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旻傳 第七十三章 偷窺

    不過,他的真實戰力,卻是拔高了一大截,確切達到何種水準,他自己也不甚明了。

    盤冠一角,烙刻有一篇符文,古樸大氣,隱約有獸吼從中傳出。關磨心神聚攏在這篇關於狩勢符文上,想要仔細辨認出那每一個字符的樣子。

    結果確實徒勞無功,那一個個如同蚯蚓蠕動的字符,讓關磨看得是頭昏腦脹,半分作用也無。

    如此這般,他一邊思索着對策,一邊瘋狂地施展通冥秘境,將四周元氣流動的規律摸了個清清楚楚,知曉了幾個霞雍門弟子的方位。

    丑時悄無聲息地降臨,關磨渾然不知,依舊在藉大羅算術錘鍊自己的真念。

    突然一道女子的輕音傳入關磨的耳中:「許師兄,許師兄。」這正是先前那言辭間頗為不屑的女子的聲音。

    屋舍內一片闃然,關磨豎起的耳朵失望地垂下,他還以為會有何變數,他便有機可乘。

    陡然,一道沉穩的男子之聲傳來:「袁師妹,虎溪石虎處匯合。」那男子低吟一句,便輕手輕腳地離去。

    關磨感到周遭元氣蕩漾,料想那男子已是離去,雖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若是修煉了傳音秘法,這二人倒也不必冒風險口頭相傳,且此番正巧被關磨聽到!其餘師兄弟盤膝運功修煉,沉浸在入定之中,壯大自身,於外界可以說是全然不知。

