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霞緩緩走進院子,抬眼向四周掃去。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院牆是大石混合着泥土所築,兩邊是種菜的園子,不過此刻乃是春季,並無蔬菜,而是一片凍土。
洛霞看了一眼便踏步進了正堂,屋內明顯有着翻找的痕跡,並無太多異狀。
陳狗蛋跟在身後小心翼翼的道:「夫人,我們平常所住的都是偏房。」
洛霞豎起一根手指,示意陳狗蛋不要說話,遂轉身又去了偏房。
一進偏房,便是灶台,一牆之後便是土炕,陳狗蛋的妻兒便是在此遇害。
洛霞雙手掐訣,閉目凝神,腕上的一雙玲瓏玉鐲嗡嗡作響,跳動起來,隨後比着劍指向雙目抹去,口中嬌喝:「開靈眼!」
兩道慘白色的神光從洛霞雙目猛地射出,一下子將偏房之內照得昏黃無比,有如冥府,一道柔弱女子的身形在土炕緩緩顯現,一旁還睡着一個嬌小的嬰兒。
洛霞的聲音在陳狗蛋此刻聽來透着一種奇異的波動,昏黃的場景讓他不自覺的深陷其中,忍不住昏昏欲睡,不自覺的向前走去。
洛霞在一旁眉頭一皺,喝道:「醒來!」
陳狗蛋這才止住身子,一摸背後,已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夫人,剛才我這是……」
「這是冥府對於靈魂的吸引,只要我這靈眼一開,就會吸引到冥府的注意,而只要是靈魂都會不自覺的深陷其中,如果不是我及時叫醒你,你就會跟着這道冥府之光走去冥府。」
陳狗蛋咽了咽口水:「夫人,您說的那冥府是……」
洛霞斜眼看着陳狗蛋,面露戲謔:「給死人投胎的地方,六道輪迴之所,想去嗎?」
「不不不!」
陳狗蛋緊忙擺手。
落霞收回目光,對着土炕上的女子揚了揚下巴:「那就是你婆娘,想說什麼想問什麼就說吧,時間不多了,她身上的怨氣不重,抵抗不了冥府之光的吸引,過一會兒就會走了,可別忘了你的承諾。」
陳狗蛋向土炕看去,卻是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忍不住扭頭對落霞問道:「可我怎麼什麼也看不見。」
落霞解釋道:「你沒有開靈眼,自然看不見魂體,但魂體卻能看到你,你走過去對她說話就可以了,她若是想回,自然會回你。」
落霞其實是可以讓陳狗蛋開靈眼的,但用這一次頗為耗費精力,落霞也就沒有了這等想法。
陳狗蛋躊躇着向土炕走了過去,嘴中不斷的呼道:「翠兒,翠兒……」
土炕上的翠兒幽幽轉醒,見是狗蛋,眼淚一下子就委屈的落了下來,向陳狗蛋撲去。
「狗蛋,你這個混蛋!你終於回來了!」
陳狗蛋感到一陣冰寒的冷風在身邊徘徊,旋即便聽見有人說話,「翠兒,是你嗎?」
翠兒一下子撲了個空,轉頭又看見陳狗蛋東張西望,有些不知所措,落霞立在門口漠然道:「你已經死了,昨夜你們遭了盜匪,好好想想,到底是誰殺的你,好讓你相公為你報仇。」
「我死了?」
翠兒面露愕然,隨即低下頭看着自己的雙手,那手透着異樣的慘白,明顯異於人手,再看腳下,她竟是憑空懸在地面,而非立足,身後也無影子。
落霞又在一旁催促,「速度快點,別發呆,這是你們夫妻倆所見的最後一面了,好好珍惜。」
土炕上的嬰兒已然緩緩漂浮起來,向昏黃的牆壁飛去,那牆壁裂出一道漆幽暗的隧道,一眼望不到頭,落霞知道,當這條路走到盡頭,就是冥府。
翠兒抬頭看了眼落霞,她認識落霞,知道這是修煉的仙師,神通廣大,人家說自己死了,那就應該是死了,而自己的異狀她也親眼看過了,做不得假。
「翠兒,你說話啊,翠兒。」
聽見呼聲的翠兒,眼瞳逐漸變得血紅,一種無名的傷感湧上心頭,她想哭,可眼淚怎麼也流不出來。
如果落霞知道,一定會告訴她,鬼是沒有眼淚這種只有生靈才可以擁有的東西的。
翠兒漂浮在陳狗蛋身邊,伸出手仿佛要摸着男人的臉龐,可撫到卻只是一片虛無,她的聲音帶着哭腔。
「狗蛋,我在,我在呢。」
「翠兒,我聽到了!你說到底是誰殺了你們,我為你們報仇。」
陳狗蛋坐在土炕上,看着土炕上的被鋪。
翠兒是在睡夢中被畢令陽一刀剁下了頭顱,所以她對仇人的恨意並不濃郁,甚至直到剛才,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翠兒搖了搖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誰殺了我,我剛剛才醒的。」
