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回身一看才發現,他們所在之地早已變了面貌,原本是在密林之中,抬頭不見日光,處處青藤綠葉,密的人透不過氣來。筆神閣 bishenge.com
到了眼下,卻是整片的石林,連根雜草都沒有。
同是一座山,怎麼會有如此不同的景象存在?
越汐扯掉頭上的雜草葉子,抱怨道「大哥,剛剛那東西不像是妖,好像是」
「是什麼?」
阿黛緊張看着她,深深擔憂。
「好像是魔氣!」
「魔?」妖都還沒有理清楚,又跑出魔來,阿黛無語,反正沒有一正常人。
「我阿爹說,只有進到梵淨山找到的有神樹的洞,才找到詛咒的根源。你們可知道,此路到底該怎麼走?」
幾人雖同時上山,目的卻各有不同。原本以為順着夏燭所指的方向,縱然慢一些,到底能夠到達目的地,可進山後才知道,他們想的太簡單。
林中不僅有鬼魅有妖怪,還有未知的危險,此時此刻,原本五分把握,便只成了一分。
或許,這一分都快不剩。
夏燭沉默不語,他心中也沒把握,倒是軒曜,不急不躁,只是靜靜的看着石林。
「你在看什麼?」越汐疑惑問他。
軒曜摸了摸着石頭,跟普通的石頭沒有區別,能看出什麼來?
其他人見狀,紛紛打量石頭。
阿黛聞了聞,也沒什麼特別的氣息,「大哥,你聞出什麼氣味沒?」
夏燭看她一眼,不搭話。
越汐不在乎,繼續自娛自樂。「大哥,你聞聞看,這上面有哪種動物的氣味?說不定有同類,我們還能交流一下。」
軒曜與阿黛還在好奇摸索,什麼都沒發現。卻聽到越汐又道「聽說那些狗什麼的,去哪裏都學撒點尿,邊走邊留氣味,你們狼嗯,當我沒說。」
夏燭看她的眼神已經冷到極點,那眼神分明在說,你再多說一句,我就弄死你!
越汐後知後覺,算是明白自己嘴誤了。好好的,她大哥可是傲嬌的狼,她居然把他比作狗。雖然狼狗是一家,但是那也只是親戚,親戚之間品種不同,不可同日而語。
越汐細細摸索着,摸着摸着,便覺得眼前的石頭有些奇怪,好像變形了。原本有些高,忽然之間似乎瘦了一些,又比之前多了一絲黃黃的顏色。
越汐趕忙道「你們沒發現,這石頭」她回頭才,發現出大事了,眼前哪裏還有她的同伴,周圍竟只剩下她一個人。
越汐一陣慌亂,趕緊四下察看,一邊跑一邊大聲喊叫,「夏燭軒曜,你們在哪?別嚇我喂,你們出來。」
這聲音傳的老遠,又被什麼東西擋住,傳了回來。回音在越是耳邊不斷響動,她叫了多少遍,便有多少彈回給她。
只可惜她要找的人一個都不在。
阿黛驚住了,到底是哪裏出了錯,這地方竟如此詭異,不過轉瞬之間,她的同伴就消失不見。她驚慌得很,但依舊努力讓自己鎮定,不要胡思亂想。
阿爹說過,人落進迷魂陣,就該閉上眼,否則很容易被幻覺吞噬。阿黛靜下心來,閉眼不再去看。
她用耳朵去聽,細細感知這周圍到底有什麼東西在變化。
等她靜下心來,果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流動。一陣又一陣的風,從耳邊吹過,可是每一回,她都感覺與眾不同,好像有什麼東西,一直圍着她打轉,要將她捆住。
這東西,她似乎曾聽阿爹提起過。阿黛清晰感覺到,有東西慢慢靠近自己她在心裏默念,一、二、三,猛然揮劍,聽到一聲嘶吼。
睜眼一看,一個石頭幻化的獸,正要將她吞噬。這一劍,恰好刺中獸的心臟,剎那間,猛獸變成沙子灑落在地。
隨着這一劍,周圍的山開始鼓動起來,猶如即將破殼而出的妖怪,阿黛趁着他們還沒有完全破殼而出,瘋狂逃跑。
也不知往哪裏跑,只是順着感覺往前方去。一直跑,一直跑,不知不覺跑到了一片林子裏。
而她一回頭,身後那一片森林轟燃倒塌,形成一個巨大的天坑。
真是要瘋了,這是要做什麼?
