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在做什麼?」
時近中午,韓琦打個哈欠,覺得有些累了。
有人去問了,回來說道:「韓相,大王抓了賈二的人,剛打斷了他的腿訊問。」
「打斷腿?誰的主意?」
這個問題是曾公亮問的,大家都在看着那人。
未來的太子和帝王是什麼性子?手腕如何?這些問題宰輔們都需要研究琢磨,一是有備無患,二是發現問題及早糾正。
宰輔們都大把年紀了,自覺閱歷能碾壓世間無數人,趙頊這等小年輕當然需要他們的指點,所以要時時留心。
來人說道:「是……是大王。」
嘖!
這手段怎麼那麼狠呢?
曾公亮說道:「這是沈安的薰陶吧?」
韓琦點頭,「沈安動輒打斷對頭的腿,大王耳聞目染之下,也……不過你等以為是好事還是壞事?」
「太……有些過了。」曾公亮說道:「皇子需要的是穩重。」
四平八穩的才是太子和皇帝,也就是不偏不倚。
韓琦搖頭道:「手段不狠……這個大宋處處都是反對者,當年范仲淹的手段看似狠辣,可卻差了許多狠厲,若是當初下狠手,至少會好許多。就是太過心慈手軟,那些反對者才敢蜂擁而上……最後淹沒了新政。」
當年之事很難說成敗之處,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太溫和了些。
太過溫和的話,別人就會覺得你可欺。
韓琦目光迷離,「大王的手段是夠狠,可還不夠,他若是敢把賈二……賈二就是那個在京城做些見不得人的買賣的那個?」
來人說道:「是,那個賈二的手中經常有些好東西,許多權貴人家都喜歡和他溝通,但凡有好東西就能先買。」
「什麼東西?」包拯的眼中多了危險的光芒。
「比如說……外藩年輕女子……還有許多外藩的寶貝。」
韓琦說道:「這樣的人,大王可敢拿下他?可會畏懼他背後的那些權貴?若是敢,那便是無畏,擔當也有了,可喜可賀。」
時光流逝,當下衙時,消息依舊沒有傳來,韓琦自嘲道:「老夫卻是高看了大王,罷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老夫卻是奢求了他。」
宰輔們出了值房,韓琦伸個懶腰,覺得愜意之極。
「大王帶着皇城司的人出動了,直接去了賈二的老巢……」
韓琦心中一愣,伸懶腰的手猛地下墜。
咔嚓一聲,韓琦面色慘白,一把拉住了曾公亮。
「哎喲!老夫的腰……腰斷了!」
而曾公亮也在發愣,渾身放鬆。
在渾身放鬆的狀態下被超級胖子韓琦給壓住了,曾公亮只覺得腰部一痛,就倒吸一口涼氣,「不……不好了。」
來報信的小吏愕然看着這二位相公的模樣,「不好了!來人了!」
此刻正是下衙的時候,樞密院和政事堂的官吏們蜂擁而出,聽到喊聲都圍了過來。
韓琦抱着曾公亮,曾公亮抱着韓琦,兩人的身體都站不穩了。
「快請了御醫來!」
稍後御醫來了,一檢查就嘆道:「這是閃到腰了,歇息幾日吧。」
韓琦哪裏願意歇息,就讓他出手診治。
於是家也不回了,韓琦和曾公亮就蹲在政事堂里,御醫在給他們按摩,稍後就是針灸。針灸還好,按摩那個酸爽,兩個老漢的慘叫聲讓人以為是殺豬。
「怎麼像是……被那個啥了?」
門子也不能回家,自然有些小牢騷。
而在汴梁的一處青樓外面,趙頊的身後站滿了人。
此刻天邊夕陽漸漸落下,青樓里的夥計準備出來點燈。
「賈二在後門,正準備進來。」
趙頊點頭,「等他進去後,馬上堵住後門,不許一人出去,但凡有逃脫的可能,那就下狠手,用弓箭!」
「是!」
密諜用敬佩的目光看着趙頊,覺得這樣的皇子才配成為大宋的接班人。
趙頊才交代完畢,夥計就出來了,他一手提着燈籠,一手捂嘴打哈欠……
然後門外一群人,黑壓壓的。
他放開手,哈欠沒打成,眼淚汪汪的道:「這是……這也太早了吧?而且那麼多人……」
他以為這些是客人,可等透過淚水看到大部分人都佩刀時,就想尖叫。
一把長刀閃電般的出現在他的嘴邊,一個密諜近前低聲道:「敢出聲就攪爛你的舌頭。」
夥計哪裏敢叫,有人上前控制住了他,旋即把燈籠掛在外面。
裏面已經開始了。
「都趕緊出來了,叫那些女人都起來,都打起精神來,誰還在茅廁?滾出來!都準備好了。」
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很是驕橫。
「誰病了?打起來,就算是病了也得熬過今日再說。」
「二哥哥來了……」
那個驕橫的女人聲音突然變得溫柔了起來,外面的趙頊不禁一怔。
什麼二哥哥?
怎麼那麼耳熟?
張八年低聲道:「賈二……」
「知道了。」
趙頊想到了沈安寫的石頭記里的那位二哥哥賈寶玉。
這時屋頂突然出現一個腦袋,衝着下面點頭。
張八年說道:「大王,都圍住了。」
趙頊的面色微冷,喝道:「動手!」
嗆啷!
