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了,沈安拔腿就想跑,韓琦一把拽住他,怒道:「得了好事不請客嗎?」
沈安回身,見宰輔們都在含笑,「這個……不是要上衙嗎?」
歐陽修撫須笑道:「今日無事……你沒聽剛才官家都沒賜宴嗎?這便是讓我等自便。」
臥槽!
這裏面竟然還有潛規則?
賜宴就是讓宰輔好好工作,不賜宴就是給他們悄然放假……
這待遇,這老闆,妥妥的好啊!
「你家果果得了這等好處,可準備招夫婿……」
曾公亮的心情大抵也不錯,所以難得的猥瑣了一把。
「沒。」十歲的果果在沈安的眼中就還是個小女娃,談婚論嫁還早着呢。
但請客之事卻不好推拒,沈安只得答應了。
包拯自然是不去的,他的事情太多,而且和那三個宰輔也不大合得來。
一路去了樊樓,三個宰輔突然出現,頓時引來一陣勾搭。
「諸位相公,小人這裏有新到的好魚。」
「小人這裏有俏廚娘。」
「剛到的肥羊,是餵了牛乳養大的,那個嫩啊!」
「……」
等看到後面的沈安後,所有的勾搭都消失了。
這位可是廚神,汴梁的炒菜起源於他,在他的面前說什麼美味,那是班門弄斧。
沈安隨便指了一家,那掌柜喜得一迭聲說不要錢。
「某請客。」
沈安一句話就打消了他的念頭。
財神會差你那點錢?
沈安點的幾乎都是家常菜,這一點讓歐陽修很是好奇。
「為何都點普通的菜?」
他年輕時好享受,到了現在依舊如此。
鮮衣怒馬,醇酒美人,這才是人生啊!
「普通……」沈安坐在他的對面,說道:「所謂珍饈,實則就是新奇。可人每日兩餐要的是什麼?下官以為要的是在普通中尋找到的不平常。」
「扯淡!」韓琦不屑的道:「不就是想說把普通菜弄出新意來嗎,扯這么半晌有意思?年輕人要爽直才好。」
沈安乾笑道:「正是這個意思。」
韓琦看看曾公亮和歐陽修,低聲道:「老夫和官家商議過交趾之事,老夫建言……既然遼人和西夏人都消停了,那是否趁機把交趾人給收拾了……」
臥槽!
老韓啥時候這麼激進了?
沈安腦子一懵,旋即想起了當年,那時候的老韓就很激進啊!
只是後來的失敗打擊了他的積極性,讓他漸漸變成了一個官僚,而後大宋幾次對外勝利又激發了他的熱血,於是就蠢蠢欲動了。
「交趾人……那邊瘴癘橫行,難。」
曾公亮也有些意動,但卻覺得此事不靠譜。
「若是要征伐交趾,大軍不易。瘴癘只是其一,還有糧草怎麼轉運?那些地方河流樹林密佈,會讓人發狂的!」
韓琦嘆道:「老夫也知道,機會難得啊!西夏只是暫時平息了,可李諒祚必然會尋機攻打,否則他坐不穩。至於遼人,大宋越強大,他們就會越慌,到時候也會來找事……也就目前有空去收拾交趾人,錯過了可惜。」
沈安低頭吃菜,三個宰輔見他不說話,就不禁苦笑起來。
什麼請客自然是藉口,宰輔們想拿交趾來開刀,但卻有些沒把握,就找個藉口問問沈安。
「沈安……」歐陽修臉皮厚,最後還是他出面,「你覺着如何?」
沈安放下筷子,笑道:「交趾貪得無厭,是讓人憤恨,那諸位相公覺着是該一戰而下,還是不斷的敲打,讓他們痛苦不堪,活在恐懼之中……」
咦!
韓琦摸着下巴,有些意動的道:「以前是交趾人來襲擾大宋,若是大宋去襲擾他們……」
很爽啊!
絕壁很爽啊!
韓琦看看曾公亮。
老曾一臉正經之色,「這個……若是水軍也去呢?水陸並進……李日尊會不會嚇尿褲子?」
「已經去了。」
沈安舉起酒杯敬酒,宰輔們卻沒響應。
「水軍去了?」
「何時去的?」
「早就去了,水軍一戰讓遼人喪膽,如今遼人據聞在大造戰船,想報復。可在此之前他們卻無能為力。」
沈安放下酒杯,見宰輔們聽的認真,就笑了。
若是沒有那些戰績做鋪墊,此刻他說的話宰輔們只會當做是廢話,放屁!
