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誰重要嗎?」女子譏諷荼宛,「重要的是,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筆神閣 bishenge.com我會用你的身份活下去,而你,將替代我,永遠被困在這裏,動彈不得。」
女子很得意,好像等這一刻,等了很久。
她很像很喜歡這張臉,一邊摸着自己的臉,一邊道「說起來,我遇到過那麼多男人,偏偏只有你這一個,最讓我滿意。你這丫頭生的也不是最好看,怎麼就這麼運氣好?遇到了這麼完美的男人。」
荼宛心裏閃過上百個殺她的法子,卻只能恨自己,一時大意,着了她的道。「你把他怎麼樣了?」
「放心,我對他喜歡的不得了,怎麼捨得殺他?」女子輕笑上前,隔着一道屏障刺激荼宛「相反,我不僅不會殺他,還要取代你嫁給他。」
「很快,我們就會有一場婚禮。只要成了婚,他就是我的丈夫。而你,將永遠永遠被遺忘在這裏。」
「你做夢!」
荼宛不相信她的說辭,更痛恨她的陰險狡詐。「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也敢肖想我的男人!不要以為你暫時取代了我,就能夠真取而代之,軒曜聰明的很,他很快就會發現,你是個冒牌貨,他會來救我的。」
「不!」女子對她張牙舞爪的模樣,萬分不屑,「他不會來的,我感覺到他身體不太對,也許活不了多久了。」
「不過這不重要,他的肉身死了,我也有法子,讓他一直保存着。就算做一具行屍,他也能與我做個長久夫妻,這也是極好的。」
「倒是你,小姑娘。這山洞啊,是個萬年冷窟,呆的越久,身子就會覺得越寒,到後來,活人的陽氣被燒乾淨,人也就灰飛煙滅了。」
「從此以後,這世間既沒有活人荼宛。也沒有亡魂荼宛。你活着,你死了。都不會有人記得。」
荼宛聽到這話,恨到極點,不甘心,站起來要去攻擊女子。可她再次被一股強大的力道反彈回來,摔倒在地。
而那女子,早已走遠不見一絲蹤跡,空氣里殘留她的笑聲,荼宛又恨又氣,卻無可奈何。
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人非人鬼非鬼,又不是他們說的那種妖怪,實在讓荼宛束手無策。
更重要的事是,她現在沒有一絲力量,完全被限制,在這裏比只兔子還弱。
軒曜,你自己機靈點,不要被那個瘋女人騙了。
一想到這女人要把軒曜做成行屍,荼宛就不能控制自己。她到底該怎麼辦,才能擺脫這種困境?
可惜沒有人可以回答她的問題,只有山洞裏滴答滴答的水滴聲,回應着她的無奈。
從洞裏出來,回到家中的女子。洋洋得意,看一眼山洞的方向。推開木柵欄,一進門,映入眼帘的,卻是靠在屋檐下睡着的軒曜。
女子心急,怎麼在這裏睡着了,莫非發現了什麼?
