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懿將暖暖一直帶在身邊,就想要保護她的,可現在竟然不得不將她扔下。
本來程嘉懿是放心的——寧上校不可能對一個小孩子做什麼的吧。
可現在不同了,李立來了。
誰知道李立離開他們之後又經過了什麼?這麼久還能和寧上校搭上話,顯然李立是受到重視的。
李立的到來讓程嘉懿不得不想得多些。
按照李立的秉性,如果發覺暖暖身上的異常,是不會放過暖暖的。
「你想要把暖暖接出來?」杜一一小聲問道。
「我不知道。」程嘉懿答道,「想接也接不了,鎮子我們回不去的。」
杜一一蹲在程嘉懿面前,仰頭道:「別想太多了,我們也不是救世主。」
程嘉懿沉悶地點點頭。
這個世界不是原本的世界了,不乏有奇遇的人。人也不能都要一次次替別人做主的。也許離開了她,暖暖也會有奇遇。
但程嘉懿知道這樣的想法只是為了安慰她自己的逃避。丟掉暖暖終究不是她真心的。
只是……她好容易下了決心為自己和杜一一活着了。暖暖,她救了幾次了,也算對得起她了。
程嘉懿壓下心裏的不自在。
可李立怎麼也會來島國呢?
李立也沒有想到在島國會遇到程嘉懿一行人。
離開程嘉懿一行人之後,他很快就摸回到了國內,找到了想要找的人。
他沒有想錯,也沒有做錯。
不僅是c市,相鄰的兩個城市也是被隔離圍困起來,所有的倖存者都被當做實驗品。
他也錯了,因為他最後要帶着剩餘的倖存者逃離,並且逃離了。
但他究竟是對了還是錯了,除了他自己,已經沒有人想要探究了,因為無論對錯,在接觸到真相的時候,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人類想要存活下去,就要進化出更高等級的晶體,而越是進化出更高級的晶體,離毀滅就越近。
太陽系的保護罩被撕裂了一個缺口,天文學家們捕捉到一個神秘的光點曾經出現在缺口處,並在僅有數個地球日之後,太陽爆發了強烈的耀斑,耀斑中心上空,一個梭狀物體正從耀斑中心牽引出一道巨龍般的火焰。之後兩天,變異就在全球範圍內出現。
幾個小小的偶然伴隨着地球生物的劇變,實在無法說一定是巧合。科學界從來不相信巧合,也不會以最大的善意去揣摩地球外有可能存在的生命。
當晶體被證實有提高身體強度,也是可以替代電、磁、光甚至核能的能源之後,科學界幾乎可以確定了,人類以及其它生物的變異,是來自地外生命的惡意襲擊。
自保,就要變強。變強,就要大量的新能源替換落後於地外生命的科技。
在人類面臨大滅絕的先決條件下,個體的存亡已經微不足道了。
短短几個月的時間,人為推動和自然進化的掠奪下,地球生物脫胎換骨,完成了一次最大規模的變異。
所有生物頭部都進化出了晶體,以自然界七色光線強度依次遞增,當到達紫色之後達到進化巔峰。
然而還是不夠。個體的力量再提升,也達不到對抗即將到來的威脅。
在這一前提下,地球現今的領導者們也在一定範圍內達到空前的團結,目標一致。
只要能提升現今的實力,不論是個人的還是團體的還是科技領域的,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就要去做。
在這個前提下,李立閒置了一段時間後就被想了起來。
畢竟,他在c市的所作所為,在上位者眼裏是透明的,很好理解的。
還有就是,島國現如今還有個和李立非親卻帶故的舊交,反饋回來的信息中,這個舊交值得培養。
而李立本身,也是可以培養一番的。
島國,如今就是一個憑藉天時地利而成的養蠱之地,任何被派到島國的人,都可以成為被豢養的蠱蟲之一。
在了解了內情之後,李立連遲疑都沒有立刻就動身了,很快就聯繫上了寧上校。
沒想到程嘉懿和杜一一就在寧上校這裏,也沒想到寧上校也注意到了程嘉懿,早做了安排。
李立慶幸這段時間的習慣使然,他沒有大張旗鼓的過來,不然……不然還能怎麼樣呢?
過去的,只能深埋在記憶里。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掙扎,也許還有一絲活下來的希望,但是逃避,必死無疑。
幾座山頭之外,劉軍醫和林大海站在山頂。
就在山腳,一座碧藍的湖水正散發着氤氳的水汽,籠罩着整個山谷。
從山頂往下不遠,樹木明顯高大粗壯,枝條越發猙獰。野草也要比常人高出很多。人還沒有下山,就感覺到身體隱隱的異常。
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好像整個身體從內到外有什麼東西都在叫囂着,要冒出來。但不論怎麼琢磨,都說不出是什麼。
「你上一次也是這種感覺?」劉軍醫問道。
林大海搖搖頭,「上一次沒有這麼強烈。」
劉軍醫已經有些壓制不住身上的感覺了,他的身體已經產生逃走的欲望,卻在聽說林大海的感覺更強烈之後怔然。
山下,碧藍的湖水就如一塊巨大的藍寶石,水面氤氳的水汽就是這藍寶石散發的光暈,周圍碧綠的樹木護衛着它。一起看起來那麼美好,然而讓人恐懼的是美好中隱藏的是不可測的危險。
成為巨人,除了身體上的變化,生理結構是不是也會變化了?心理會不會也要變化?
很多事情都是在面臨的剎那才會發現其中的危險與恐怖,然而,卻已經無法退縮了。
「等等,」林大海拉住劉軍醫,「有必要嗎?已經證實湖水範圍可以改變生物的身體構造,你也看到了樹木,那些巨人,我們的變化。」
劉軍醫看着湖水道:「比死可怕的是未知的恐懼,比未知的恐懼更可怕的是失去人的尊嚴,被等同於牲畜。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讓我們能對抗未知的恐懼,保留人的尊嚴,我就要嘗試。」
說着又苦笑下,「我不也是無路可走了嗎?我們到島國都快半年了,幾乎是一無所獲,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反正早晚都是……」
劉軍醫咽下了「死」字。
「你記着,儘量把我活着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