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十萬火急!又有大批人族,入侵花果山!吼將軍與大焱將軍已率領部眾,前去迎敵了!」洞口處,孫行驚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隻揮霆猿駕馭雷霆而來,大聲稟報。
孫行如遭雷擊,瞬間知曉,自己竟是再度落入圈套之中,洞窟之中陡然出現的一個怪物,讓他六神無主。
「難怪派這些人來送死……人族……太過奸詐了!」孫行對人族的算計深感恐懼,竟能推算出他不會就地格殺這些人,而是將之關押起來。
「問出消息之後,這些人必定難逃一死……對我內心的想法這般了解?」孫行搖頭,當那二十四人的屍首開始蠕動之時,他便有不詳的預感了。
「通報下去,所有猴子猴孫,遠離花果山,保全性命為先,在火焰山集結,若上山之時遇到阻礙,便報出我的名字來。」孫行當機立斷。
眼看關磨神志不清,也不知他會做出什麼事來,洞中又有怪物出現,落入了心機深沉的人族陷阱之中,山下又有人族大舉入侵,此時當真是腹背受敵。
捨棄此地,憑仗着對山川地貌的熟悉,必然不會損失太過慘重。
孫行不再理會洞窟之中,駕起雲霧騰飛而去,大奎二奎與那揮霆猿躍上,「師弟……」
他自忖不是此時關磨的對手,另一隻怪物,他也不敢與之硬抗,山下又有強敵來襲,生死存亡迫在眉睫,稍有遲疑,便會釀成大錯。
諸般思考,他只得做出這樣的決策,「只得先去投靠大哥了……」
……
洞窟之中,關磨看着那殘肢斷臂、肉渣骨屑向着蘭玖轅的屍首匯聚,露出驚訝之色,不過他並不驚慌,內心狂動的殺戮讓他隱隱間興奮期待起來。
噩墟禁術發動,二十四顆錮屍丹融入碎肉之中,此刻都開始發揮效力,一股元威如初芽般萌生,讓這洞穴震動起來,沙石土屑下落。
沒了孫行在一旁加持,三重陣紋轟然破碎,壓制不再。
蘭玖轅緩緩站起,畸形的肉殼之上沾滿了血漬漿汁骨肉,五臟六腑緊緊地貼附在他身上,凹陷的頭顱,倏然衝出,雙目幽幽地盯着關磨。
顫顫巍巍的內臟就這般不加掩飾地堆積了蘭玖轅身旁,僅是供給藥力,使那噩墟禁術不斷絕。
這怪物驟然閃動,出現在關磨麵前,它只欲吞噬一切生靈,讓他們化作自己的養料。
關磨收起嬉笑之意,面無波瀾地看着它,屍怪揮起纏滿血肉臟腑的拳頭轟向關磨,關磨不閃不避,張嘴噴出一股吸力,將之拉扯崩碎。
關磨咂了咂嘴,美滋滋地說道:「元魄竟這般濃郁,也不知誰這般好心,拯救我這饑渴之人於水火之間。」
太古時期,有着龍生九子的傳說,其中一隻名為饕餮,墮落沉淪,吞盡天下萬物,關磨現在,便像極了這種凶獸!
