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柴房中敘話一夜,其中溫情自然不做多表,第二日一早,唐傲就將眾人召集起來,孫不乖將事情經過講了。
眾人雖然感嘆,卻沒有一人露出厭惡神色,畢竟屍魁肉身早就消散,孫不乖只是那個當年不幸重傷的小女孩,雖然屍魁的記憶和靈魂和她合而為一,卻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聽完孫不乖的講述,眾人都圍過來,表示理解。
孫不乖本以為自己的身世是一輩子都無法說出的秘密,就像一個詛咒一樣,將終其一生糾纏着她。
誰知道卻被大家輕而易舉的接受了,她又驚又喜,當場垂淚。
唐傲知道,如果換做一個不熟知的路人,一定會對孫不乖避之不及,但孫不乖和眾人相處日久,彼此再了解不過,大家都清楚的知道,過去就是過去,是僅僅停留在過去某一段時間內的事情,和現在沒有任何關聯,自也不必糾結許多。
將心結說開,孫不乖又恢復了往日的活潑,只是她用的功法畢竟不存在於世間,對她心力耗費極大。
三四日之內肯定是無法行動了,加上車夫都被人殺害,唐傲幾人的行程只能暫時擱淺,好在附近有居民搬出了村子,有幾間空房。
唐傲便使了些銀錢,將房子租下,眾人搬了進去。
再由司徒師和梅笙一到最近的城池去租車租馬。
這麼一晃,就是四天的光景。
這四天的時間裏,唐傲除了照顧父母和孫不乖外,還抽空將附近的一隊狼群剿滅,這隊狼群在附近盤踞已久,一到冬天就出來捕獵,村子中不少獵人都在外出時遇到狼群,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聽到唐傲剿滅狼群後,村子中人集合起來,為唐傲一行人送了許多用品。
村子中的經濟比較落後,比不得城裏,但民風淳樸,對恩人可謂是滴水之恩必當湧泉相報。
他們平常都餵養家禽,這事過後,往唐傲家送的雞鴨少說有三十來只,雞蛋也有一兩筐之多。
唐傲堅決拒絕,表示自己不過是舉手之勞,算不得什麼,退還了一部分村民的禮物,但一些村民因為狼群喪失了家人,這部分人的禮物唐傲不得不收,看着堆在家中的家禽等東西,唐傲一籌莫展,這些東西他們自然是帶不走的,想要就地殺了,也有些困難,他們人口不多,吃東西的人更少。
孫不乖寧雪兒唐母三人都比較喜歡清淡,一兩頓雞湯還好,這要是頓頓雞鴨,她們也受不了。
司徒師和梅笙一還沒回來,指着龐宇和唐父吃光這些也未免太強人所難。
唐傲靈機一動,當晚就召集村民,做了一出野禽宴。
唐傲手藝不錯,是這麼多年來獨自生活鍛煉出來的手藝,他將雞鴨宰殺,吩咐寧雪兒和孫不乖還有龐宇幫忙去毛等工作。
他自己則又來到野外,狩獵了一些狐狸袍子獐子等野味,再從野外挖了些野菜野菌。
回到房子中足足忙了半日,做出來六十多道菜餚,菜的香氣遠播村落,不少人聞了都食指大動。
當晚,整個村的村民就帶着家眷到場,村子中人都好客,往往來的時候也帶了一些家中做好的菜餚,粗略一數,也有二三十道,沒有帶菜的,也帶了些酒水。
當晚,眾人就在唐傲等人居住的房前大擺宴席,坐了三十多桌,村中人好客,每桌都有人來向唐傲敬酒。
唐傲來者不拒,只要來敬酒的揚頭就飲。
這一場豪飲足足持續了兩三個時辰,司徒師和梅笙一帶着車夫風塵僕僕趕回時,還未結束。
司徒師是個好熱鬧之人,見到有就有肉,登時就將所有煩惱拋到九霄雲外,當場就拉着唐傲和一眾能喝的村民拼酒。
梅笙一性子沖淡,聽了唐傲的事情後也表示認同,陪着眾人喝了幾倍。
唐父唐母年紀大了,又有寒毒,自然不能久坐,沒多久就回房歇息去了。
寧雪兒和孫不乖倒是堅決不離席,要陪着唐傲,主要是司徒師這廝一遇見酒就沒有尺度,她二人實在不放心,生怕唐傲喝多了傷身。
酒過三旬,不少村民已經離席,只有附近幾戶還沒走全。
唐傲這會兒坐在一處偏席上,席間坐了一個中年男子,和一個年輕姑娘。
男子皮膚黝黑,一看就是整日風吹日曬的莊稼戶,女子雖然比較年輕,但鄉下女子整天風裏來雨里去的,皮膚也沒什麼光澤。