她想不明白,但事已至此,她只能一人孤身往前行走。
腳下是條路,不管有沒有陷阱,她也只能憑着直覺往前走。
但離開眼前的景,她卻發現一處不大不小的洞,直覺告訴她不該進去,可她剛想回頭,卻發現身後的路不見了。
這是逼着她往前走。
阿黛咬牙,握緊手中的劍,一步一步往裏走去。越是往前面走,越是感到一陣濃郁的血腥氣。
走到最里處,卻看到一絲亮光,裏面就有一個天井,光從上方灑下來,落在洞裏。再往前走幾步,卻看到那裏倒着一個人。
那身着身上的衣服,還有那張臉,分明就是她的父親。
「阿爹!」阿黛連忙跑過去,將人扶起來,讓他靠着石頭坐。
「阿爹,阿爹你醒一醒。」阿黛甚是焦急,見他不說話,只能用力掐掐對方的人中。
疼痛感刺激了荼良,他終於醒過來,等看清面前的人,他毫不猶豫退開她「,快走,趕快離開這裏。」
「冷靜,阿爹你冷靜一下,認得出我嗎?我是阿黛啊!」
阿黛害怕他還是那個神經錯亂,不知事的父親。大巫看着阿黛的模樣,好半響才回過神「這是在哪兒?你為什麼在這兒。」
阿黛慶幸,他宗算是清醒一些。連忙道,「我們只是在梵淨山上」
「樊淨山?」大巫抬頭環視周圍,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天坑裏,這洞中一片光禿禿的,寸草不生毫無生氣。
「孩子,快趕快離開這裏。」此地竟然生氣都沒有,不是活人就待之地。
阿黛咬牙,將人扶起來,「阿爹,我一定帶你離開,咱們出去再說。」
大巫卻一把按住阿黛,搖了搖頭,「不,孩子我走不了了。二十年前,我就應該死在這裏,如今我又回來,這就是命。你快走,你要活下去。」
阿黛不甘心,慌亂道「阿爹你別說胡話,我一定可以帶你出去。你信我好不好?就信我這一次,這一次我真的會帶你出去。」
她滿心期盼父親對她點點頭,從小到大,她最渴望的,就是父親對她點頭讚美。
大巫隱忍,看着自己的女兒,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有些遺憾難過,「我的孩子,對不起,阿黛騙了你。」
「你說什麼?」
「阿黛,阿爹騙了你,你是我的孩子。你是我和你母親真心相愛生下的孩子,你身上流着荼家的血脈。若是可以,我多希望你能夠平平安安的長大,像所有普通女孩一樣,嫁人生子,有個疼你的丈夫,過一場太平的日子。可是」
父親說話的樣子,讓阿黛不安,他的樣子仿佛在交代遺言。「阿黛你別說了,就算我不是你親生女兒,你將我撫養長大,我也把你當做我的親生父親。」
「不,孩子,你不懂,你什麼也不知道。」大巫都咬咬牙,將自己坐姿調整一下,顯得不那麼狼狽。
拉過她的手,手掌心上卻有一顆紅色的痣,大巫苦笑,摸着那顆痣,疼惜看着她「孩子,你的的確確識荼家的人,可是可是你不該生下來。」
「為什麼?」
「荼家的孩子,若是男孩也就罷了,可生下的是女兒,那她們每一個,都只會命運悲慘。」
「你在說什麼胡話,沒有時間了,我」
大巫抬手阻止她,讓她不要打斷自己,十分鄭重道「事已至此,你要記得我這番話,一定要記清楚了。荼家的女孩,命里生來帶着詛咒。這都是因為先祖的緣故。」
「我原本以為,把你體內的靈力壓住,你變得像普通人一樣好好活着。可你實在生得太好了,比你賀蘭姑姑還要好看。我護不住她,也怕護不住你。孩子」
「阿爹你到底在說什麼呀?」阿黛越聽越茫然,不敢聽下去。大巫卻慌亂抓緊她的手,強迫她看着自己。
「我給你的木牌要帶好了,記着,千萬千萬不要離身,無論發生什麼事。那塊木牌,還有一半在你妹妹荼宛身上,危機時刻,她可以保你的命。至於這痣,志必要時挖掉它,那時你被封印的靈力都會解開,可是孩子,不到性命攸關,萬不得已千萬不要這麼做。」
「擁有這份力量的人,都是被詛咒的。」
