廷的任命，只是領到了一筆賞銀了事。

    經過此事之後，學生不由是心灰意冷，再加上何老將軍進入五軍都督府之後已是再無實權，也不再需要學生輔佐，又因為學生當初屢次諫言的緣故，與何老將軍的關係逐漸疏遠，所以學生索性是主動請辭，離開了何老將軍身邊，然後就跑來江南境內散心……

    沒曾想，學生來到江南境內之後，卻又誤打誤撞、受到了王太師的招攬，所以現在就成為了王太師的身邊幕僚。」

    因為王保仁的示意，傅平生的解釋很詳細，也向朱和堅透露了許多有用信息！

    譬如說，對於德慶皇帝近期以來屢次出手整肅陝甘官場與陝甘邊軍的事情，趙俊臣早就有所預料、也早就有所提防，所以德慶皇帝的整肅行動看似動靜不小，但十有八九是收效不大。

    又譬如說，看似是與趙俊臣一條心的何漳，其實並不是趙俊臣的真正心腹，而是更為忠心朝廷，所以朱和堅將來完全可以重用何漳，以抵消趙俊臣在陝甘邊軍之中的影響力！

    想到這些情況之後，朱和堅的目光不斷閃動，頓時有大量想法湧上了心頭。

    另一邊，王保仁則是笑道：「傅先生會成為老夫的親信幕僚，可不是誤打誤撞，而是老夫也像是七皇子殿下一般，記得傅先生乃是陝甘大捷的功臣，聽說了傅先生前來江南散心的消息之後，就按耐不住求賢若渴的心思，三顧茅廬才把傅先生請到了自己身邊輔佐。」

    頓了頓後，王保仁意有所指，繼續說道：「傅先生經驗豐富、胸藏錦繡，不論文治還是軍務皆有涉獵，乃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大才！最重要的是，傅先生對於朝廷中樞的那位趙閣臣，也有很多了解……

    據老夫所知，趙閣臣與太子殿下目前已是結盟聯手，這段時間以來更是聯合周尚景、屢次阻止了儲君廢立之事……所以，等到南京六部的事情塵埃落定之後，七皇子殿下理應是與傅先生多多交流一下才對！」

    很顯然，王保仁刻意把傅平生安排到朱和堅身邊，乃是另有所圖，暗藏着協助朱和堅對付趙俊臣的心思。

    畢竟，目前的廟堂局勢很清楚，乃是「趙黨」、「周黨」、以及「新太.子黨」的三足鼎立之勢，等到王保仁結束了南京六部的事情、重返廟堂中樞之後，若是想要施展手腳、有所作為的話，那麼無論周尚景還是趙俊臣，都將會成為王保仁的擋路石，所以王保仁的這般做法，也算是未雨綢繆了。

    想明白了王保仁的深意之後，朱和堅自然是要接受「好意」，當即是點頭道：「自當如此！晚輩初來南京，對於江南各地的情況也是毫無了解，說是兩眼一抹黑也不為過，接下來又要面對周首輔為晚輩所準備的大量難題，自然是要格外依仗王太師的兩位幕僚了。」

    說完，朱和堅已是親自起身，向傅平生與呂德二人拱手行禮，道：「從今天開始，還望兩位先生多多賜教！」

    見到朱和堅這般態度謙遜，傅平生與呂德二人連忙是躬身還禮，皆是保證自己會全力相助。

    與此同時，剛才的話題雖然是一直圍繞着傅平生的過往經歷，而且傅平生此人也有助於朱和堅未來對付趙俊臣，但朱和堅此時則是更為留意傅平生身邊的那位年輕儒生呂德。

    人類的語言與行動之中，總是會下意識的摻入自己的潛意識。

    王保仁雖然是屢次強調傅平生的作用與能力，但他剛才點名呂德與傅平生二人出列與朱和堅相見之際，卻是首先點了呂德的名字，然後才點了傅平生的名字。

    而且，王保仁把周尚景所準備的諸項難題整理成冊之後，也是交由呂德貼身保管。

    很顯然，在王保仁的心底深處，他更為看重呂德，也更為信任呂德。

    「卻不知，這個呂德又究竟是有何能耐，竟是讓王保仁這般看重，地位還在擁有特殊作用的傅平生之上！」

    暗思之際，朱和堅的目光從呂德的臉上一掃而過，卻完全無法看出此人有任何不同尋常之處。

    但既然王保仁沒有刻意解釋，朱和堅自然也就不會多問，只是與呂德、傅平生二人相互問候之後，就繼續與王保仁談話了。

    接下來，因為朱和堅的刻意討好，他與王保仁之間也是愈發相處愉快，王保仁對於朱和堅的印象也是越來越好，還耐心傳授給了朱和堅許多官場技巧、朝野見聞。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王保仁見到朱和堅面現疲態，思及朱和堅這一路舟車勞頓匆匆趕到南京，還沒有來得及休息，所以就及時告辭了，約定兩天之後再來與朱和堅相見。

    而朱和堅也確實是身體情況無法繼續堅持，自然也就沒有強留，只是親自把王保仁送到了瞻園之外。

    *

    卻說，王保仁離開了瞻園之後，就打算返回自己的府邸休息。

    但就在王保仁走向坐轎之際，他的另一位幕僚猶豫片刻之後，卻是忍不住走到王保仁的身旁，輕聲問道：「王太師，周尚景為七皇子殿下所準備的那些難題，每一項都是極為棘手，您就這樣完全拋給七皇子自行解決，也沒有提供任何建議，只留下了兩位幕僚協助……若是他最終辦砸了怎麼辦？」

    剛才還與朱和堅推心置腹的王保仁，此時則是似笑非笑，悠悠道：「作為下任儲君，他若是任何事情都能獨自處理妥當，那還要老夫這個太子太師做什麼？他辦砸了才好，他辦砸了才需要老夫出面收拾亂攤子，老夫才能不斷賣給他人情，與此同時……老夫的重要性也才可以得到體現！」

    說完，王保仁已是彎身進入自己的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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