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夜中的人
漆黑的夜空之中,忽然飄下滴滴細雨。紐約布魯克林區一處公寓住宅。
暗淡的燈光照着密密的雨腳,玻璃窗冰冷冰冷,被青年呵出的熱氣呵成一片迷霧。
這名華裔青年透過窗,向外望去。
能看見的東西很少,卻似乎又能看的很遠。
風不大,輕輕一陣立即轉換成淅瀝的雨聲,轉換成河中更密的漣漪,轉換成路上更稠的泥濘。
此時此刻,天地間再也沒有什麼會干擾這放任自由的風聲雨聲。
青年用溫熱的手指划去窗上的霧氣,看見了窗子外層無數晶瑩的雨滴。新的霧氣又騰上來了,青年還是用手指去劃,劃着劃着,終於劃出了青年思念的名字。
「你又想家了。」低沉的聲音驟然響起。如同破舊收音機發出的轟鳴聲一樣,低沉、沙啞。
「離開了這麼多年,怎麼會不想家?」青年放下手指,輕聲說道。
望着窗上那兩個熟悉又陌生的漢字。
地球。
他叫龍尼·斯卡羅布,美籍華裔,紐約大學的在校大學生。二十一歲,是個孤兒。在福利院的資助下成功考上了世界名牌大學紐約大學。現在就讀於天體物理系的大三年級,妥妥的學霸。
至於一個孤兒是如何在布魯克林買下一處公寓住宅的,就不為人知了。
除了這個身份,龍尼同時也是另一個地球的人類。
一次意外讓他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平行宇宙。又是一次意外,讓他和體內的這位同樣是外來者的老兄結合在了一起。兩個異世界來客相互扶持,走到了今天。
「我倒是蠻喜歡這裏的。」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不想和你討論這個話題。」龍尼搖頭說道。
這位老兄在它的世界裏沒有親人生活艱難,被人欺壓,生活在文明的最底層。但在這個宇宙過得很是滋潤,這是它從未有過的體驗。
但龍尼不同。在地球,有他的家人、朋友,有着他二十多年的一切記憶。來到這個宇宙生活了二十一年,這份記憶不但沒有隨着時間的流逝而變得模糊,反而愈發的清晰、珍貴。
「出去透透氣吧。」龍尼活動了一下身體,說道。
「如你所願。」
黑色的角質物突兀的出現,如同黑色的流水迅速將龍尼包裹。不過片刻,一個兩米高的猙獰怪物便出現在了房間中。
通體呈漆黑色,渾身上下隆起着狂暴的肌肉。白色的月牙狀的眼睛佔據了近半的漆黑臉頰,一排巨齒之中,細長的舌頭猙獰駭人。
無疑,這是一個足以止小兒哭啼的恐怖怪物。
這就是和龍尼相互扶持,走到今天的那位老兄。
它有着自己的名字——毒液。
……
朦朧的細雨中,一道黑影在屋頂大廈間飛快的穿行、跳躍。
夜晚的紐約燈火通明,儼然是一座屹立於美洲大陸上的不夜城。
龐大的身影在雨中橫衝直撞。每一次跳躍都能躍出數十米的距離。被雨水打濕的玻璃奇滑無比,卻仍舊難以影響妨礙到毒液的動作。
終於。毒液停在了基督教堂的鐘擺旁。
黑色的液體如潮水般褪去,露出龍尼的身體。
「看樣子上次我說的話你倒是記住了。」龍尼笑着說道。
「滾!」毒液憤怒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上一次,也是雨天,也是基督教堂。毒液跑到了基督教堂上面的避雷針上面一覽眾山小去了。然後,就被雷劈了。
雷電的力量差點兒把龍尼和毒液一同殺死。辛虧反應的快,不然這倆人鐵定交代。
這不,毒液不敢再去靠近避雷針了。
流水般的黑色液體從龍尼的後背湧出,如同水圈一般環繞在龍尼的身體周圍。末端的黑色液體匯聚,構成了毒液微縮版的頭顱。
毒液猛然張開猙獰的大嘴,對着龍尼齜牙咧嘴,一幅要生吞了龍尼的樣子。正常人見到這駭人的一幕,必然心頭一緊,寒毛倒豎,一臉驚恐的畏懼着。
然而龍尼直接無視作怪的毒液,邁步走到台邊,望着細雨中的紐約城出神。
毒液見龍尼不理自己,自討了個沒趣,把自己「性感」的舌頭收了起來。控制着黑色的液體流動,參觀起了這座基督教堂。
沒人知道,這座看似平常的基督教堂中,隱藏着一個怪物和一個與怪物相伴的怪人。
龍尼眺望着遠方,雙眼無神的前望着。思緒卻留在那個遙遠的地方。
在一般意義上,家是一種生活。在深刻意義上,家是一種思念。只有遠行者才有對家的殷切思念。因此,只有遠行者才有深刻意義上的家。
晃悠了一圈,毒液重新繞了回來。月牙狀的白色瞳孔看了眼惆悵的龍尼,嘴巴咧了咧。
「一下雨就想家,毛病。」
「嗯?」左邊的眼睛突然放大,毒液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晃晃悠悠的湧入教堂下方。
龍尼對這個有好動症的毒液幾乎完全無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無法自拔。
惆悵……
突然,肩膀被人碰了碰,將龍尼的心神拉了回來。
疑惑的轉過身。
「吼!」猙獰的大嘴幾乎能將龍尼的頭顱整個吞掉。兩排尖銳的巨齒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森冷的寒芒。細長的舌頭幾欲碰觸到龍尼的臉,粘稠的唾液滴滴落下。
正常人見到這駭人的一幕,一準嚇暈過去。
龍尼平靜的看着毒液的大嘴,道:「你該刷牙了,毒液。」
嘴巴猛然一合。「咦?我刷牙了啊!」毒液有些疑惑的說道。
「什麼事?」龍尼可不認為毒液是為了專門嚇他才打擾他的。
和毒液在一起也有十多年了,這貨每一年都要用各種方式嚇唬他,龍尼這麼多年過來還沒有被嚇死,膽子早就被這老兄硬生生的嚇大了。
現在,龍尼發現一個讓人悲傷的問題。被毒液天天花式嚇唬,弄得他膽子非常大。現在龍尼看恐怖片,完全找不到絲毫被嚇到的感覺。
表面被嚇得不行,其實內心平靜無比。
很痛苦。
「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