這個大宋只要能不斷勝利,不管是宰輔還是重臣,甚至是百姓,他們都不會再畏懼什麼遼人西夏人,甚至會巴不得開戰。
這就是心氣。
一個國家有了心氣才能不斷發展,而反之,死氣沉沉的氣氛會讓這個國家陷入迷茫之中。
「上次水軍歸來之後,修整了一個月,下官就和官家建言,說水師需要不斷征戰,方能有長進。而大宋周邊的水軍……西夏沒有,遼人的水軍上次大敗之後,一時不敢再出來,唯有交趾才有機會。」
沈安再次舉杯,大家一起幹了。
韓琦意氣風發的道:「這些年交趾人一直不老實,不斷襲擾大宋的廣南西路,那時他們那個囂張啊!不管是對使者苦口婆心的說,還是派出使者去找李日尊勸說都沒用,他們倨傲的以為大宋無法懲戒他們,所以有恃無恐。」
「現在不同了。」他看着沈安,得意的道:「大宋有了強大的水軍,可以一路溜達過去……能到升龍城吧?」
沈安點頭:「可以走海路,最後沿着河道進去,直達升龍城邊上。」
「那就好。」韓琦拎起酒壺痛飲。
呯!
銀質酒壺被砸扁了,韓琦大笑道:「爽快!大宋爽快,哈哈哈哈!」
歐陽修和曾公亮也跟着大笑了起來,外面親自蹲守伺候的掌柜聽到笑聲,就把窗戶推開,然後探頭出去。
「聽聽,相公們對我家的飯菜竟然這般滿意,都笑抽了。」
邊上的同行假裝沒聽到,掌柜嘚瑟的情緒沒法宣洩,就再把身體往外探出去了一些。
「聽聽,都聽聽……」
商業競爭在許多時候比沙場征戰都慘烈,能得到重量級人物的肯定,這是一個巨大的收穫。
掌柜得意的挑眉,上半身全探出了窗外,
「掌柜小心……」
「救命!」
呯!
這頓飯不錯,若非是掌柜從二樓跌落下去,那麼這個飯局就算是完美了。
沈安一路回到家,把果果和趙五五叫來說話。
果果依舊是元氣滿滿的模樣,趙五五多了些精神,她換了一身粗布衣裳,頭髮也簡單的挽了,壓根看不出是什麼高級女官。
「官家先前說了,果果有功。」
「我有功?」果果瞪着大眼睛有些發蒙,「哥哥,我有什麼功勞啊?」
「你一把火差點燒死了那個叛逆頭子,連皇城司多年都做不到的事被你做到了,官家很歡喜。」
「哦!」果果對功勞顯然沒什麼興趣,「還是哥哥立功吧,還能打折人的腿。」
這個妹妹被人帶壞了呀!
沈安黑着臉道:「沒有的事。」
「就有。」果果掰着手指頭說道:「你打斷了……」,她說了好幾個人名,都是被沈安打斷腿的倒霉蛋,市井裏早就傳遍了。
「好了。」被妹妹數落了一通,沈安有些尷尬,他看着趙五五,問道:「到了一天,感覺如何?」
「小娘子人很好。」
趙五五說的是實話,果果每日聞雞起舞,接着就是學習,稍後才是玩耍的時間。關鍵是果果能自己照顧自己,疊被梳頭都能行,這在沈安的身份映襯下顯得極為難得。
哪個富貴人家的十歲小娘子會自己梳頭疊被了?
所以趙五五很好奇,她覺得沈安是不是不在乎妹妹,所以才讓她自己幹活。
「那就好。」沈安隨口敷衍了她,然後說道:「官家說了,以後你的俸祿依舊由宮中發……」
「娘娘!」趙五五的淚水一下就出來了。
娘希匹!
沈安有些不悅的道:「和娘娘沒關係,果果立功,官家要酬功。至於你的薪俸,那只是個噱頭罷了。」
「是。」趙五五低頭,「奴忘形了。」
「此後你卻不是宮中人,要知道這一點。」
「是。」
趙五五的嘴角微微翹起,很是溫順。
「回頭……換了衣裳。」沈家的僕役穿的也不差,所以看着趙五五一身粗布衣裳,沈安覺得格外的刺眼。
「您要做什麼?」趙五五退後一步,就像是受驚的小鳥,雙手甚至還擋在了胸前。
「你想多了。」
沈安沒好氣的道:「既然你喜歡,那就隨便。」
這女人,不知道宮中究竟是什麼氛圍,竟然讓她這般緊張。
不過見到她這驚惶的模樣,沈安突然想起自己已經做了大半年的和尚。
從楊卓雪發現有孕開始,他就一直在憋着。
忙碌起來的時候,自然不會想這些,可今日他心情愉悅,被趙五五這麼一點,竟然有些蠢蠢欲動的意思。
少年人啊!血氣方剛。
這是狼!
趙五五覺得這個眼神和狼差不多,於是就把沈安加在了黑名單之中。
沈安自然沒這個想法,如今他滿腦子就是媳婦和那個孩子,怎麼生孩子,孩子該叫什麼名字……
他最近就在忙着這個,以至於連書院的入學考試都沒有顧及。
北宋大丈夫
北宋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