那漢子嘿嘿一笑,跟唐傲碰了一杯嘆道:「唐少爺,我們可是多虧了你啊,若不是你殺死群狼,咱們這個冬天多少獵戶都不敢出去狩獵,那咱們過冬可要遇到大麻煩了,你是不知道啊,咱們這一到深冬,就下大白毛雪,十里八鄉的路都看不見了,別說莊稼了,就是野菜也挖不到一塊啊。」
那女子也笑着道:「俺爹說的沒錯,這個冬天如果沒法狩獵,咱們就只能吃窩窩頭喝稀粥了。」
唐傲笑道:「您不必放在心上,我不過舉手之勞罷了。」
漢子笑了笑,給唐傲滿上杯酒道:「你們修煉人士每天高來高去的,自然沒法理解咱們升斗小民的苦,前些年咱們這鬧蝗災,數萬蝗蟲過境,眼瞧着就要把我們的莊稼啃食一空,咱們那個急啊,絞盡了腦汁都沒有辦法,結果你猜怎麼着?一個修煉人士路過,三兩下就解決了蝗災,從那時候起啊,咱就知道你們都是大英雄大豪傑,鋤強扶弱扶危助困。」
唐傲擺了擺手道:「我們也不過是普通人罷了。」
漢子哈哈一笑道:「不過我瞧你年紀尚輕,不知道婚配了沒有?」
唐傲臉上一紅,望了一眼寧雪兒和孫不乖。
這會兒司徒師果然喝高了,正胡言亂語的要給眾人表演功夫,孫不乖和寧雪兒正自苦口婆心相勸。
唐傲啞然失笑,搖頭道:「還沒有。」
漢子哈哈一笑,指着自己女兒道:「那少俠看我家姑娘怎麼樣?」
那女子一聽,馬上嬌嗔道:「爹!」
唐傲忙擺手:「這可使不得。」
漢子笑的更是高興:「我是同你開玩笑的,不用你說咱也看得出來,你身旁那兩位天仙一樣的姑娘,都鍾情於你,咱這女娃兒,還是明年找鄰家的王二牛說一門親事,將來早些讓我抱外孫才是。」
姑娘聞言臉上幾乎要滴出血來:「爹!你又胡說八道什麼,我和二牛哥從小一起長大……」
漢子正色道:「我哪有胡說?男大當婚女當嫁,這是天經地義之事,莫說你已經成年,那王二牛也該負起責任,你們別當我不知道,昨天下午還有人告訴我你們偷偷拉手,他要敢不娶你,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女子被父親拆穿戀情,羞得無地自容,叫了句不理你了,扭頭就跑。
漢子嘿嘿直笑感嘆道:「這女娃兒啊,年華就那麼幾年,我這個當爹的不為她考慮,將來年紀大了,可不知道要傷多少心。」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唐傲望着二女心道:「雪兒和孫師姐雖然年輕,但跟着我一路走來,不知吃了多少苦,眼下爹娘已經脫困,我也是該給二人一個名分,待我解決了龐將軍的腿疾,再想辦法找到夜雲,帶上俞雙還有爹娘、大哥大嫂,司徒師兄和息夕師妹,就此遊山玩水,再不問世上之事,豈不美哉。」
念及至此,唐傲似乎已經想到了眾人結伴遊玩天下的場景,嘴角不由得浮現起一絲笑意。
杯盞換過,不知不覺間已經入夜。
眾人這才散去,司徒師後到,喝的卻是最多,早就睡死過去了。
唐傲等人也相繼回房,他見梅笙一房間還點着火燭,心中一動,走過去敲門道:「梅先生,你還醒着麼?」
梅笙一有些意外,打開房門問道:「唐兄弟,你怎能來了?快進屋說話。」說着,就為唐傲讓開一條路。
唐傲也不客氣,走進房間,梅笙一顯然還沒打算睡覺,衣服都沒更換,桌子上擺着一副棋盤,棋盤上黑白二字糾纏甚是激烈。
唐傲見了笑道:「梅先生好興致,夜晚還在下棋。」
梅笙一哈哈一笑:「喝了些酒,反而興致上來,想起昔年間得到了一副棋譜,就自己一個人鑽研,唐兄弟雖然年輕,但似乎也是我輩中人,和我切磋一下如何?」
唐傲對下棋興趣不及梅笙一,但頗為執着勝負,當下就點頭,二人選了黑白,對弈起來。
梅笙一棋藝甚高,勝於唐傲,但唐傲腦筋靈活,擅長計謀。
二人這一番廝殺,一時之間倒是難分勝負。
梅笙一得了對手,心中極是高興,二人一盤對弈下來,竟然用了一個時辰,最後才唐傲惜敗一字,被梅笙一搶了勝機,把一整盤棋盤活,逼得唐傲投子認輸。
唐傲最不願失敗,當下就要再來。
梅笙一卻攔住唐傲呵呵笑道:「唐兄弟,你來找我不是單純為了下棋吧。」
唐傲這才恍然大悟一拍腦門,險些耽誤了正事。
他微微一笑道:「既然梅先生這麼說了,那我就直言不諱,我這次前來其實是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