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秋風點了點頭,思忖了片刻,這才接着說道:「秦始皇一統天下之後,派出大將蒙恬率領二十萬大軍北擊匈奴,殺得匈奴狼狽不堪,不得不退出水草豐盛的河套一帶。漢高祖劉邦創立大漢,初時被匈奴欺壓,屢次戰敗,那是因為天下初定,漢人勢弱,抵擋不住兵強馬壯的匈奴,待到文景之治之後中原恢復了元氣,漢武帝派出大軍北征,又將匈奴打得大敗,最後將匈奴連根拔除。後世公孫瓚破鮮卑,曹操征烏桓,都是大勝而歸,可見一旦漢人自己不縛手縛腳,壓根不必害怕那些蠻夷。待到我朝太祖皇帝立國,滅掉陳友諒和張士誠之後,手下的兵馬不只能夠與以弓馬得天下的韃子野戰爭鋒,而且還能將韃子殺得大敗。可見漢人並不比蠻夷差多少,只要自己不亂了陣腳,絕對能夠打敗蠻夷。眼下雖然倭寇禍亂東南,韃子襲擾北方,但是一旦漢人鐵下心來與倭寇、韃子決一死戰,這些蠻夷仍然不是漢人的對手。」
厲秋風說到這裏,見慕容丹硯直愣愣地看着自己,這才驚覺自己不知不覺之間岔開了話頭,不由尷尬一笑,口中說道:「我一時不慎,大發議論,說得遠了,還望姑娘莫怪。我只是想告訴姑娘,壽王今晚擺下的酒宴雖然粗陋,但是並非故意怠慢咱們,只是扶桑國太過貧窮,又是在軍營之中,軍械糧草貧乏,卻也不足為奇。這座營帳如此簡陋,想來也是因為池田家遠道而來,不能攜帶太多物事,能有這樣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已屬不易。」
慕容丹硯聽厲秋風說完之後,點了點頭,口中說道:「我倒不是嫌棄壽王這個老傢伙怠慢咱們,而是因為這個老賊卑鄙無恥,才會對他極為厭惡。以前咱們與柳生宗岩周旋之時,雖然柳生宗岩也是一個大壞蛋,但是他畢竟是一代武學宗師,尚有幾分宗師的風度。與柳生宗岩相比,壽王更加卑鄙無耳,活脫脫一個市井小人,這等無恥之徒,竟然能夠坐上王爺的寶座,可見扶桑國朝廷昏庸無道到了什麼地步!」
慕容丹硯說到這裏,略停了片刻,這才接着說道:「扶桑國到處都是窮山惡水,壞人又多如牛毛,壓根不是可以長居之地。怪不得柳生宗岩要帶着族人潛入中土,妄圖奪取中原錦繡江山。那些在東南沿海殺人越貨、無惡不作的倭寇,想來也是在扶桑國中無法忍受,才會到中土去為非作歹。壽王這個老壞蛋不嫌棄扶桑國窮山惡水,費盡心思要在扶桑國爭奪權柄,興風作浪,着實讓人可笑。」
厲秋風暗想咱們來到扶桑國不過數十日,壓根不曉得扶桑國的情形,眼下斷言扶桑國不是可以長居的地方,未免太過武斷。只是厲秋風心中雖作此想,臉上卻是神情如常,與慕容丹硯閒聊了一會兒,便即請慕容丹硯到枯草堆上歇息。慕容丹硯搖了搖頭,口中說道:「雖然咱們身在營帳之中,可是這個帳篷抵擋不了寒氣,若是厲大哥在地上或躺或臥,寒氣侵入身子,非得生一場大病不可。倒不如咱們將枯草分為兩堆,今晚各自在枯草堆上盤膝打坐,吐納真氣,豈不是好?」
厲秋風聽慕容丹硯如此一說,只得點了點頭。兩人將枯草分成兩堆,將火盆放在兩堆枯草中間,各自盤膝坐在枯草上打坐練氣。其時已是一更天,正是晚上最寒冷的時候,雖然營帳之中放着火盆,仍然感覺寒氣逼人。好在厲秋風和慕容丹硯的內功修為不弱,真氣在四肢百骸之間遊走不停,盡可以抵禦寒氣侵襲。約摸過了一柱香工夫之後,兩人只覺得全身暖洋洋的甚是舒服,壓根沒有感覺到寒意。營帳外面不時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想來松鶴樓的夥計正在左近巡邏守衛。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越發放心,將真氣遊走於七經八脈之中,雖然身在營帳之中,但是腦中一片空明,已經到了神遊物外的境界。
次日一早,只聽得營帳外面傳來了雜亂腳步聲,厲秋風和慕容丹硯幾乎同時睜開了眼睛,&nbp;立時從枯草堆上跳了起來。厲秋風壓低了聲音對慕容丹硯說道:「外面的腳步聲十分沉重,來人沒有練過厲害武功,不足為懼。而且腳步聲甚是熟悉,十有八九是葉逢春和他手下的夥計,是以咱們不必驚慌。」
慕容丹硯聽厲秋風如此說話,知道他的用意,微微一笑,口中說道:「厲大哥儘管放心便是,我不會連來人是誰都不知道,便要拔劍攻了過去。」
厲秋風被慕容丹硯看破了心事,頗為尷尬,苦笑了兩聲,口中說道:「是我想得左了,還請姑娘不要怪罪。」
厲秋風話音方落,腳步聲已經到了營帳近前,緊接着聽到葉逢春在帳外恭恭敬敬地說道:「在下葉逢春,前來給厲大爺、穆姑娘請安。」
厲秋風快步走到營帳門口,伸手將布簾拉開,彎腰走出了營帳,只見葉逢春站在丈許之外,身後跟着兩名松鶴樓夥計頭目。看到厲秋風走了出來,葉逢春急忙快走兩步,到了厲秋風面前,陪着笑臉拱手說道:「在下見過厲大爺,穆姑娘。這個鬼地方晚上甚是寒冷,不知道兩位昨晚是否睡得安穩?」
慕容丹硯緊跟在厲秋風身後走了出來,聽葉逢春如此說話,雖然知道他說的只是客套話而已,絕對不敢有絲毫譏諷之意,可是聽到「是否睡得安穩」六個字,慕容丹硯心中又羞又氣,不由狠狠瞪了葉逢春一眼,恨不能踢上幾腳。好在葉逢春說話之時並未留意慕容丹硯的神情,否則看到慕容丹硯目露凶光,非得嚇壞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