屍怪一愣,竟感覺到自己身體內的生機、元魄流泄不少,連忙閃出一段距離,靈智低下的它,從眼前這個少年身上嗅出了些許危險。
關磨撲向屍怪,身後的虛影一爪抓向屍怪,硬生生扯下一團臟腑交融之物。
關磨體表黑霧流轉,很快那團臟腑便消散一空。接着,他腋下冒出一條黑霧長鞭,抽打在屍怪身上。
每抽打一下,屍怪臃腫龐大的身子便會凝縮一些,血肉臟器更為緊密,血光在其中涌動,顯而易見,醞釀着極其巨大的力量。
血光如火山般爆發,映照在寧崗之上,將之燒得滾燙髮紅。
屍怪渾身掛滿碎肉,被斷肢與頭顱掩埋,此刻,它散發着血光,開始一漲一縮,有着炸裂的跡象。
關磨虛眯雙眼,嘴角一勾,不再出手,盤坐在地,渾然不覺那極熱的寧崗,血光罩在他身體,也被浮舞的黑霧吞噬。
屍怪血團驟膨驟縮,發出種種血肉攪動之聲,像極了當初關磨身處巨繭之中,復甦時的聲音。
半晌,肉團砰然炸開,碎肉骨屑與血液漿汁齊飛,關磨伸展黑霧,將之盡數包裹,融化一空。
一道人影站在肉團爆開的地方,他披頭散髮,一顆碩大的心臟嵌在腹部,渾身焦黑,五官俱無,胸膛之上倒是有着一張巨口,銳齒無數。
「這才是真身麼?」關磨眼神微凝,兩隻拳頭包裹着黑霧,猶如鐵墨澆鑄。
黑髮一舞,關磨欺身上前,拳上黑霧像是有靈之物,猛然間大張開來,如同一隻猛獸巨口,咬向屍怪頭顱。
屍怪五官俱無、平滑無物的面龐之上,驟然裂開,一隻狹長的豎眼從下顎開至額頭,黃光一閃,伴隨着龐雜的符文,瞬間將那團黑霧擊潰。
關磨側身避過,來到屍怪身後,一息不停,旋身剎那間拳掌盡出,每掌打下,便在屍怪背上留下一個烏黑掌印,每一拳又會擊中那烏黑掌印,力道瞬間猛增。
出乎關磨意料,屍怪紋絲不動,它肉殼本就強橫,現在更是毫無痛覺,六識被斬,憑藉着本能戰鬥廝殺。
「你……」關磨話還未出,屍怪邁動一步,影子一閃,再度出現,已是懸浮在關磨頭頂,兩輪血色光球劈頭蓋臉砸向關磨。
關磨身後虛影明滅不定,竟是讓極速飛來的光球生生滯澀了片刻,才讓得關磨險之又險地避開。
紫色都盤之上,不知名的冰寒元魄浮浮沉沉,再其上,真念之中,金霞與黑霧交相輝映,似乎有一隻手在其中攪動,翻雲覆雨。
「呼……」關磨呼哧喘氣,養氣代替濁氣,方才那一剎,他當真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
屍怪微挪腳步,再度消失不見,關磨倏然一驚,竟然連對方身影都看不到。
黑霧狂涌,關磨連忙在肉殼周遭凝起九九八十一道鋒刃,那屍怪見狀,毫不在意地撲上前來,指尖處凝出一杆殷紅長矛,面上豎眼之中,有着詭譎的幻象。
長矛激射而來,關磨八十一道鋒刃竟是抵擋不住,被一往無前的氣勢衝散。
長矛「叮」地一聲刺在關磨肉殼之上,並無鮮血飛濺,卻是在其身上留下一道裂痕,一如瓷器琉璃之上的裂痕一般。
關磨心驚肉跳,方才的狂放睥睨、無法無天蕩然無存,殘暴的心緒終是平寧不少,驟然獲得力量時的那種亢奮,逐漸消散。
他心中怒火平息,肉殼之內種種異象,他不知作何解釋,只覺通體前所未有的強大與舒暢,血肉筋骨充盈無比,每一寸都遊走着氣力。
此時面對那赤兜,他不費吹灰之力,便能以這黑霧將之屠殺。
「既然不能擊殺,我便將你拖住……蘭家好算計,竟悄無聲息將這怪物送入花果山內,若不是我體生異象,花果山難逃血光之災!」關磨想到。
種種神能在手,無盡術法湧入他的真念之中,怎奈他不知如何運用,只能從心而所欲,任黑霧自由揮灑。
屍怪這一擊收效甚大,再度凝出六柄長矛,向着關磨刺去。
關磨身後虛影本能地一閃,長矛微滯,關磨盤霧於底,身化黑光,避而過之。
他抬手一掌,擊打在寧崗之上,黑霧如地刺般湧出,扎向屍怪。屍怪腹部巨大的心臟瘋狂跳動起來,竟是將那破地而出的地刺生生折斷。
屍怪胸前巨口猛張,吐出冒着青煙的眼珠子,密佈虛空,如一張大網,羅向關磨。
關磨抱手於頭顱,那些眼珠一棵棵擊打、嵌入他的手臂之中。
他無暇顧及,衝到屍怪身前,體表黑霧驟然聚集在他右拳之上,凝出一個獸首,轟向屍怪腹部的心臟。
像是一顆隕星砸在山巒之上。
屍怪碩大外露的心臟被打得鮮血直冒,關磨的手臂則猶如萬蟲噬骨。
兩敗俱傷!