    那許師兄便是那守夜之人,他離去後不久,一道香風從關磨鼻前掠過,他知道,那袁師妹也動身了。

    關磨雙目猛然睜開,於黑夜之中竟是熠熠生輝,這本是他肉殼強悍的一種表現,現下看起來,卻像是一匹色中餓狼。

    「那『鳥獸』應是在那袁師妹手中,天賜良機啊……」關磨暗暗想到,旋即踅出門去,辨認了一下方位,而後疾速掠去,心中竟是莫名湧起幾分興奮。

    「怎麼會有這種感覺……真是異樣的……有些令人陶醉呢。」他不敢動用元魄,怕被真念敏銳的人發現。

    兔起鶻落,不一會兒,他便瞥見了一道倩影,他連忙隱匿身形,躲在一棵鼎楠之後。那袁姓女子步法極快,蓮足之下踏着元魄,一席袍服裹身,絲毫不見滯澀,如一隻燕子般輕捷。

    關磨見狀,連忙尾隨而上,跑了一二十步,竟是一不小心一腳踩爆了一條藍竹蛇的頭,他足下雖是穿着一雙草鞋,但黏糊糊的感覺依舊透過縫隙傳來。

    關磨腳心一痛,那藍竹蛇的毒牙竟是穿過了草履,刺入了他的肌膚。關磨暗道晦氣,忙坐在地上,將草鞋脫下,拽出那根蛇牙來。

    借着月光,關磨依稀見到這顆蛇牙長約一寸,泛着幽藍色的光澤。低頭一看,只見那可憐的藍竹蛇血肉模糊,死得當真莫名其妙,拳頭大小的腦袋,已是化作一片稀泥。

    關磨暗嘆一聲,他肉殼堪比犀鰲,腳掌稍有不適,一陣灼痛,數息之後,便再毫無感覺,幾縷寶藍色的液體,從其腳掌傷口處溢出。

    他草草掩埋了這條藍竹蛇的屍體,將那枚毒牙收入懷中,便憑着記憶中的路線走去。早些時候,他在九曦村附近尋找「黃胥」的蹤跡,自然是知曉那虎溪在何處。

    一路上驚醒了不少獸禽與昆類,關磨終是來到了虎溪外的一片山林之中。

    山野間,一些夜間活動的元獸不時發出嘹亮的嚎叫聲,為這石麓山脈平添幾分詭秘與蕭索。

    不遠處,虎溪邊,一座石虎栩栩如生,雖五官不顯,但身軀卻是威武不凡,那虎躍之姿,凜凜霸氣。

    月華之下,關磨只見一男一女十指相扣。女的清麗動人,如花承玉露;男的玉樹臨風,眉角帶笑,神態滿足。

    關磨緩緩靠近,終是能聽到二人所說之話。

    「師妹,近來……他沒對你做什麼吧?」那許姓男子問道。

    「你還叫人家師妹?」女子嗔怒道。

    那男子見袁姓女子嬌嗔的表情,神色一盪,一把摟過對方的腰肢,耳語道:「亭兒,為兄近來好生想你啊!」

    關磨六識過人,肉殼無雙,自是能聽得一清二楚。

    袁亭感受到對方呼出的熱氣,耳垂泛紅,嬌羞無限,囁嚅道:「立峰哥,我……我……」許立峰見狀,更是食指大動,雙手在其腰間上下遊走。

    關磨看得面紅耳赤,不由想起王昀與江鷺,頓時心下一片惡寒之意襲來。

    「那個禽獸,他沒怎麼樣你吧?」許立峰柔聲問道。

    袁亭微微垂下頭顱,神色間甚為掙扎,支支吾吾、如鯁在喉。許立峰見狀,立時停下手中的動作,某種頓時一片殺意:「他幹了什麼?!」

    「大師兄……他沒幹什麼……只是……」袁亭吞吞吐吐,面龐之上既是羞惱又是無助,哪還有先前語氣中的趾高氣揚。

    許立峰冷哼一聲:「只是什麼!」


    「只是,他讓我與之……行房塌之事……」袁亭下頭顱。

    許立峰鬆開了抱着袁亭的手,冷冽地問道:「你答應了?」

    「怎麼可能!峰哥,我的心中只有你,你又不是不知。」袁亭神色焦急,楚楚可憐,臉上的紅霞已是消散了不少。

    關磨在不遠處作壁上觀,靜靜地看着這兩人。

    許立峰攥緊拳頭:「那個王八蛋,仗着自己有幾分實力,便這般不把我放在眼裏!遲早有一天,我要捏死他!」

    袁亭身段上等,凹凸有致,此時梨花帶雨地站在一旁,倒是有幾分韻味。

    許立峰繼續說道:「與從前無異,日後你依舊常伴在那人身旁,倘若下次他再提那種要求……」許立峰說道這裏,整個人殺意凜凜,身側似乎都凝化出了若有若無的刀刃。

    「你就答應他。」

    幾個字,令袁亭如墜冰窖:「為……為何?」

    「那是我唯一殺死他的良機!亭兒,你若不助我,我餘生便會永遠籠罩在他的陰霾之中,談何修途?你所希望的幸福,我又如何給你?」許立峰雙手捏住袁亭的香肩,指節發白,顯然用了極大的力氣。

    袁亭蹙眉,許立峰這才急忙放開自己的雙手。

    「亭兒,你知道,你是我這一生唯一的女子,除掉那個垃圾之後,你我便遠走高飛,去另一域,我們便成親生子,再也不捲入這些是是非非之中。」徐林峰言辭間甚是懇切,一個七尺高的男兒,竟是低聲下氣地看是哀求起來。

    袁亭見自己的青梅竹馬這樣可憐,心中不忍,只得繼續說道:「彼時你必須伏在四周,我若驚叫出聲,你便立即出手,殺了他,我們就遠走高飛。」

    許立峰連連點頭,緊緊擁住袁亭,二人陷入一片繾綣旖旎之中。關磨躲在叢間,不禁暗暗鄙夷許林峰所言所行。

    他不由得想到那個他們口中所謂的「大師兄」,心中想到:「真是個倒霉的傢伙。」突然,他想起昔日,華翟老人曾問過他:「你可知道,這世間最痛快的死法是什麼?」

    現在,關磨猛然一驚,喃喃道:「難道『大師兄』馬上就要領略最痛快的死法了?」

    經過王昀與江鷺那一役後,他對男女之事已有所了解,稍稍收斂心思,又聽到袁亭問那許立峰道:「你從未告訴過我,你為何對大師兄滿腹怨懟,不共戴天。」

    「唉……」許立峰長嘆,而後落寞地搖了搖頭。

    袁亭見狀,從他懷中掙扎而出:「你不說?你還當我是你的妻子麼?你為何要對我遮遮掩掩?我就……我就那麼……」

    許立峰猛然向前,一把將其摟過,嘴巴湊上前去,雙唇無聲地對在了一起,袁亭口中的話語戛然而止。

    良久,關磨看得已是有些昏昏欲睡了,那兩人終於分開,袁亭臉色緋紅一片,嚶嚶哼哼道:「我……我不問便是了。」

    不料許立峰卻說道:「我告訴你罷了,否則,你心存芥蒂,日後我二人必不美滿。」

    袁亭不語,靜靜地端詳着對面的人兒。

    「當日,你我初入霞雍門之時,你去山上殿中領自己的服侍,而我則在山下靜候。這時,他出現了,對我說了一句我永生難忘的話。」許立峰閉目沉凝,努力使自己平靜。

    袁亭一隻小手輕輕捂着自己微張的朱唇,滿目的難以置信。

    「那樣的女子,你配不上,有朝一日,她定會對我投懷送抱。」許立峰以不可一世的口吻說出這話,渾身已是微微顫抖起來,可想而知,其心中是多麼怒不可遏。

    袁亭聽罷,已是泣不成聲,平日間裝出來的驕縱蠻橫,在這一剎蕩然無存,她趴在許立峰的胸膛上,淚如雨下。

    「原來……你這麼做……都是為了我。」袁亭斷斷續續說道。

    許立峰輕撫着她的後腦勺,以嘴唇輕點了一下袁亭的額頭,無奈地笑道:「可惜,我沒有能轟殺他的修為!也沒有……守護你的實力……」

    袁亭再也說不出話來,只是趴在許立峰身上泣不成聲。

    皎月之下,這對璧人相擁相泣,周圍的蟲鳴仿佛都已不見,生怕驚擾了這副畫面一般。涓涓虎溪承載者細碎的月光,流向遠方。

    關磨亦被打動,雖然覺得許立峰此人行事不擇手段,竟是連自己心愛之人也能當作棋子,但考慮到其目的,他便立馬恍然。

    「若是有人動我的逆鱗禁臠,怕是我也會無所不用其極。」他暗自想到。

    正在他無限感慨之時,竟是看到不遠處埋着頭的許立峰,緩緩抬起頭來,看着月亮,露出了一個邪惡至極、充滿寒意的笑容!

    關磨頓時悚然,心中落差險些讓其驚叫出聲,此時他才明了,一切,似乎並不是他想像的那樣……

    許立峰笑容一收,再度垂下頭去,將俊朗的臉頰靠在袁亭的頭頂上。



第七十三章 偷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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