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紀 第二百二十五章 神秘老頭

    車廂內，一女二男，黑雨與康納二人自然對對方知之甚多。三人話雖不多，卻也知道了那名異族之人姓名，這名異族人名喚圖魯，至於是何等種族，卻不得而知。既然別人自己都不願多說，康納二人自然也不便多問。

    他們這趟貨運是一座比較偏遠的小城，路雖遠雖遙，卻非都是險途。一行機車在荒蕪人煙的原野前進，周圍揚起塵土，很是浩然。

    天色矇矇漸暗之時，車隊一行在一處名喚石橋村的鄉野村落落下腳來。車隊一行人不過二三十人，讓小村倒是熱鬧了一番。

    因是偏遠鄉村，故連個像樣的賓館酒店都未有。只能在農家尋了吃食。在支付了費用之後，眾人吃酣，分別尋找農家歇腳。

    康納走在一條鄉間小路，他並不打算尋找農家歇息。確切的說，他不喜歡打攪別人。借着昏暗的夜色，遙遙看見一塊巨大青石。思罷，他身體一動，向那青石躍去。

    兩三個起落，他已出現在青石之旁。這青石表面光滑如境，顯然是經過了無數歲月雨水沖刷擊打而成。

    他單足點地，身體一輕，飄了青石之上。左右四顧，周圍罕有房屋，在兩顆衛星的照耀下，夜色不甚盲黑，皎潔的月光平添了幾分的愜意。整片大地，若不是時而傳出犬吠，還當真是死一般的寂靜。

    康納雙目一闔，身體一輕，盤膝而落，坐了下來。個把時辰光景，康納已精神入定，一動不動，仿佛與青石融為了一體。他看似熟睡之極，熟不知方圓十里內的一草一木都與他的每一根神經溝通融合。

    可唯有一處，一個破舊的不能再破舊的拖拉機。車頭之上一個粗若成人手臂的黑色煙煙囪告訴了所有人，哪怕是這種鄉野村落里的孩童都知道都識得，這是最最古老的可以被稱為骨灰化石級，由柴油內燃發動機驅動的超低動力拖拉機。

    也不知這拖拉機是誰的，也不知這拖拉機是何時開到這裏的。反正康綱是不知道，是感覺不到。

    拖拉機後車廂，四個破舊到連鋼絲內胎都裸露出來的古老輪胎拖起滿是鏽跡的生鐵車斗。說是鏽跡，倒還客氣，生鐵車斗已被氧化的生鏽到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仿佛隨手一推，整個車斗都會粉碎瓦解一般。即是如此，可那車斗給人的感覺還是如此的堅固，讓所有人都產生一種這車斗在行上十年都是正常的安全感。

    一塊骯髒到極點雨棚，好像是床單？亦好像是一花布？不管是床單還是衣服。上面補滿了各色補丁，繡滿各色了創疤。遠處乍一看，還真是一塊名副其實的花布，名副其實的「床單」……

