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有半妖出現!」一句話簡單明了,直戳要害,很穩妥的夏燭風格。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老狼王原本要打哈哈遮掩過去,聽到這句話,硬生生憋了一口氣,他就知道,他這兒子呀,不是個省事兒的。
要說兒子不成器,當父母的會着急,可是兒子太成氣,比他當爹的還管事兒,他也覺得痛苦萬分。
很多時候,他覺得自己不是生了個兒子,而是給自己整了個爹。
是人都有偷懶的時候,更何況是妖老妖王。閉關修煉一年有餘,如今好不容易出來,誰知道一出來就碰上兒子來搞事,真是不讓妖喘口氣。
「此事甚是緊要,還請父王早做決斷。讓兒子知曉,我們妖界該如何是好。」夏燭一板一眼,端正卻淡漠,老妖王幾乎以為自己在跟石頭說話。
如何是好,老妖王想了想,對他道「燭兒剛剛回來,不如先好生歇息一番,此事父王需要與人商議,回頭再給你個決斷。」
「父親要與誰商議?」夏燭堵在出口,根本沒有讓開發意思,明顯不給答案不罷休。
這總不能告訴他,要先回去跟老婆報個道。不行,太跌份了。
「此事事關重大,父王要先與魔界商量一番。」
「為何是魔界?」
老妖王隨口胡謅,他怎麼知道為何是魔界。心裏憋屈了一把,老妖王才笑笑道,「父王懷疑此事恐涉及魔界,魔界雖然向來不管事,但若牽扯於他們,總不是小事,所以無論如何發生半妖的事兒,必須要告知魔界。」
「那神界仙界又當如何?」神界與魔界,奈是並列存在的勢力,誰都不容小覷。便是仙界,也在神界的掌管之下。
仙界掌管人,卻被神所掌管。世間萬物自有定律在。
人間發生半妖的事雖少,但既然發生了,妖是絕對不能坐視不理的,這其中涉及妖的修煉,非常容易生出邪魔禁術。
若是弄不好,妖界必受波及。所以夏燭一回來,就將此事稟報給父王。但他也知,雖不能等閒視之,但也不能操之過急。
若只是小事到還好,怕就怕這後面隱藏着更大的災禍。
見兒子似乎十分擔憂,老妖王不盡長嘆一聲「孩子,我知道你心系妖界,唯恐這災禍波及妖界,不過此事可大可小,你現在所知道的事,也許只是冰山一角,也許又是事件的全部。」
「千萬以偏概全,弄巧成拙。你出門一趟,已經很辛苦。還是先回去休息休息,等為父與魔界先商量,探清情況再做決斷。如何?」
夏燭沉吟稍許,點點頭「父王所言極是,是兒臣亂了方寸。」
嗯,老妖王點點頭,兒子還是很聽勸說的。先把他哄走,後面的事情再看着辦。誰知夏燭下一句,又扔下一個雷,炸的老妖王直冒青煙。
「此次去人間尋找堂妹,發生了一些意外,兒臣恐怕如何進入發情期了。」
能一本正經,把這三個字說的如此清淺,仿佛是別人的事一般,恐怕也只有他這個兒子了。
老妖王愣了好一會兒,看着自己的兒子,見他說完,依舊是面無表情,不禁暗道,這兒子怎麼一點也不像他。
「此話可是當真,莫非是父王聽錯了,你進入發情期?」
一直以為,他這個兒子恐怕是佛界的佛子轉世,過分愛潔也就罷了,可天然的雄性本能一點也沒有,連女妖都不敢興趣,委實詭異得很。
「父王何曾見過兒子說謊?兒子的確是突然進入發情期。」說起個人的私事,不再自稱兒臣,反而自稱兒子,一下從君臣變成了父子,可見父子兩人的感情還是不錯的。
「你將你這發情的過程,跟我好好說一說,為父需要捋一捋。」
夏燭心中正是疑惑,父王不僅是他的父王,更是他的修煉導師,他所有的事情,父王都清清楚楚,父子之間並無秘密。
等夏燭將自己如何躁動,如何清醒的過程說了個乾淨,老妖王不禁陷入沉思。
「父王,兒臣心中甚是疑惑,是否是因為在人間受了妖力反噬,所以才發生了這種意外情況?」夏燭一直認為,自己的自制力非常好。
老妖王卻搖搖頭,深深看他一眼,問道「你此次去人間,見到的那個女子。可有特別之處?」
想起荼宛那張臉,還有跟越汐一樣俏皮的性子,甚至比越汐要狡詐的模樣,夏燭心裏莫名一愣,為何那少女,偶爾讓他覺得靈動可愛。
