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應該在榻上無知無覺的沈珞言,已經人去榻空。
端木景澄快步過來,擰着眉!還真是有意思了,昏迷的人都能跑,難不成這甲三院裏,出現高人了?
還是說,這西江月里另有玄機?
端木景澄已經到了榻邊,那潔白的枕頭上,有一抹極淺淡的黑,那是一根長長的秀髮。他輕輕拈起,如果不是這一根髮絲,一切恍如他做了一場夢。
但這根髮絲告訴他,剛才沈珞言的的確確就在這裏,只是他轉過身向下人吩咐幾句的工夫,人就不見了。
他眼裏突地閃過一抹厲色,沉腰邁步,五指成鈎,就要向後抓去。然而,脖子上一抹冰涼的冷意忽地壓下,他的動作僵住,臉色也黑沉下來。
一個清晰的女聲在他身後冷靜而清冽「別動!」
他沒有動,脖子上壓着的是一柄匕首吧?那樣森寒尖銳的冷意,能感覺到鋒銳,而且是緊貼着他的皮肉。
但凡他動一動,也不需要拿着匕首的人怎麼用力了,自己先能讓脖子上出現一道血口。
他停下,收了勢,慢慢站直身子,神色又恢復了之前的愜意和隨性,笑道「沈珞言,沈姑娘,你還真會給本宮驚喜!」
他着人把別人擄來,卻說別人給他驚喜,也算是臉皮夠厚的。
沈珞言輕嗤一聲,道「端木景澄,你膽子還真不小。我不惹你,你居然來惹我?現在你可不是使臣。蒼陽使臣團早已回到你們蒼陽境內。就算我在這裏殺了你,也不會有什麼麻煩!」
「說的對!」端木景澄笑道「之前本宮這使臣的身份,讓你多有顧忌,現在本宮和你站在同一位置,你可不能說本宮仗勢欺人了!」
沈珞言手下沉了沉,那冰涼的寒意清清楚楚地貼近他脖子上的皮y肉,似要直透進肌膚裏面去,她喝道「無緣無故將我綁到這裏,現在又少在我手裏,你說吧,這事怎麼了?」
端木景澄無奈地搖頭道「手下不得力,連你真暈假暈都分不清楚,栽在你的手裏,還有什麼好說的?你開個價,本宮照辦便是!」
他神色非常輕鬆,並沒有被挾持的恐懼,也沒有被挾持者的自覺,語氣雖然無奈,神色卻沒有一絲半點沮喪,反倒饒有興致地道「聽說他們是用返魂香讓你中招的,難不成你未卜先知?之前吃了解藥?」
沈珞言不為所動地道「一萬兩黃金買你的命!」
她當然不會告訴端木景澄,出左太師府的時候,她就感覺到不對勁,多年訓練,生死場上去得多了,她有一種對危險的直覺。
那個鮑明扮成車夫,其實扮得很像,連臉上和車夫同樣的滄桑和期冀都一樣,但是,和他一直的有六七輛馬車,連最老實的都找到主顧離去。一個聰明機警,靈活活泛的車夫,又怎麼會留到最後?
那是專門留在那裏等她的吧?
她上馬車時,就聞到車裏淡淡的一絲香氣,隨着馬車往前,車簾迎風,那絲絲的香氣便一點一點灌入。
若是換上別人,也許就中招了。不過,沈珞言自己擅醫,那清淺的香氣,別人不會在意,她會。
接下來便是裝暈了。
然後,她就被一路帶到了西江月。
她不是閒得無聊配合他們,只不過,她不可能像那些閨秀樣極少出門,她的商業基石已經夯得很結實,商業王國的大廈已經漸有規模,她以後會有更多的時候在外面。
所以,她寧願把一個個麻煩都給解決掉,明槍好躲,暗箭難防,那就把暗箭先拔了。
但是,這支暗箭,竟然是端木景澄,她也是很無語的。
這人怎麼像狗皮膏藥一樣?
雖然她不怕他,可被人這麼惦記着,終歸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是,那個人自己本身實力不弱之外,還有一堆實力不弱的手下。
可現在即使匕首臨身,她卻不能殺了端木景澄。一來殺人這回事,不是萬不得已,沒有必要奪人性命。
二來,端木景澄在這西江月佈下了多少天羅地網,她很清楚。
她可以從容而退,但西江月呢?西江月的那些客人呢?
沒錯,西江月,是她的產業。她的生意早就不局限於九芳堂中女子的胭脂水粉、成衣絲綢,酒樓飯店,還有各行各業。
這衣食住行,是她最主要的產業。
在自己的產業殺掉一個客人,毀掉一家客棧,這種沒腦子的事,她當然不做。
端木景澄笑了,利刃相逼,他的脖子不能有大的動作,便眼神可以亂飛,他斜眼看着沈珞言,唇角的笑掩都掩不住,道「在本宮的住處,拿刀指着本宮,向本宮訛一萬兩黃金。珞言妹妹,你知道不知道本宮只要叫一聲,會有多少人衝過來。你覺得你能逃得了嗎?」
「所以呢?」
「要不,你放了本宮,本宮放了你,咱們各走各路?」端木景澄輕鬆地笑。
沈珞言輕嗤一聲「你覺得是你傻還是我天真?我沒有時間陪你玩這種追逃遊戲。你貴為一國太子,幾輩子的積蓄織成一國財富,盡在你手,由你揮霍。可我是個窮人,我需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可陪你玩不起。」
端木景澄甚是不解,他眨了眨眼睛,道「可本宮說過,只要你願意,本宮的所有財富,都可以是你的。你看本宮為了和你共享富貴,連這下下策都使了,你還懷疑本宮的誠意嗎?」
沈珞言白他一眼「我是一個人,不想做一隻被人養在籠中的金絲雀!還有,我自己能讓自己過得更好,為什麼要依附別人?」
「女子做得再好,不照樣是要嫁人的?嫁一個好相公,豈不比做那麼多更有意義?」端木景澄苦口婆心般相勸。
沈珞言不想理他,跟這種人沒什麼好說的。
在他的眼裏,女子就是男人的附屬,甚至是私有物品,喜歡欣賞的時候,花點心思,像鬥雞走馬提籠逗鳥一樣,不喜歡的時候,就去尋找下一個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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