    這塊繡滿補丁的「花布」蒙裹在車廂之上。它太脆弱了，仿佛一絲的微風都可以將它撕成粉碎，可它卻是如此的堅韌，給人一種再用上百年都不在話下的感覺。

    透過那塊花布，一縷幽暗的燈光照耀出來，在不甚黑暗的夜空顯得甚是惹眼。夜始終如靜，幾聲犬吠攪亂了寂靜的夜空……

    聽得犬吠，原本入定的康納微閉的雙眼微微動顫。正在此時，原本微動的雙目，毫無徵兆，猛的一張，頭顱脖頸猛然轉向那拖拉機方向……

    &看那拖拉機，康納疑惑出口。因為他不知道那拖拉機是何時出現那裏的，那拖拉機完全不在他的精神力感應之下。這令精神力如此自信的康納如何不驚疑。

    突然，隨着一夥亂糟糟的犬吠迎耳襲來，幾道黑影衝着那拖拉機風一般的沖了過去。看的如此這般景象，康納嘴角冷冷抽搐……

    &砰…砰…」數聲沉悶的金屬遭雜聲傳出，那些黑影躍上了拖拉機。隨即從拖拉機之上傳出了一個奇怪的聲音，說是奇怪，只因這聲音帶着濃厚的方言土語：

    &勒饃！誰呀勒狗？……吃俺勒饃勒呀……，恁嫰些狗擱俺搶饃能哈？沒饃啦……，沒饃啦……

    ……恁嫰些狗白咬俺，恁啟饃…，白咬俺…。唉…！咋咬俺勒，咋咬俺勒……

    俺勒衣央倈，銅摸手弄類新衣央倈…，給俺勒新衣央都咬爛倈！」

    這是一個略帶沙啞中年男子的聲音。康納雖擱甚遠，卻聽得分明。他對此方言不甚全懂，但大致情況卻也能明晰半解。大致是這一群惡狗侵犯了那拖拉機，跟那拖拉機的主人搶饅頭來着，而主人又敵不過那些狗。還把他的新衣裳咬爛了。

    康納目中瞳孔淡藍之光微閃，透過那個滿是補丁的雨篷，便已看清其內車廂全貌。四條黑黝黝鬃毛的惡狗將一個骨瘦如柴的老頭逼進角落。兩條惡狗搶食地上散落一地的黑面饅頭，另兩條惡狗不停與那老頭糾纏。將那老頭原本即破爛不堪的衣裳再給撕扯下來，露出裏面皮包骨頭的骯髒皮膚，看那皮膚之上能輕易摳下一大塊黑泥，便知這老頭少數也有兩百年不曾洗過澡。

    老頭不停的呼喊求饒，那畜牲如何聽的懂人話。更何況是土語。

    待兩條惡狗食完了饅頭，凶象畢露，呲牙咧嘴，露出四顆滴血的獠牙，向那老頭沖將上去。看那目標，正是老頭脖頸動脈，這一口若是咬了實在，老頭不死，半條命也沒了。

    正在這時，遙觀此幕的康納一聲冷「哼」。不見身體任何動作，還是那麼盤膝而榻。就這般，身體無聲無息消失與原地。

    下一刻，幾乎同一時間。「砰、砰…」仿佛是一聲，仿佛是兩聲，亦仿佛是四聲，急促如一聲的砰響。四道黑影從車廂內疾飛而出，黑影狠狠砸在地上，現出形來，正是那四條惡狗。

    再看車廂，康納雙手倒背立與廂沿，怒目視那四狗。那四條惡狗跌落地上，一個打滾俯立而起。四狗向來的生人一陣狂吠，咧起獠牙，看那四雙犬目好像會說話，痛狠這生人讓它們今天晚上沒有肉吃，卻不敢衝上去……

    康納不言不語，只是怒目瞪那四狗，那些狗自然知道康納的厲害，一小步一小步的後退，後退還不忘低吼沉吠。見康納沒有上前追敢的意思，四狗如商量好的一般，轉身風一般的飛奔逃離，就如來時一般。

    康納袖袍向那狗逃跑方向輕抖，不再理會。轉身進入車廂。

    只見車廂內滿目狼藉，大大小小鍋碗瓢盆散落一地，角落裏，一個看似火爐的灶台之上，一個不大的滿是凹凸之坑的大鐵鍋還在燒煮。不時從那鐵鍋中散發出陣陣的陳年惡臭，這臭就如同隔夜十年的陳腐餿飯。若是常人聞了，保他七天七夜滴水粒米都不願下咽分毫。

    康納必竟不能如同常人，儘管他已經不復始皇之體，可有蘭香在身亦有何礙。

    車廂一角放了兩個一人之高的箱櫃，應是這人的儲藏箱。如此佈局，這人直接將這輛拖拉機改造成了一輛「房車」，低調的房車。

    康納俯身來看那老頭，離近了看這老頭，不甚很老，只是他太髒了，以至於看上去很老的樣子。若是讓他洗漱一番，定能是個俊俏郎。

    老頭看來得生人，並沒有如康納想的那般，會因受驚而拒絕陌生人。相反，這老頭一會兒的功夫，仿佛就已經忘記了方才驚魂的一幕。向康納湊近了一些，左右觀詳康納的臉，觀詳康納半晌，嘴巴一咧，嘻笑了起來，那笑容都要把滿臉的塵垢擠的掉下來。只聽他莫名其妙的道：

    &真像…！真的太像了…！可惜…，可惜呀…，太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