但也僅是如此,其他的夏燭搖搖頭,「不過是個普通的凡間女子,看不出有何特別之處,不過比凡人多了幾分本事,但兒子實在想不出,她有何與眾不同。還望父親,為兒子指點迷津。」
老妖王長嘆一聲,並不着急回答他的問題。「你先行回去,此事父王要仔細斟酌斟酌。」
夏燭疑惑看着父王,父子二人一般高,但論本事,自然是遠遠不及老妖王。父王讓他走,就必然不會給他答案,他得等。
等人一走,老妖王瞬間變了臉色。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他怕的並不是那所謂的半妖,而是兒子的發情期終於出現,若是旁人倒也罷了,可他的兒子是與眾不同的。
別的妖怪,知道自己的孩子進入發情期,那都是很高興的,這意味着孩子長大成年可以獨立,可以繁衍子嗣後代了。
到了他這裏,卻是一份苦,讓他想起當年的自己。
他們白狼一族與眾不同,作為血脈強大的白狼。一旦進入發情期,就意味着他們進入了修煉的瓶頸期。
發情期來的越晚,意味着這個妖,將遭遇的劫難越大。
人說天道無情,而身為妖修煉妖術,本就有違天道。當年,還是妖神率領眾妖,一力抗爭,犧牲自己,才有了今日的妖界。
然而妖與人不同,修煉本就艱難,不小心就會淪落邪道,成為六界不容的妖魔。
作為血脈等級更強大的白狼,作為他狼王的兒子,未來妖界的繼承者,夏燭要經歷的磨難只怕更多。
發情期意味着正式成年,也意味着這是一場註定要染血的成年儀式?
他長嘆一聲,不禁搖搖頭。罷了,該來的躲不掉,命中注定的事情逃不了,只盼望着兒子這劫難能熬得過去。
想到想這裏,妖王又笑起來,他狼王的兒子,若連這點劫都渡不過,以後怎麼繼承妖界!
夏燭,你可莫要讓父王失望。
六界眾生皆有苦難,當然冥界是個例外,那是眾生輪迴之所,所有的劫難都在那裏做一個終結。只盼望他這兒子。日後比他更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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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有半妖的消息,很快傳到魔界。右宸王跟左宸王,同時得到消息。
兩人彼時正在喝酒,聽到這句話,同時甩手讓手下人下去,然後兩人對視一眼,各懷鬼胎的笑了。
「老東西,這次輪到你出手了吧?」左宸王笑嘻嘻,一口喝下杯中酒,有幾分幸災樂禍。
右宸王白他一眼,「怎麼就到我出手了,今年魔界掌事的不是你左宸王嗎?這樣大的事,自該由你去處置,關我什麼事。」
「嘿,你個老不死的,耍無賴不是。上一回的破事兒就是我管的,這回還輪着我。」左宸王不悅,翻起舊賬。「再說,你要是不出去走一走,誰還記得你這個魔界最強者!」
「俗話說的好能者多勞,你說你,頂着魔界最強者的稱謂,也就沒看你幹過幾件實事兒,此事當然該由你來管,否則怎麼證明你是魔界最強的?!」
「扯淡!」右宸王搶過他的酒壺,鄙視他道,「我可從沒有說過自己是魔界最強,這封號也不是哪個缺德的傳的出去,弄得一些不知名的小妖魔,非得找我挑戰,搞得我年頭年尾都在躲人。」
「好不容易休息一會兒,能夠不打架,怎麼你又想把我支使出去,做夢!」
見右宸王又要發火,左宸王恨恨道「不是,我說這事兒,你還真得去一趟!」
「憑什麼?我從年頭忙到年尾也沒休息過,不去!」右宸王剝開花生殼,自顧自開吃。
「你看看你這人,大家都是魔界的王,都是鎮守一方的霸主,你這個王咋做事那么小氣吧啦!」
見右宸王吊兒郎當,滿不在乎的樣子,左宸王笑笑道「而且呢,你剛才分明沒仔細聽下人的稟報。」
「妖界傳來的消息是,他們在南疆發現了半妖,我問你你那閨女是不是去南疆歷劫了?」
說到這裏,右宸王眼裏閃過一道微光,卻依舊面不改色「似乎是這麼回事。」
小丫頭離家十幾日,都趕快把人忘了。
哎,一想到閨女,他就有些心虛。當初荼宛可死活不願意去渡劫,還是自己偷偷給灌了藥,才丟下凡間的。
這要是回來,肯定得大吵大鬧。
