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之變 二十七、風林山火 一
荀向攬着溫忱躺了一夜，迷迷糊糊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第二日清晨睜開眼睛，溫忱還在熟睡，兩人皆是維持着昨晚躺下時的樣子。荀向伸手摸了摸溫忱的臉，從眉角一直摸到下顎。
「靈犀，你們是不同的個體，他總要長大成人，你沒法一直護着他。」當年從聖賢莊回無知山谷的時候師父這麼和她說。
「那我便一直護到我不能再護着他為止。」
但其實，不過又多護了兩年，兩年之後一切都開始悄悄分奔離西。
荀向心道：「這麼多年，你是否平安喜樂？」隨即又笑自己，「聰明的人總是想的太多，哪裏會有什麼真正的喜樂，『先天下之憂而憂』可何時才能解決完所有的『憂』，能真的等得到那個『天下之樂』。」
荀向撫着溫忱的臉迷迷糊糊竟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時，已是晌午，她摸了摸身旁，沒摸着人。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平躺在床上，雙手放於身側，被子也是掖得好好的，密不透風。
荀向一下坐起，頓時覺得腦袋有點暈，眼前花白一片，心道：「莫不是年歲大了？」
這時，木門被輕輕扣了兩聲。
荀向：「進來吧。」
溫忱從門外進來，手裏還端着一碗清粥，道：「我扶你起來吃飯。」
荀向由他扶着坐上輪椅，問道：「你怎知我起來了，正好將飯食端來？」
「再不醒我就只能把你拖起來了。」
荀向：「……」
吃過飯食，荀向和溫忱二人一道離開。順便帶走了之前上山時被花伶寄養在山腳酒家的大灰驢。
溫忱道：「你接下去要去哪？」
荀嚮往四周看了看，道：「隨便。」
溫忱：「那你想查的事……」
荀向：「眼下沒什麼線索。」說着便眯眼打量了一下溫忱，「你有事嗎？沒的話我跟你一道吧。」
這話正合了溫忱的意。兩人便一道離開了會稽山，一路向北往幽州方向去了。
幽州乃九州大陸之一，徽州吳氏所轄。只不過除此之外，幽州還有一個有名的人，溫忱的父親，張顏路。
此人原本是溫氏的門生，天資過人，實乃武學奇人。在溫家做門生期間與溫婧成親。
幽州與倭國離得最近，漁民常常在海上發生衝突。治理幽州的吳氏以內力和醫道見長，不能承擔起海防線的重擔。於是乎，當年還在娘胎里的溫忱便和張顏路、溫婧二人一同來到幽州，長居於此，張顏路成了幽州水師將領，被封為——靜海軍元帥。
二人一路向北。
荀向由溫忱推着，她的大灰驢竟不用牽自己就好好地跟着。
一路上，荀向不時會疑惑地看幾眼大灰驢。
溫忱道：「你在看什麼？」
荀向：「我在想，這傢伙是不是喜歡好看的人。之前蘇冉坐在它身上便十分乖巧，現下也是。」說着便眯眼回頭看溫忱，「我在想，我是不是要把臉上的這張假臉摘下來試驗一下我的長相對不對它的胃口。」
溫忱：「……」
溫忱起先以為她是隨便說說，不想第二天早上醒來看見的真的是那張熟悉的臉。
荀向坐在輪椅上，與灰驢四目相對，良久，輕嘆：「看來，我的真像也不對你的胃口。」說着幽怨地看向溫忱，「他們倆也不像啊，你到底好哪口的？」
驢子白眼，低頭自顧自嚼着桔梗。
溫忱：「……」
荀向明目張胆的露了三天真像，終於在第四天又化成了之前得到模樣——他們已經到了閔州與幽州邊界的白村江。
白村江地處九州大陸中帶，兼具南方的靈韻秀氣和北方的蒼茫開闊之感，大江滔滔，江豚遨遊，兩岸滿山翠綠，一片大紅花……
只可惜現在冬末春初，這些景色一個都看不到，只剩下星星點點紅牆黑瓦，青灰石路。
幽州人崇敬靜海軍元帥，愛戴元帥夫人巾幗不讓鬚眉，也感念二人捨身為國，在清明、冬至總是自發祭拜二人和當年海戰犧牲的一眾將士。是以對溫忱這個遺子都極為親善，加之這些年來溫二公子逢亂必出的美名遠揚，荀向和溫忱在白村江鎮子裏走上片刻就會有十來個人朝他們打招呼。
起先還是這樣的對話：
「啊，二公子來了。二公子好。」
溫忱回禮。
「這姑娘……溫二公子到時可記得請老頭子我喝杯喜酒。」
「姑娘啊，你真是好福氣。我們二公子一表人才……」
「不是，這……我不是……」
「田大爺您誤會了，這位姑娘乃是子嬰的朋友。」
「哦，不好意思啊，二公子、這位姑娘。」
「沒事。」
「不過二公子與這位姑娘着實登對，郎才女貌……」
「呵呵呵呵……」
到後來實在太多，就變成了這樣：
「啊，二公子來了。二公子好。」
「好，好，好。」一連回三個禮。
「二公子和這位姑娘……老婆子先恭喜了。」
「多謝多謝。」
「到時候可要分老婆子一點喜酒喝。」
「一定一定。」
兩人回到客棧，相視一笑。
這時，小二突然來敲門，說是成家莊的成莊主求見。
溫忱看了荀向一眼，推着她出了房間.
來到大堂，荀向看見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雙手撐在膝上，端坐在一個靠窗的位子上。聽見聲響，朝荀向他們的方向望來。隨即起身，朝溫忱作揖：「二公子。」
溫忱鬆開推着輪椅的手，朝他回禮：「成莊主。」
三人坐定，點上一壺上好的大紅袍。
成莊主名喚直信，白村江鎮的成家莊掌門，擅舞槍，若是陸上作戰，成家莊的子弟都是一條條響噹噹的硬漢。
成直信維持着荀向一開始看見他時的坐姿，雙手還在褲腿上不停摩擦，許是手汗。
「二公子，老夫此次聽聞二公子到來，特來……來請二公子……請二公子……」說着一虎背熊腰的壯漢竟有了抽噎之聲。
荀向和溫忱相視一眼。
溫忱道：「成莊主，若是有溫忱能做的，一定盡力而為。」
成直信道：「老夫……是老夫犬子前兩日身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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