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流獵魔人 第二百三十六章：密謀
「不受……控制？」對於這種抽象的問題，公孫義一向都很難理解。他自己的超能力是操縱汞元素，可以從虛無之中變出水銀。這樣的能力比較偏基礎，自然少有「失控」的時候，因此，他完全弄不明白一個人的超能力要怎麼樣才算失控。
和他的不同，公孫智對此頗有心得，因為他經常經歷能力失控……到了今天，他甚至能精準地預測到自己的超智慧將在大概什麼時候失常，並積極地提前做出應對措施。
這麼說吧，公孫智也是人，而且是個十五六歲的小毛孩，除了探索星辰奧秘、參悟微觀世界、思考人類文明的未來之外，他難免會有一些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有的想法。比如戀愛啦……之類的。當然，以這位爺的智慧，早就明白了戀愛的心情其實就是一種為了生殖目的而演化出來的短暫本能，目的是驅使你在這個世界上留下後代，並讓你覺得撫養後代長大是一件很有價值、有意義的事。從頭到尾，它都是一個騙局，只不過它的設計者是進化本身，故而作用在人類身上，才會顯得這般天衣無縫、理所當然。
知道歸知道，就算平日裏素來壓抑着本能的悸動，也會在某一個特定的日子爆發出來……整整一天，公孫智思考的效率都會下降不少，大約會降到普通人三倍左右的地步。雖然仍是遙不可及，但這對於他來說，就和在重感冒之下思考沒什麼區別了，慢的一塌糊塗……
每當這一天來臨時，公孫智都會拿出他早就準備好的高級精神催眠錄像（錄像中的催眠師也是他自己），一邊看錄像，一邊給自己施加心理暗示。等催眠結束之後，他的精神狀態會被清洗一空，重新回到正常人類六七倍的效率。雖然仍有點兒延遲，但……總歸聊勝於無吧。
所以，當大哥公孫仁的能力狀態不對勁時，公孫智一下子就察覺出來了。
……
「你知道大哥的能力是什麼吧？」公孫智隨口問了一句，但看到自己二哥一臉茫然的神情，他還是暗暗地嘆了口氣，接着說道，「罷了，二哥……你聽我說吧。」
「從宏觀的角度看，大哥可以從大範圍讀取、修改他人的記憶，微調整一些細節。每當杭城裏出現無法向大眾解釋的超能力者事件發生時，他就會索性重新啟動所有人的記憶，讓大家徹底忘掉此事，這是一種無奈之舉……從微觀的角度看，大哥可以讀取個體的心理活動，可以侵入他人的神經系統，與他人共享五感。除此以外，他還能給人施加強烈的心理暗示，這種能力類似於『精神控制』，目標被命中後，會看到大哥希望他看到的幻想……」一口氣說了一大串話，公孫智稍微停頓了一下，總結道，「總的來說，能力本身不適合戰鬥，但在審訊、逼供、情報搜集等方面有重大作用。如果大哥願意的話，完全可以入侵你的精神，然後遠程操縱你的身體去干他想幹的事……還是很可怕的。」
「哦……」公孫義聽了個大概，有些迷迷糊糊的，也問不出什麼細節上的問題來，「這些事，大哥都沒和我說起過啊。」
「很正常，平日裏，你基本上都是去全國各地
遊走辦公，處理當地發生的超自然事件，與大哥的接觸機會本就不多。他這個人，看上去大大方方、不拘一格，實際上對陌生人還是比較提防的。雖然你是他的兄弟，他也不會輕易和你分享機密……他怕說着說着，就說出什麼你不該知道的事情。」
公孫智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補了一句，「我就和你不一樣。」
「為什麼？」公孫義將身體微微向前傾，有些激動地問道，「我明明和他年齡相差得最近啊！」
「因為這個。」公孫智面無表情地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腦門，說道，「他無法改變或者刪除我的記憶，因為我有超憶症……我也充分利用了這個優勢，長此以往，就成了大哥唯一的傾訴對象。」
「哦~~~~！！原來如此！」公孫義露出了一個遲鈍的偵探終於將所有線索串起來時恍然大悟的表情，「四弟，你可真聰明啊！」
儘管這句讚嘆是發自內心的，但公孫智並沒有任何高興的感覺。
是你太笨了……
他想了想，終究沒有把這句傷人的實話說出來，只管自己接着解釋計劃，「一個月之前，大哥的能力開始出現無意識發動的情況，經常會在不經意間篡改別人的記憶。這之後，他向我抱怨經常會看到金色的斑點、彌散的影子之類的怪相，以及一些不屬於他的記憶碎片……他告訴我，是他自己超能力的『來源』出現了問題。我問他『來源』是什麼，每一次，不管我以什麼形式問到這裏，大哥都會緘默不言。」
