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鋒無意間坐在了一個極好的位置上。筆神閣 bishenge.com
這位置,剛好在牆角書架一側的靠牆處,既偏僻安靜,又能讓她一抬眼便能看完全場,包括門口進出的人和對面服務台一側樓梯里上下的人們。
如果沙南通來了,只要她略一低頭,他便難以發現她,但她卻可以清清楚楚地望見他。
她為自己佔據的這個位置暗暗喝彩,想不到方向感和空間感都極差的她,竟然會在希望見他一眼時坐上了這麼好的一個位置上。只是,能否真的遇見他,就只能交給緣分了。
她想到「緣分」二字,又覺得好笑起來,無奈地搖了搖頭。
「嗨,小姐,這有人坐嗎?」
兩位學生模樣的白人男生端着兩杯咖啡過來詢問道。不知什麼時候,一層幾乎坐滿了人,她這個圓桌旁的確空着兩個位置。
正在低頭抿着咖啡不知想什麼的雲鋒聽見聲音抬起了頭,看見兩張友善的笑臉,便也回笑着搖頭表示沒人。
兩個學生一邊喝咖啡一邊聊,不知什麼時候起身走了。
雲鋒忽然哪兒也不想去,打算就坐在這個他曾經無數次來過的地方里過完這一天。
她順手從旁邊的書架中抽出一本書翻看了起來,也不管身邊的人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在書里,她總是容易忽略所有的現實和情緒。在這特殊的地方讀一天書,測試自己原版英文書籍的速度,也算得上一件與他同在的美事。她不禁彎嘴笑了笑。
沙南通在和父母親,連帶着林爸爸一起合影留念後,便回了住處換了衣服。沙南通此時的室友早已不是林明,而是那個跟着林明一起開發師道教研苑平台的中國留學生本科小學弟了。
說起沙南通此前的室友林明,自從確認沙南通和林花蕾會結婚後,他便黯然而又慶幸地搬了出去。
林明是想和林花蕾在一起的,在去看林花蕾那會也對她表白過了,但她對他的拒絕和對沙南通的執着,既讓林明心裏黯然神傷,又讓他想終於心無內疚地不用承擔和林花蕾在一起可能會遇到的麻煩了。
畢竟,他是獨生子,如果林花蕾和他一起,他的父母還是很難接受一個癱瘓了的兒媳婦的,他自己,也不敢保證對她的愛能持續多久,萬一難以有持續的耐心照顧她,以林花蕾的暴脾氣,倆人這日子估計就是鍋碗瓢盆碎的難過日子了。但他也在心裏難以面對這件事,乾脆借着工作之機,搬到佳佳寶貝的加州總部住,眼不見心不煩了。
沙爸爸和沙媽媽是跟着兒子回來他的住處的,林爸爸則回了醫院陪女兒。
「爸,媽,我帶你們去吃點東西吧。」
沙南通穿回了他的黑色羊絨長大衣,在他拿起雲鋒織就的深藍色圍巾時,低頭沉思了一會,長呼吸了一口,一圈圈地圍繫着,同時轉過身來朝他的父母親喊道。
「行,今兒都聽你的。你爸請客。」
沙媽媽笑着回答着兒子。
「媽,該我請,我都比爸更高了,不能再讓爸負擔了。」
沙南通系好圍巾,走過來把手搭在母親肩膀上,親昵又體貼地說道。
「哈哈哈,我兒子是長大了,這次還是我請,等你工作安定下來後,咱父子倆就輪流請。制啊!哈哈哈「
沙爸爸開心地望着坐在自己旁邊親昵的母子倆,心裏一陣溫情漫過,滿足地笑了起來。
」行,爸,無論我長多大,這家都是您跟我媽當家,都聽您和我媽的。我們這會就出去好好吃一頓。「
沙南通討着父母開心地說着,拉着父母親的手就往外拽。
走到老地方門口時,沙爸爸停住了腳步,對兒子說道:
「這不是你經常來的地方嗎?來,今天爸媽陪你一起坐坐。」
「哦,也好,媽,您呢?覺得怎樣?」
沙南通徵詢母親的意見。
「我沒問題,現在天天跟着你爸一起吃,口味都跟他一樣了。」
沙媽媽知道老頭子是心疼兒子這兩三年來在這異國他鄉的孤獨,想彌補兒子,給兒子留個一家團圓的念想。
「行,那我們就來這吧。」
沙南通一邊說着一邊帶着二老進去。
此時雲鋒正百~萬\小!說看得入了迷,剛又續了一杯美式咖啡,要了點甜點。
沙南通進來掃了一眼,看在服務台一側的樓梯口旁的位置空着,便帶着父母親過去落了坐,帶着父親去點咖啡和吃食。
說也巧,這沙家一家三口的位置,剛好全都背對着書架的雲鋒坐的那個位置,否則,無論是沙南通還是沙爸沙媽,一抬眼看見她,恐怕都能認出她來。
雲鋒是不知道那仨人的,她旁邊剛好也坐着兩個白人女生在搭桌喝着咖啡吃着東西,巧巧地擋住了她望出去的視線,也更擋住了對面人望過來發現她的可能性。
「喔!不好意思!」
坐在雲鋒旁邊的女生不小心把她乘甜點的碟子上的小鋼勺碰掉在了地上,正驚愕又極為不好意思地向她道歉。
「哦!沒關係。」
雲鋒不以為然地笑笑,彎腰拾起了小勺子,本想用紙巾擦擦就罷了,但想想在這似乎不合適,便起身去服務台上換了個勺子。
拿着勺子的雲鋒,想着剛剛自己那差點出現的鄉巴佬舉動,可別丟了國臉,讓人家都覺得中國人不講衛生就不好了,臉上便浮起笑意,不自禁地抬頭掃了這滿屋子的各色人種一眼,繼續往自己的位置上走。
再坐了下來,碰掉她勺子的女生還歉意地朝她笑了笑,眼裏也仍是十足的不好意思。她朝着她再笑了笑,很有修養的神情表示着她真的不在意。
也就在這一笑再笑之間,她忽然看見了斜對面,連通一樓和二樓的樓梯旁,坐着的三個人中,有一個就是那個朝思暮想的熟悉背影。
那個永遠端正挺直的欣長後背,那個應她的審美而一直留着短碎齊眉短髮的後腦勺,那條在她手裏纏纏繞繞近一百個日夜才織就的七扭八扭的深藍圍巾,她一眼就可以百分之百地確認,那就是他那個早住在她心裏成了她心臟的右心房的他的南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