連忙跑過去,拍拍軒曜的臉。「軒哥哥,你怎麼了?」
軒曜慢慢睜開眼,等看清眼前的人。卻張口問她「宛兒,到白苗了嗎?」
女子聞言鬆了一口氣,面上卻緊張,關切道「還沒有,馬車在林子裏迷路了。沒有辦法,我只好轉了方向把你帶出來。這是我以前的家,我們暫時在這裏歇息一下,等你好轉一些,我們在往白苗去,好不好?」
軒曜虛弱點點頭,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有問題要問,可話到嘴邊,卻又一臉茫然看着荼宛,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女子當然知道他要問什麼,笑着將人扶起來。「天色還早,你先在屋裏睡一睡,一會兒做好早餐,我叫你起來吃,可好?」
軒曜沒有拒絕,任由荼宛攙扶回屋,繼續躺床上睡覺。
確定他睡着了,荼宛才安靜離開屋子,關好門,屋裏陷入黑暗。
等到天亮的時候,軒曜又一次醒來。荼宛已經準備好早餐,貼心的服侍他吃飯。
「今日有沒有感覺好一些?」
軒曜的精神似乎有好轉,微笑道「你父親的藥果然靈驗,我現在倒是覺得身子清爽一些,我們是否可以上路了?」
荼宛點點頭,又搖了搖頭。似有為難,欲言又止。
軒曜不安,「可是有哪裏不對,宛兒有話直說無妨。」
荼宛咬唇,抬頭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軒哥哥,你心裏真的認定我了嗎?」
「這是什麼話,你我不是早就心意相通,認定彼此了嗎?」軒曜不禁嘆氣,頗有無奈。「可是我何處做的不對,讓你有了誤會?」
荼宛略帶羞澀,又隱隱期盼的看着他「那軒哥哥能否答應我一件事?」
「何事?」
「你可願與我在此成婚?」荼宛說罷,忍着羞澀,緊緊盯着他看,不放過一絲神情。
見軒曜沒有立刻回答,她緊張擔心「軒哥哥,你不願意娶我嗎?」
「自然願意。」軒曜連忙解釋,宛兒莫要胡思亂想,我自然願意娶你,只是如今......」
「如何?」
「只是如今,我身子不適,身體裏的蠱,也不知何時又會發作。我怕.....我若有個萬一,此時娶你,豈非趁人之危,害你一生?」
女子霎時紅了眼,雙目水光纏繞。「軒哥哥胡說什麼,無論你是什麼模樣,我都願意嫁給你。我們不是說好,不離不棄嗎?」
「世事難料,我怕再有個萬一,你我卻連一日夫妻都未曾做過,那該多遺憾?」
「軒哥哥,還是說,你心中依然惦念,惦念他人,所以才這般猶豫,不願意娶我?」
「怎麼會?我說過了,我心中只有你,要是可以,我恨不得現在就將你迎娶過門。我想給你最好的婚禮,而不是像眼前這樣匆忙,連個證婚人都沒有。」軒曜握緊她的手,心裏認為這樣實在太委屈她。
「我不在意!」荼宛雙目含淚,焦急道「我們苗人沒有那樣的規矩,只要你心中有我,拜了天地,便是夫妻,不需要什麼長輩,也不需要什麼賓客,只有你我便好。」
「軒哥哥,我們成婚好不好?就在這裏,就在我家?」
軒曜凝視她的眼,到底無法拒絕。「若是這是宛兒所想,我便如你所願,只盼你莫嫌棄我,莫要恨我。」
荼宛一下子抱着軒曜,激動不已。「你我兩情相悅,便是只做一日夫妻,我都心滿意足,不求長長久久,只盼你心中有我,願意與我結為夫妻。」
就這樣,荼宛將兩人的婚事定下來。軒曜因為身體不舒服,再次回屋歇息,而荼宛則開始匆匆忙忙的準備二人的婚禮。
令軒曜驚訝的是,不過一夜之間。兩套完整的婚服,還有婚宴所用的物品,便全部都準備齊全。
這些東西,仿佛已準備很久,一直等待它們的主人到來。
軒曜拿起那些苗家的婚服,比了比,竟然如此合身,仿佛為他量身定做一般。
「軒哥哥,我穿的這樣好看嗎?」荼宛的禮服紅黑交加,身上的銀飾銀光閃閃,將她襯托的美麗異常。
她的笑容如此燦爛,仿佛天上明亮的太陽,暖暖地照進他心中,讓他依戀,讓他不舍。
「好看,宛兒是這世上最美的新娘。」荼宛笑了,有些羞澀,有些滿足。
「那今晚,便是你我成婚的日子,軒哥哥,你去好好準備一下,好不好?」
軒曜卻疑惑,「今晚?不是說明晚嗎?」莫非他又記錯了什麼?