左宸王見他神情詭異的很,忍不住笑笑,「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那閨女還是極好的,就是性子太跳脫了一些。如今她在身在南疆,那裏又出現半妖,我怎麼覺着,這事兒遲早跟她扯上關係?」
「你難道不去看看?」
「渡劫而已,有什麼好看的?」右宸王的內心已經有些鬆動,可還是不肯松嘴。
「你可就這麼一個親閨女,萬一有點什麼事兒,日後可莫要後悔。」左宸王從他手裏搶過一把花生,幸災樂禍道。
「胡說八道,什麼叫我只有這一個親閨女?我還有兩個兒子呢,抬槓啊!」右宸王不開心了,這老東西說話越來越招人討厭。
「我沒說你沒有兒子,可閨女就只有這一個吧?總不會」左宸王靠近他,笑得十分曖昧「你在外面還藏着私生女吧!」
「越說越離譜,不跟你扯了,老夫現在就回去,讓人把這事給料理了。」真是越老越討厭,跟他實在說不到一起去,右宸王抬腳就要走,又被左宸王一把拉住。
「哎,不着急,我聽妖王的意思,懷疑這後面還有別的事,他擔心此事恐禍出魔界。若此事與當年那人有關那」
剛才還在扯淡的又宸王,立時正經起來,看左宸王的樣子,十分謹慎。
「禍從魔界出?可有證據?」
「你也該掐指算一算,上次那件事兒過了多少年了。」左宸王的提醒,再不是玩笑。
右宸王頓時明白過來,「你是說那個傢伙,他又」
想到這裏,他心中一驚,立刻焦急離開。如果此事,真的與當年那人有關,恐怕要出事的,不僅僅是人間。
六界生靈,都要受波及。
可大可小,還是謹慎一些好。
他回到家中,一腳踹開家門,嚇得正在賭錢喝酒的兩個兒子,瞬間跌落在地。
「父王你來就來,踹什麼門?不怕我娘她」
「別廢話,有件要緊事,你倆趕緊去辦一下。」右宸王對待兒子,可不像對待女兒那般溫柔。
「啥事兒?」兩人喝得半醉,根本就沒當回事兒。
「南疆可能出現半妖,你倆出個人,去南疆走一趟,把這事給我弄清楚了,看看是不是有什麼妖魔在背後作祟。無論是誰,都給我揪出來。」
兩個兒子對視一眼,有些不太情願。「父王,咱倆可才剛回來,這身體還沒養好多久呢,又要出去啊!」
「廢什麼話,你妹妹現在在南疆呢,這事兒要是讓她受波及了,等她回來,你們倆就等着被抽筋扒皮,別想好過。」右宸王一腳踹在小兒子腿上,大兒子閃的快,沒踢到。
一想到自己那調皮搗蛋的妹妹,兩個人先是倒吸一口氣,荼藺哈哈大笑起來,「父王,瞧你說的。小妹,此次前去不就是歷劫嗎?」
荼箬連連點頭,就是「歷劫歷劫,就是要去受苦。苦就越大,成就就越大。你您這偏袒行為,會妨礙她渡劫的。」
右宸王無奈搖搖頭,這兩個兔崽子,這性子怎麼跟他這麼像,不想去幹活,就張嘴瞎扯淡。
「渡劫是渡劫,可萬一這劫範圍太,大超出她的能力,把你們的妹妹給弄死了,那我可告訴你們,你倆後頭都沒好果子吃。不用我出手,光是你們的母親,就能讓你們重新投胎做人,要不試試?」
「不不我去我去我去!」兩個人一提起母親二話不說抬腳飛奔而去,跑的比兔子還快。
才剛剛跑出王宮,荼藺才想起一件事。「老二,這事你只能自己去!」
「咋滴啦,說好一起去的,你咋又反悔了?」荼箬十分鄙夷,把他當做不講兄弟義氣的傢伙。
「不是!」
老大在弟弟耳邊,小聲嘟囔了幾句,老二這才瞪他,「大哥你可真夠卑鄙的,這事兒你都幹得出來?你就不怕宛兒回來拆你的骨頭?」
荼藺打哈哈一笑,「瞧你這話說的,我跟你事,橫豎這事兒已經這樣了,我呢,是暫時去不成,你就辛苦走一趟。不過,有件事得提醒你一下。」
「什麼事兒?」
「你去了凡間,千萬別去見小妹!」
「為何?你怕我拆穿你?」荼箬挑眉,很是幸災樂禍。
「那丫頭正在渡劫,有什麼災有什麼難,那都是命中注定的。你要是一時心軟,插手她的命格,只怕會影響她渡劫。到時候渡劫失敗,那她前面受的所有的苦,不都白受了?」
「功虧一簣,到時候她回來,還不得狠狠收拾你?」
荼箬深以為然,此話甚是有理,既然去渡劫那就得吃苦。
再苦也得吃,再難也得熬。外人不能插手,他們這些當哥哥的,就更不能插手。
再說了,神界仙界甚至妖界和人間,哪一個渡劫的不是這麼過來的?