外面一陣拔刀的聲音,接着密諜們一擁而上。
黑衣飄飄,長刀閃爍着冷光,邊上有人看到了,不禁就尖叫了起來。
啊……
大堂里,看着很是威嚴的賈二坐在上首,身邊是老鴇在奉承,還有幾個大漢在。
看到有人提刀衝進來,賈二喝道:「哪個糞坑裏爬出來的蛆蟲?!打出去!」
他幹這一行也有對頭,可天還沒黑就有人亮刀子,讓賈二有些生氣。
幾個大漢獰笑着沖了過去,才衝出幾步就變色,隨即往後退。
一群密諜沖了進來,賈二一看不對勁,一把抓住老鴇就推了過去,自己趁機往後面跑。
他掀開帘布沖了出去,旋即又退了回來。
幾個密諜從後面押着一個男子進來,說道:「大王,這人是看風頭報信的。」
「大……大王?」
賈二本來一臉兇狠,聽到大王這個稱呼後,不禁看向了趙頊。
「全數拿下!」
張八年親自拎了一張椅子過來給趙頊坐下,然後就站在側後方戒備。
「張八年!」
賈二本來心存僥倖,可見到張八年竟然恭謹的服侍那個少年時,一顆心就落到了谷底去。
「見過大王!」
他眼珠子一轉,就開始套近乎,「大王,小人認識許多權貴……其中還有些是宗室……」
權貴和宗室的糜爛,往往都伴隨着享受。
趙頊看着他,說道:「打斷他的腿再問話。」
張八年親自出手,賈二還在嚎叫時,就憑着一雙手撇斷了他的腿骨,這力量也是沒誰了。
「問話!」
樓上傳來了打鬥的聲音,還有慘叫,稍後就消失了,接着一群大漢被拖死狗般的拖了下來。
「大王,此人小人認識,叫做焦旺,前年當街殺人,後來開封府追索許久也沒抓到他,沒想到竟然在這裏。」
一個絡腮鬍大漢跪在那裏,被密諜提着頭髮抬頭,兀自嘴硬的道:「爺爺死過無數次了,有何手段只管來!爺爺若是怕了,就不是人!」
「拉到大門外,打!」
焦旺被拖到了大門處,皮鞭揮舞,慘叫聲吸引了許多人來觀看。
「馬上問話。」
賈二在這裏問話,門外是鞭打,兩處的聲音聚合在一起,很是讓人頭痛。
賈二沒多久就招供了,一堆名字讓人看了頭皮發麻。
張八年看了一眼,手一動,就想撕碎。
「想不想看是我的事,你若是撕碎了他,那便是蔑視我!」
趙頊看着他,緩緩伸出手去。
張八年僵了一下,然後把名單遞給了他。
撕碎名單的話,趙頊不擔因果,可他卻看了。
趙頊看了名單,說道:「都是些平日裏道貌岸然之輩,可見這人啊!他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一個人,要觀其言,更要察其行,缺一不可!」
他把名單折好,收進了袖子裏。
「大王……」張八年冷冷的道:「這會帶來麻煩。」
那些得知自己的名字被趙頊記錄在案後的權貴們會如何反應?
趙頊走到了大門外,從袖口裏拿出了那張紙,衝着外面展示了一下。
此刻夕陽最後的餘暉灑落下來,那張紙上的名字看着模模糊糊的,但能看到是兩個字、三個字。
「這上面是誰的名字?」
趙頊把紙收回來,然後緩緩撕碎。
「把賈二拉出來。」
賈二被帶了出來,趙頊說道:「此人為非作歹多年,該死卻未死,今日我做主,來人,打!打死為止!」
張八年的身體一震,低聲道:「快去!」
身邊有人說道:「這……大王會被彈劾!」
張八年嗯了一聲,目光凌厲的盯住了說話這人,「速去!」
「是!」
賈二被堵住口拖了出來,隨即當眾仗責。
噗噗噗!
開始賈二還掙扎,等後面打一下動一下,最後只是顫動……
趙頊回身,看着那些跪在大堂里的女子,說道:「這些女子大多無辜,讓人好生安置了,這裏……」
他指着青樓說道:「這裏賣了,賈二等人的錢財收來,都優先用於安置她們。」
「多謝大王!」
一群女人本是被虐待的對象,覺得此生再也無法逃脫這個魔窟,可誰曾想大宋皇子神兵天降,竟然帶着人解救了她們。
那種歡喜之情洋溢開來,趙頊見了也歡喜,說道:「她們大多是外藩女子,看看那些鄉下地方,若是有人找不到娘子的,可以讓她們嫁過去,一舉兩得。」
「是。」張八年微微彎腰,拱手應諾。
邊上的人突然發現張八年對趙頊的態度多了恭謹。
隨後就是大搜查,巡檢司的人來了,卻在看到趙頊後面色大變,然後請罪。
讓皇子來處置的案子,必然和巡檢司有瓜葛,眾人只希望別扯上自己。
「那些收了好處的,都拿下!」
趙頊的話被不折不扣的執行了,隨後陳忠珩出宮。
「大王,官家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