落霞揉了揉額頭,道:「你知道,沒有鬼連自己怎麼死都不知道的,你現在之所以說不知道,乃是因為你在逃避你已經死亡的事實,只要你想知道,就可以知道,這是冥府定下的規矩。」
「我……」
翠兒的眼瞳越來越紅,整張面孔猙獰可怖,她細細想了起來,終於思索到一個提刀男人的身影。
「是一個男人。」
「什麼樣的男人?」
「他蒙着面,手裏拿着把白刃刀,身高六尺左右,有些瘦,頭髮是紮起來的,立着發冠。」
陳狗蛋緊忙問道:「還有嗎?比如穿着什麼?身旁有沒有人,或者是叫什麼?」
翠兒沉吟了一會兒道:「他穿着黑袍,上面有一頭紅色的老鷹踩着灰色雲朵,就一個人,不過他沒有說話,進了門就殺人,殺完就離開了。」
「紅色的老鷹?踩着雲朵?」
落霞想起中午驚所帶的那群赤鵬幫眾就是這副裝扮,她眼神不由自主的瞥向陳狗蛋。
陳狗蛋眉頭深深皺起,他自然也看見驚帶的那群人了,自然就會聯想到一起。
「這……」
陳狗蛋低下頭沉默了,他心中還是不相信這是驚所做的,中午驚的那番表現難不成都是演的?他不相信一個孩子能有這種毒辣的心腸,城府可以如此陰沉,殺完人不僅不逃,反而拿着屍體到自家門前哭訴起來,而且演的惟妙惟肖。
陳狗蛋的心裏亂糟糟的,他想不通這是為什麼?他試着為驚辯解,心中還抱有僥倖,他的腦海閃過驚與他相處的一幕幕,獸潮中趟出一條血路,城門前一夫當關,驚帶着棺材前來城主府拜訪,陳狗蛋的思緒最終定格驚在自家土屋中坐直身子一臉陰沉問向自己戒指所在的那一幕。
「難不成是因為這個,那我娘?」
「英雄還是盜匪?真有意思,原來我竟是還小看他了。」落霞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
陳狗蛋低着頭,攥緊了拳頭,道:「翠兒,你放心,我不會放過他們的,他們全都得死!」
……
驚並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泄露出去,如果他知道這個消息,他會第一時間就去城主府宰了陳狗蛋,哪怕他身後站着洛霞。
此刻驚的臉色佈滿陰霾,聽着惜月站在義堂中哭哭啼啼,大為光火,雙眼也是微微眯起。
畢令陽與其相處了幾天,知道驚眯眼就是生氣了,小心翼翼的掃了眼便底下了頭,他明白這個主子是個主見的,敢在他面前指手畫腳就是自己找死,這個時候等着就行了。
和尚躺在一旁的床上,心中暗暗興奮,他知道驚一定會很快動手,從他認識驚的第一天起就知道這個小子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說是睚眥必報也不為過。
惜月抹着眼淚,站在堂中,偷偷的瞄着驚的臉色,語氣越發憤恨迅速:「大人您不在家,人也都被您帶走了,咱這家裏的幾個人可是倒了霉,那順心坊的紅葉幫可是厲害的很,一來就砸起了場子,外邊的那些擺設都是被他們毀壞的,那領頭的還叫囂着,讓您乖乖把朝陽街讓給他,奴家氣不過,自然要與其理論阻止一番,誰料那人見色起意,輕薄奴家,奴家……」
驚抿着嘴,冷冷的掃視着堂中的惜月,她衣衫襤褸,明顯有着被人撕扯的痕跡,下體露出的腿還帶着紅印子,嘴邊也沾染着白色的粘液,一直流到脖頸。
驚又看向一旁的和尚,他身上的舊傷還沒好,眼下又添新傷,現在綁着繃帶躺在床上,像個廢人一樣。
驚向後靠去,倚在虎皮椅子上,這義堂也是他們回來之後才打掃好的。
「呵呵呵,屋漏偏逢連陰雨,真有意思,還偏偏挑了個我不在家的時候來。」
「啪!」
只聞一張巨響,義堂的桌子便碎了一張,驚拍案而起,面露猙獰,雙目泛起紅芒,厲聲喝道:「莫非人人都以為我蕭驚是好欺負的不成!洛霞如此,現在一個小小的紅葉幫也敢如此,找死!」
堂中之人鴉雀無聲,只剩下驚的怒喝在義堂徘徊不去,震懾着他們的心頭,他們可是知道,這位主子是真的會殺人的,絕不是什麼雷聲大雨點小的孬貨。
驚的猩紅雙目掃向畢令陽,喝道:「畢令陽,我問你!被人欺負到家門口了,該怎麼辦!」
畢令陽心中暗道:「來了!」
遂抬起頭來,大聲回道:「自然是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