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珞言眼觀四路地走進映月軒,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呢,就見到院子裏,迎面而來的身影,魁梧挺拔,滿面含笑,看着她的目光溫和慈愛。
只是,那溫和慈愛的目光突然就變得凌厲起來,那滿面含笑的臉容突然就變得濃眉緊鎖,他緊走兩步,急步上前,眼底深處竟然還帶着一絲恐慌,聲音都變了「言兒,你怎麼了?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沈珞言「……」
她這么小心翼翼,可不就是不想驚動任何人,尤其是沈雲霆嗎?
沈珞言忙笑道「爹,我沒事!」
沈雲霆眼裏滿是擔憂和憤怒,聲音里隱含着殺氣「還說沒事,你都受傷了,這麼多血!」
其實她身上不過是濺了幾滴血而已,這是對方有六個人的緣故,要是人少一點,她完全不可能讓血濺到自己身上。現在天色又晚,燈籠蒙昧,他怎麼看出那星星點點是血跡的?
沈珞言忙拉住他的手臂,道「爹你別激動,這不是我的血,是別的人。只是衣衫被劃破了。」
見沈珞言聲音沉穩,神色鎮定,眼神清亮,沈雲霆心中的擔心和恐慌才稍稍安定了一些,又上下打量她一眼,確定她沒事之後,才沉聲問道「你遇到了什麼?誰幹的?元志呢?他沒有在你身邊?」
沈珞言輕描淡寫地道「幾個小毛賊,在我打發走元志買東西的時候動的手。不過他們都被我收拾了。」
沈雲霆看着她的眼睛,她眼裏的光還是那麼清澈澄淨,還帶着淡淡的輕鬆的笑意。他從來不知道,言兒除了醫術之外,身手還這麼好。
幸虧她身手夠好。
他可不相信對方是什么小毛賊。
這裏畢竟是京城,天子腳下,如果還有小毛賊橫行,那整個京城都會亂了。京兆尹和京畿衛又不是吃素的。
沈雲霆緩聲道「言兒,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告訴爹!你就算不說,爹也查得到!」
沈珞言嘆了口氣,這是糊弄不過去了?
算了,對真心關心着自己的人,其實要撒謊也是很費勁的,雖然她的本意是不想讓他擔心。既然他已經發現了不對,越遮掩他越擔心。
看着他那焦燥的眼神,想到之前見她身上有血以為她受傷時沈雲霆眼裏的那抹恐慌,沈珞言的心裏其實很暖。
這大概就是被親人擔憂的感覺?
以前她從沒體會過有親人是什麼滋味,就算之前,沈雲霆對她十分慈愛,那也是因為原身的緣故。現在,沈雲霆知道她不是原身,但是仍然將她當成疼愛的女兒,這份親情,難得又珍貴。
沈珞言道「爹爹,進屋再說吧!」在院子裏說這件事,有下人過來看到聽到,終歸是不好。
沈珞言當先走進偏廳里,找着火摺子,點亮了燭火。
這和剛才夜色中不同,變得明亮了,沈雲霆再次打量她身上的血跡和衣衫劃,發現血跡不是來自衣衫劃,確定沈珞言說的沒有錯,她真的沒受傷,那些血都不是她的,這才真正鬆了口氣。
但是有人對言兒動手,而且還幾乎讓她受傷,這卻是不可抹滅的事實。
沈珞言斟酌了一下,才道「我也不知道那些是什麼人,他們跟了我很遠,殺氣連元志都感覺到了。在離城郊兩里多地的地方,我讓元志把車停下,那些人身手很好,我不想元志無端丟命,所以用銀針刺了他的睡穴。對方一共六個,我都除掉了!」
沈雲霆變色道「對方身手好,你反倒讓元志置身事外?多個人也能多個幫手啊!我讓他跟着你給你趕車,是讓他保護你的安全的!」
沈珞言搖頭「我帶出去的人,想讓他平安回來。再說,那些人還對付不了我。但元志若是動手了,我護不住他。」
沈雲霆搖頭,嘆了口氣,雖然他在意沈珞言的安全,不過,元志也是他當年在戰場上的親兵,他視為袍澤兄弟。沈珞言這麼一說他就懂了,對方太強的時候,元志的身手不夠看,哪怕動手,也不過白送性命。
他的親兵,都是刀劍場上滾爬出來的,以一個人對付十個普通壯年男子不在話下,但沈珞言既然覺得他的身手不夠看,只要動手就會丟命,那對方有多強?
或者說,他好像還低估了他的言兒。
言兒把對方都除掉了,言兒豈不是更強?
看着沈雲霆擰着眉有些迷糊的樣子,沈珞言道「爹爹,你知道不知道江湖人把武者身手是怎樣劃分的?」
沈雲霆點頭「聽說過!有把子力氣,但沒有章法只知道瞎打一氣的,是不入流。懂些招式,會些章法的,才算入流。入流之後又分三流,二流,一流,超一流,絕頂高手。每個階都有三個階段,分為初中高三階,但超一流卻有四個階段,初中高之外,還有個巔峰階段。衝過了巔峰之後,便是絕頂高手。進入超一流的,便是宗師階段了,絕頂高手,世間極少。」
沈珞言道「那你覺得元志現在的身手,在什麼階段?」
沈雲霆中肯地道「他是軍中歷練出來的身手,戰場拼殺出的本事,又是我當年精心挑選的精兵,勉強也該夠得上二流初階了吧?」
沈珞言點了點頭,道「但是那些殺手,最弱的,都是二流高階了。」
沈雲霆不說話了,二流高階,他遇上六個,也對付不了。言兒說,是其中最弱的。他覺得口乾舌燥,不自禁問了一句「那最強的呢?」
「一流中階!」
沈雲霆不說話了,最強的那個,比他還強。
對方出動六個對付言兒一個小女子,這是動的必殺之心。他眼神一厲,沉聲道「是沈伯奎派人做的?」
沈珞言笑道「他倒是有這個心,但沒有這個能力。六個這樣的高手,他養不起!也請不起!」其實最開始沈珞言也這麼猜測過,畢竟經過出族那段時間的事,她前前後後讓沈伯奎這種嗜錢如命的人拿出不少銀子,肉痛得很。沈伯奎對她的恨意,那是恨不得撲過來一口一口咬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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