不過屍怪可沒有疼痛之感,身形沖向關磨,速度卻比先前慢了不少。
關磨麵無懼色,他已恢復平日之態,心神祥和安寧,享受着源源不斷的異力,手臂上萬蟲噬骨之痛被他強行摒去。
他看得真切,不似先前那般依靠本能戰鬥。關磨見那屍怪巨口微張,料想它定會張口攻伐。他假意迎上前去,欲與之肉搏,實則悄然在掌中以黑霧凝出一顆珠子。
果不其然,臨近屍怪,它闊口猛張,其中有紅色亮光,有某物蓄勢待發!關磨眼疾手快,一把將左手伸入它的巨口之中,黑色珠子順利落入它的口中。
關磨正欲抽手而回,不料屍怪倏然閉合巨口,一圈圈尖銳的牙齒將關磨手臂絞爛、洞穿,一股灼熱之感剎那間將其手臂骨熔化!
焦急之感油然而生,黑霧沿着他的手臂灌注入屍怪的嘴中,破壞力極大,將它嘴中搗得鮮血直流、千瘡百孔。
可即便如此,它也並未鬆口,依然緊緊咬住關磨的手臂,磨蝕、炙烤。
「同歸於盡?怎麼可能!」關磨心中狂吼,那黑色珠子他雖是第一次凝聚而出,但也隱隱感覺得到,其中蘊含的恐怖威能。
「這具肉殼……還是太弱!」關磨目眥欲裂。
關磨揮舞右拳,一拳又一拳砸在屍怪心臟、豎眼之上,竟然連黑霧都未曾動用分毫!
猛然間,他真念一顫,感知到那珠子就快碎裂,其中恐怖的威能溢出,足以將毀滅這座寧崗山!真到那一刻,他只怕是會與這屍怪一齊化作虛無,莫說屍骨無存,怕是連塵埃都沒有。
他神色淡漠,不再呈現暴怒之色,嘴角掛起一抹笑意:「想不到……」
「被這等行屍走**到這個地步!關磨!可笑至極!」關磨暴喝一聲,迴蕩在山洞之中,震落不少石屑。
屍怪牙縫之中,幾絲火焰舔舐在關磨麵龐之上,竟一下子讓他光滑的皮膚潰爛、腐朽。
「哼!」關磨冷哼一聲,大力一扯,他左手從肘部斷裂,黑霧止住血流,不過片刻後,黑霧消散。
遠超都盤階幾個境界的力量頓時消散,雲泥之別的感覺在關磨真念之中揮之不去,從九天墜入九幽,關磨險些倒地不起。
咬着牙,他堪堪跑到洞口,這洞穴開在山壁之上,他縱身躍下,任憑怪石突兀衝撞他的肉殼。
關磨氣息極度虛弱,強睜雙目,見到屍怪並未追出,長舒了一口氣。
沉寂了數息,洞穴之中突然湧出滾滾黑霧,這座寧崗石堆砌而成的山,震動不已,聲勢浩大,景象恢弘。
塵土飛揚,將關磨籠罩其中,強烈的虛弱讓他頹憊,真念綿軟無力,再難調動絲毫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