阿黛見他絮絮叨叨,看似清醒,又好像有些迷茫,腦子裏一片混亂,焦急間,她扯出脖子上掛着那半塊木牌,「你托巧溪給我的,可是這個木牌?」
東西只有一半,看着不起眼,但卻忽然讓大巫發了瘋,竟是伸手去扯,死死掐住阿黛的脖子。
「都是你,都是你這孽障,若不是你引我來此,賀蘭怎麼會被那畜生利用威脅,最後怎麼會死在那畜生手上。」
「你們這些瘋子,你們這些該死的中原人,我殺了你們,我殺了你!」
阿黛被他瘋狂的舉動,弄得毫無招架之力。只能努力掙扎,可父親掐着她的脖子,喘不過氣來,眼看就要窒息,忽然,有人狠狠一腳,踹開了大巫。
大巫被摔倒在地,吐了一口血,雙目赤紅,看向來人。
越汐扶起阿黛,關心道「你沒事吧?」
阿黛搖搖頭,「你怎麼來了?」
越汐來不及解釋,因為大巫已經詭異的站了起來。她哆嗦一下「你爹好像不對勁。」
阿黛看過去,只見大巫被抽控制一般,伸出手指,機械呆愣道「孩子,把木牌給我,快給我。」
阿黛一頓,忽然道「你說什麼呢?什麼牌子。」
「就是你脖子上的那個,把它交出來,那是詛咒,那是冤孽,凡是擁有它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快快交出來。」
大巫一個飛奔撲過來,嚇得兩人連忙側身躲過,越汐倒是很快鎮定,阿黛卻被父親猙獰可怕的樣子嚇住。
他現在就像一個發狂的瘋子,隨時隨地能要了自己的性命。
他追擊阿黛,要搶奪她身上的木牌,可東西掛在脖子上,一時間根本取不下來不說,而且阿黛還一直記着剛才說的話,千萬不要將東西取下來。
父親一定是被什麼東西控制住了,只能焦急用僅剩的一點理智,向自己傳達這個意思
阿黛不可以把東西交出去,「你清醒一點,我是阿黛,你不要被他們控制住。」
越汐在一旁干着急,想要將人先打暈再說,可她此時卻輕敵,大巫此時就是瘋子,力大無窮。
幾個來回,便將越汐拍打在石壁上,她痛得渾身散架,想站起來,卻覺得艱難無比。
「拿來,把東西給我。」他眼中只有那個木牌,雙眼死死盯着阿黛的脖子,仿佛不交出來,他就要擰斷阿黛的脖子。
無論阿黛怎麼逃竄,最後都會被大巫堵住,被逼到牆角。
阿黛被逼舉刀,對着自己的父親。
大巫笑出聲,「你這個孽種,你也想殺了我嗎?」抬手就是一掌,捏碎了她身旁的大石。
阿黛到一陣絕望,現在這個人到底算是他的父親,還是已經被幻化的妖魔。她理不清,只能設法保命。
對方的力道很大,又是一掌,拍在石壁上,若不是阿黛逃的及時,那碎掉的恐怕就是她的骨頭。
阿黛越想越覺得,她的父親應該是被蠱蟲控制了,但此時此刻,她無法斷定到底是哪一種東西控制了他。
阿黛只能一邊逃竄保命,一邊想着要怎麼救人。
越汐見她如此,高聲喊道,「你若不能殺了他,就趕快逃,往洞外跑,快跑。」
越汐疼的厲害,很想站起來,可是剛才那一掌太狠,她覺得自己好像連尾巴上的骨頭都斷掉了。
失去內丹,越汐其實已經脆弱很多。眼看對方要抓住阿黛,無奈之下,她催促阿黛趕緊逃。
看一眼越汐,阿黛心想,既然是沖木牌來,那只要她跑出去,越汐就不會有危險。
於是咬牙跑向洞口。
可惜才剛剛跑到洞口,便被大巫扯住頭髮,狠狠拖了回來。
阿黛驚慌失措,惶恐看着自己的父親。
他卻將阿黛舉起來,掐着她的脖子,一邊看她即將窒息,死死掙扎,一邊伸手去扯脖子上的木牌。
可那東西仿佛施咒,實在是太緊。無論如何,都取不下來。
大巫癲狂至極,掐住女兒的脖子,打算將人弄死之後,扯斷她的頭再取下來。
眼看着阿黛即將窒息而死,開始翻白眼,越汐不顧一切,撿起石頭奮力砸過去,可這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越汐大喊,「你殺了他吧,否則你會死的。」
阿黛如何不知,只要將髮簪拔下,狠狠刺向父親的太陽穴,他就會死掉。
可這是她的父親,她如何能殺掉他?