「但無論如何，我明白了一件事……就這段時間，大哥變得相當虛弱，更有可能患上精神疾病。只要我們能證明他真的有精神疾病，上頭的人自然會判斷出他不適宜繼續擔任部長一職，到時候，按照職位的繼承順序，下一任部長自然就是二哥你了。」
公孫義的神色豁然開朗，仿佛一下子弄明白了某個世紀大難題。
「我明白了！所以你才要逼羅星製作出那些藥水，然後送到大哥那裏，和他說這是一種可以養神的藥物……大哥素來對你極為信任，當然是欣然收下，每日服用。這麼一來，他患上腦炎的概率只會有增無減，再配合上那段音頻和視頻……發病概率幾乎高達百分之百！」
「我很慶幸你明白了。」公孫智的語氣中帶着一點諷刺，但他也不用擔心，因為自己的二哥壓根兒聽不出來，「三天之後，我會和大哥建議，舉辦一次家宴……在家宴上，我就把耳機送給大哥，並告訴他裏面有一段可以舒緩身心，緩解壓力的音樂，讓他現場聽。以他的性子……想必也不會拂我的面子，必定會聽完。
吃完飯之後，大哥照例還要回到這裏來辦公。這間麻風病院前邊就是一條黝黑的小道，到時候……就是二哥你登場了。」
「我明白！」這三個字，公孫義說的很用力，好像是想要申明自己真的明白了四弟所言，「到時候，我就用控制汞元素的能力，微微調整空氣的丁達爾系數，使其變成濃稠狀的『三維銀幕』。然後，我再播放那段閃光點陣的視頻，點陣會被投影在空氣中
，包圍大哥，並以最大的功率閃爍……」
「相關的裝置我早就做好了，只需要空氣的粘稠度超過一定程度，便可以將視頻3d投影出來。設計得很簡單，只有一個開關，一個按鈕，按一下是播放，按兩下是取消，想必二哥你也不會搞錯的……」
他這句話……聽着別有深意。好在公孫義的心眼兒足夠大，也沒有追究什麼，只管自己沉浸在即將接受超自然調查部的興奮之中。但過了沒一陣，他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得，眉關一緊，開口問道，「四弟……我這個人吧，其實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要論種種安排調遣，我確實不如大哥厲害……你到底是出於什麼想法，才會想着要幫我坐上這個位子呢？」
他這個問題，幾乎可以等同於赤裸裸的不信任。
不過公孫智早就料到了，畢竟是名號為「義毒」的人，性格上的原因決定了他永遠都不會無條件地相信任何一個人，即便是自己的兄弟也一樣……從某種長遠的角度來說，這是好事。
他早就準備好了標準答案。
「大哥當然有大哥的好處，他盡職盡責、不謀私利、精神強韌，可以說是天生的領袖。但他有一個致命的弱點，讓我非常反感……」公孫智的表情從頭到尾都很少變化，這也讓公孫義很難判斷出他到底是不是在說謊，「他太過於老派了，對於年輕人的意見，他聽不進去。二哥你也是知道的，我一直在美生會裏面擔任臥底，和那邊的人時不時就會保持一下聯繫……
他們那邊的理念、軍備，以及對超能力的理解，都比我們這裏的體系先進很多倍。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用不了多久，超自然調查部將徹底失去與之競爭的資本。雖然美生會對政府並無敵意，但除了它之外，仍然有光照派和『橡木之心』的人在境內活動着……像這些本就是從美生會中分裂出去的組織，與它共享情報是很正常的事。只怕到時候，秘密結社發展得越來越誇張，最終在某一天倒逼政府。那樣的話……會帶來不少麻煩。」
「大哥是國土安全局欽點的人物，做事牢靠、值得信任，不出意外的話，他將會一直在部長的位子上坐到退休，然後選一個符合他標準的接班人來繼承他的位子。」公孫智淡淡地說道，「可我們等不了那麼久了，時局瞬息萬變，既然大哥不能退……就只好逼他把位子讓出來。等二哥你上了台之後，我也會有更多的操作餘地。說的更長遠一點，這樣對組織來說也是最好。」
「大哥沒有錯，他只是……必須被淘汰了而已。」
一番話，說的是大義凌然、天經地義，將自己協助公孫義謀權篡位的事兒講的好像是在拯救世界一樣。他這麼說，自然也是想要儘可能減輕公孫義的負罪感——只有這樣，他才能堅信自己做的事是對的，才能在該下手的時候沒有猶豫，將失敗的風險降到最低。
果不其然，公孫義聽完這些話，便露出了心滿意足的表情。
「四弟啊……」他發自內心地感嘆道，「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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