荼宛神色不自然,笑容僵在嘴邊,半餉才道「討厭,是人家太着急了,是明晚沒有錯,那你好好準備一下,明晚便是你我大好的日子。」
說完,她便嬌羞跑回屋子,身上的鈴鐺聲清脆響動。
軒曜停在原地,有些茫然,明晚便要成親了嗎?日子過得真快。
宛兒,這真是你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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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為何愁眉不展,還在惦念那個女孩不曾?」李束笑問桑代,眼裏滿是調侃打趣。
桑代忍不住搖頭,輕笑回應。「師父說笑了,桑代倒也不是惦念,只是這姑娘來歷成謎,消失的也太奇怪。」
「那晚,她明明答應跟我一起回去,為何忽然又消失不見?」
桑代不曾發現,李束聽完這話,眸子裏閃過一道微光,卻沒有停下倒茶的動作。「殿下再是好奇,也該放下這女子。說句大不敬的話,你此刻可不是為兒女私情發愁的時候。」
「貧道聽聞,黑苗的大巫已經跟中原人已達成協議,正在籌備婚禮的事宜。若是讓他們結合成功,殿下想要聯合諸部的目的,恐怕會大打折扣。」
黑苗大巫是個特別的存在,雖然各個部族中都有自己的巫師,卻只有黑苗的大巫,身上流着神巫的血脈。
作為他唯一的女兒,阿黛也被視為神巫下一代傳人。若能得到她,可以說,對桑代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這一代大祭司殯天之後,黑苗的大巫即將成為下一代的黑苗大巫。苗王迎娶大巫的女兒,對他來說是最好的強強聯合。
既可以穩固苗王在苗人心中神聖的地位,也能讓整個苗疆更團結。若是從前,桑代,並不介意迎娶阿黛。
可是那個古怪的女孩,還有這充滿政治意味的聯姻方式,令桑代心中總有幾分不痛快。
身為男子,卻要依靠婚姻結合完成目的,這手段未免有些不夠光明磊落。
這般做他跟當年那些強迫那女子去京城獻祭的人有什麼不同?
但,此時聯姻的確是很好的選擇。
長嘆一聲,桑代看着李束「師父所言極是,只是黑苗大巫似乎心思已定,並沒有更改的意思,我如今又見不到阿黛,該如何是好?」
「殿下莫要着急,你若真的有心,這些事貧道去辦,只不過有一言,貧道先說在前頭。」
「師父請講!」
李束將手中的茶遞過去,淡淡一笑,「殿下若真決定聯姻,那個來歷不明的女子,你還是忘了吧。阿黛姑娘,我有緣見過一回。無論從哪方面說,她都是最合適的妻子人選。」
「只是她性子看似溫和,到底是有分有幾分女兒家的驕傲,肯定不屑於嫁給一個心中另有他人的男子。殿下可要決定好了,莫到時結親不成,倒成了一對怨偶。這樣與你的計劃,可沒有好處。」
桑代沉默,陷入沉思。莫說阿黛,便是南疆女子,性子裏,都是有幾分敢愛敢恨。
「多謝師父提醒,弟子心中對那女孩並沒有其他想法,只是有幾分好奇罷了。你說,她到底是不是妖?」
李束笑了,神情意味深長。「世上的事,很難決然的說,是與不是。只是貧道活到如今,也不曾見過真正的妖。想來,不過是世人,對些許怪異事物的看法,並非什麼妖怪,殿下莫要讓她奇怪的道術迷心,越陷越深。」
事實上,桑代當日存了心思,故意拖延,想讓荼宛晚一些走,其實是暗中命人去找師父,想要師父幫他判定一下,這女孩到底是不是妖。
他心中升起的好奇心,怎麼都壓不下,很想知道這個女孩,到底有什麼奇怪來歷。
等了兩日,終於聯繫上師父,正跟師父談的好,誰知師傅卻忽然身體不適,要歇息。
桑代沒想明白,但也不好拒絕。誰知第二日醒來。師父到氣色不好,留在房中。可那個精靈古怪的女孩,卻已消失不見。
想到她說的那番報恩言論,桑代不覺失笑,自己真是魔障了。那女孩說的話顛三倒四,也不知幾句真幾句假,來得突然,消失得也突然。
也許哪一天,她又忽然出現在自己眼前也說不定。
罷了,不過是一場偶遇,何必牽掛於心。該忘也就忘了吧,眼下要緊的是師父所言,如何說服大巫,將女兒嫁給他。
他不希望大巫將女兒嫁給中原人,這對他們苗人而言,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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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臨近黃昏,是傳統中結婚的吉時。
此刻,荼宛已經穿着一身漂亮的婚服,站在院子裏嬌羞的等待。
軒曜姍姍來遲,看到美麗的新娘,滿眼眷戀。荼宛嬌怒看他一眼。「你笑什麼?」
軒曜上前,為她理順耳旁碎發,「宛兒生的真好看!」
荼宛笑了,嬌羞又迷人。
「宛兒」軒曜上前,拉住她的手。有幾分眷戀又有幾分試探「我能否求你一件事。」
「你說!」
「婚禮的事,我很高興。你所有的要求我都願意滿足。可有一樣,在我們中原,丈夫迎娶妻子過門的時候,我們會喝交杯酒。」
「這個習俗,晚上能否與我一起完成它?」
荼宛自然願意,猛點頭,身上沉重的銀飾清脆響。「當然可以,只是軒哥哥為何忽然提起這個?」
明明馬上就要婚禮了,怎麼才提起這事兒?