「行,我知道了,那我先去。哎,不過話說在前頭什麼,你可不要趁我不在,亂動盤棋。我告訴你,我去去就回,最多一兩個時辰就回來。你動了我的棋,我可是能看出來的。」
「去去去,你哥哥我是那麼卑鄙的人嗎?趕快走,趕快走,把事情給我辦了,回來咱倆接着喝。」說完,老二也不廢話,一陣青煙消散而去。
荼藺切一聲,「我要是那麼聽話,還是你哥,想跟我玩兒,你還嫩着呢!」說罷呵呵一笑,一甩袖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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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宛在家中找遍了書籍,將屋子翻得亂糟糟,可還是沒有找到自己要找的東西。
她頹喪坐在地上,抓幾下頭皮,鬱悶不已。沒道理,她分明記得父親說過抑生蠱。
既然提起過,那必然有記載。
阿爹有個習慣,會將自己一生中經歷了很多巫蠱事,全部記錄下來,用作修習研究。
阿爹曾笑言,他的那些手扎,若是能印刷成書,必然是南疆巫師追捧的典範。
當時荼宛十分不屑,覺得阿爹就是個吹牛的騙子。直到後來在南疆走動多了,才知道,阿爹的的確確是非常強大的。
現如今,她又知道了父親的身世。對於這種說法,就更加確信。如果說,這世上還有誰能夠解開抑生蠱,應該只有她的父親。
「阿爹,阿爹,你說你怎麼就死那麼早呢!你要是晚死兩年,興許就能幫幫你女兒看,我現在愁頭髮都快白了。」
一面站起來,收拾自己翻亂的屋子,荼宛一面抱怨嘆息,也不知道父親將重要的手札藏在何處。
當初荼宛逃得匆忙,只來得及將大部分東西必入這隱蔽的密室,其他的有些是隨父親一起下葬,有些是父親自己燒了。
想了想,荼宛不覺害怕,父親要是把重要的記載全部燒掉,她又該如何是好?
想到此處,荼宛跪到父親的靈位前,磕了三個頭「阿爹,求你心疼心疼一下女兒,給個指引吧,這東西到底在哪裏?」
可惜牌位冰冷,不能給她回答。
荼宛很是擔心,軒曜昨晚又毒發,痛暈過去,此時還在睡。
荼宛倒是想讓他多睡一會兒,好歹能夠恢復精神,至少不用被蠱蟲折磨得厲害,可又害怕就這麼睡下去,再也醒不過來。
她矛盾又難受,該如何是好?
雖然眼前她以血製藥,暫時壓制抑生蠱,讓軒曜痛得不那麼痛苦,可隨着發作的頻率來看,軒曜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
再找不出解藥,他就真的沒救了。
「阿爹女兒求求你了,求你給我指條路吧。他對我真的很重要,我不想他有事,你幫幫我好不好?」
荼宛跪在靈牌前撒嬌,興許是聽到了女兒的哀求,那牌位忽然掉在地上。
荼宛一驚,立刻過去,連連磕頭將牌位拿起來,擦乾淨。
「阿爹莫怪,阿爹莫氣。你就算不願意幫我也不要生氣,把自己的牌位摔了,我」
話突然噎住,荼宛詫異的發現,靈位掉下來之後,靈位後面的牆壁有些不同了。
她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發現那牆面上居然有個微小的黑色圖案。看上去,就像一隻蟲子趴在那裏。
但荼宛一眼看出來,那是一道暗門,阿爹用巫咒施法,設下的暗門。荼宛不覺驚訝,立刻施法念咒,原本死死趴牆上的蟲子,忽然活了過來,繞着荼宛飛了一圈,再然後,荼宛眼前出現一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