到底是誰?桑代還是李束,下了這樣狠毒的蠱,這樣對付他們。
就要這樣死在這裏嗎?
阿黛腦中閃過白光,仿佛聽到了母親的聲音,要來接我了嗎?她腦中迴響這句話,可還來不及聽答案,便聽到一句慘叫聲。
霎時,有滾熱的液體灑在她的臉上,再睜眼,只見原本要奪她性命的父親,硬生生被砍斷雙手,倒在地上。
那手順着她的脖子掉下去,在她面前立着一臉冷漠的夏燭,剛才那一刀,又狠又快,她被濺一身血,夏燭卻還是那麼乾淨整潔。
狼狽又骯髒的阿黛,緊張看着自己的父親,又看看越汐,一時間心慌神亂,不知如何是好。
「阿爹,你到底怎麼了?」阿黛只能吐出這樣一句話,卻沒有再靠近自己的父親。
眼前精神恍惚的人,卻又似乎終於清醒過來,被砍掉的手,竟然從手腕處爬出一條蠱蟲,越汐奮力砸個石頭過去,將那蟲子當成砸死。
阿黛的父親終於恢復神智了,「阿爹,你看看我,我是阿黛。」
雖然失去手,可父親也算是清醒過來,但是一切都已經太晚。
夏燭這才知道,此人不是幻覺,的確確是阿黛的父親。但他已經下手,後悔也來不及,他神情複雜,看着這父女二人。
扶着越汐走過去,阿黛跪在父親面前淚流滿面,「對不起,阿爹,我沒能救你。」
但大巫恍然笑笑,「傻孩子,我的阿黛,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女孩,你是父親的驕傲,只可惜,阿爹犯了錯,對不起你母親,也連累你了。」
「不是的」阿黛邊哭邊搖頭,「阿爹,不要說這些,我們回去再說好嗎?」
大巫想抬手擦掉她臉上的淚,可是想抬手的瞬間,卻發現自己的時候已經沒手了。
「阿黛,爹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娘。阿爹是個蠢人,犯了錯,自己不敢認。死要面子,愧對你娘,也愧對你。要是有下輩子,你一定要投胎去個好人家,遇到疼你的父母,不要再遇見爹爹。」
「不是,您是個好父親,你沒有對我」
「孩子,快跑,往南面跑,那裏才可以逃出去,李束那幫人,拿不到東西就成不了事兒,趕快走。」
「你」
「不好了,洞口要消失了。」越汐忽然大喊,阿黛要拖着自己的父親一起走,但大巫卻掙脫她。
「快走,我是陣眼,我活着,你離不開這裏。」
甚至為了讓女兒安心,他一頭撞上大石。
阿黛傻傻看着斷氣的父親,被越汐死命拖住,在夏燭的幫助下,三個人一路奔跑。眼看着洞口就在眼前,可是也沒有想到,腳下忽然碎裂,三個人一起往下墜落,跌入無盡的深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