軒曜有些歉意,「都怪我身子不好,明明是很重要的事情,卻偏偏剛才才想起來,宛兒可是怪我?」
「不是不是,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的蠱。婚禮之後,應該做的差不多了,吃了它,你就一定能夠好起來。」荼宛安慰他,再虔誠不過。
軒曜含笑,「那我們開始吧!」
荼宛歡喜,按照苗人的規矩,與他行禮,可最後一步,卻按照軒曜的要求,帶着紅蓋頭進了屋,等待他端來洞房的交杯酒。
只要喝下這杯酒,他們就永遠是夫妻了。
荼宛有些緊張,手心微微發熱冒汗。很快,今晚她就能夠得償所願,和自己愛的人永遠在一起,真好!
等了好多好多年,終於等來這個對的人。放心,我會讓你漸漸忘記荼宛這個名字,只記得我,只記得我是你的妻子,只有我可以永生永世與你相伴。
等了差不多一刻鐘,門終於被打開。軒曜端着酒進來,走到她眼前。
掀開蓋頭,軒曜雙目之中,是濃得化不開的柔情蜜意,讓荼宛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好看的男子?
真好看,這樣好看的眼睛,光是看着一個人,就能讓她心醉不已,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軒曜牽着荼宛,走到桌前,將一杯酒遞給她,自己拿起另一杯,勾住荼宛的手。
「宛兒,飲下這交杯酒,你我便是永世不分離的夫妻。」
荼宛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目光中全是催促。兩人終於一同飲下交杯酒,完成最後的儀式。
不,還有一步,洞房花燭夜,這才是最關鍵的。
荼宛嬌羞,又滿是期待看着軒曜。軒曜拉住她的手,慢慢走到床邊。
靜靜看着荼宛,眉眼帶笑,柔情似水。
荼宛也跟着笑,笑得心醉,可笑着笑着,她卻覺得有些暈眩,不太能夠控制自己。
整個人往後倒去,睡在床上不省人事。
當她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被綁在凳子上。而本該被控制的軒曜,目光冰冷,立在她眼前。
「軒哥哥,你這是做什麼?為何將我綁着?」
軒曜神情冷漠道「說,你是何人?為何假冒宛兒?宛兒在何處?」
女子愣了一下,用最親昵的語氣抱怨「軒哥哥,你可是病糊塗了,我就是宛兒,你快放開我!」
說罷,欲要掙扎,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力動彈,更不要說使用巫術解開這繩索。
軒曜冷笑,「姑娘還是現出原形吧,縱然你演得再像,你也不是宛兒。在下不知何處得罪了姑娘,或者是宛兒得罪了你,要被這般算計。」
凳子上閉了下眼,再睜開眼,卻是全然不同於荼宛的神情。
有些嬌媚,但更多的是森冷。說話的聲調,也不再是荼宛的味道。
反而有一種哀怨的氣息,就像一個被人拋棄的怨婦「你是何時發現的?我自問沒有一處不像她。」
軒曜卻不解釋,「這不重要,告訴我,宛兒在何處,否則....」
「否則如何?你要殺了我嗎?」女子嗤笑他,「那真可惜,你恐怕不能殺我。」
「為何?」
女子目光得意,嘲弄他「因為我這具身體,的確是荼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