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招待所小樓內,江驚鴻、江驚川,還有徐宏三人,全都畢恭畢敬的站在某個人面前,認真聆聽着對方的教誨。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坐在他們面前的,是個帶着金絲框眼鏡的年輕人。如果論輩份的話,他其實應該是江驚鴻的表哥,雖然已經二十七八歲了,可是對於他所擔任的職位而言,的確還算是個很年輕的年輕人。
江周,江家第三代中的翹楚人物,目前擔任中紀委第六辦公室特別調查員,主要負責調查國企領導貪污腐敗問題,年紀輕輕,手中的權力卻已經不算小了。
「你們三個不用這麼緊張啊!我這趟主要是來看看小妹的,順便出趟差。幾年不見,你們都長這麼大了啊!」江周笑呵呵的說道。
雖然他的語氣和藹,但是江驚鴻三人仍不敢大意。
原因很簡單,江驚鴻在京城犯了大錯,把唐家那小子的下身給踢廢了,然後三個人一起逃出京城,在沒有徵得家裏人的同意之下,躲到了柳紡來。
雖然是姓唐的那小子先起了歹心,京城同輩中有很多人作證,但江驚鴻這件事做得還是稍顯誇張了些。家族之間的事情,怎麼能用這麼暴戾的方式來解決呢?
其實他們三個小毛頭溜出來,自以為離家出走,其實仍在家族長輩的掌握之中,要不然沿途的這些關係,也不會為他們大開方便之門。
只是沒想到,唐家那邊才談妥,柳紡這邊卻差點出了大事。
看來唐家是假意妥協,其實卻已經暗中鎖定了江驚鴻他們三個小輩的位置,打算來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只是沒想到這三個小傢伙運氣不錯,不但人沒事,還把唐家外圍的那個江湖草莽給生擒了。
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京城了,為江家長輩很是掙足了面子。
江周是知曉這些前因後果的,所以才會和言悅色,而且他從小都跟這個表妹關係好,自然不會說什麼重話。
「徐宏也來了啊!我記得小時候還帶你掏過鳥窩!聽說是你最後一腿定乾坤,把那個歹徒踢翻了?厲害!這身功夫真不錯!」江周笑呵呵的說道。
徐宏聽到江周哥誇獎自己,頓時滿臉激動,只懂點頭,卻不知該答什麼了。
「你們三個的運勢很旺,你們知道抓的那個人是誰嗎?」江周笑眯眯的問道。
三人俱搖了搖頭,以他們目前的人脈關係,還沒有這個本事查到那人的來歷。
「那人叫塗海龍,是三代走私的江湖大豪,一個手上沾了好幾條人命的狠人。你們能從他手上活命,已經是走運了,居然還能捉住他,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奇蹟。」江周嘆息道。
這時,徐宏終於調整好了狀態,沉聲道:「主要是驚鴻他們在這邊認識的朋友出了大力,我只是最後撿了一腳。」
徐宏這麼說,擺明了是不肯貪功,聽得江周又點了點頭。
當然,他想貪功也沒可能,因為江驚鴻早就把這件事的原委說給家裏聽了,所以才有江中流前來,只是沒想到參軍的是劉益,並不是江驚鴻大力推薦的那個陸夢麟而已。
「你也很不錯了!像塗海龍那種猛人,可不是隨便什麼人一腿就能踢翻的。至少我就做不到。」江周笑呵呵的說道。
「小徐也不用心急,你這次表現得很好,家裏都知道了。再過幾年,世界就是你們的了。」江周又笑着補充了一句道。
「表哥,你這次來,要辦的是什麼案子?有我們能幫得上忙的嗎?」江驚鴻想了想,出聲問道。
江周眨了眨眼睛,臉上露出了無可奈何的笑容。
他這次前來,確實是因為江驚鴻他們出了這件事,才被家族派來的。
之前有一份舉報材料通過關係遞到了中紀委,可這種地方上的案子很複雜,盤根錯節,而且目標太小,根本就不是中紀委感興趣的類型。
通常的作法都是把材料轉給當地的省紀委,市紀委督辦,而這一次,偏巧江驚鴻他們三個在柳紡遇刺,差點釀成大禍。
家裏長輩震怒之下,決定插手肅清柳紡這一片的勢力,以震懾屑小之輩。
所以這個案子就在有心人的順手推舟之下,落到了江周的身上,組織上派他隻身下鄉,直降柳紡,來辦這樁案子。
表面上是家族使命,其實他也清楚,這是家族裏有人看他不順眼,故意使了個絆子,讓他來辦這件棘手的案子,等着看他的笑話。
雖然江周一下來就調動了省里和市裏的關係,組成了工作組,可是這些人擺明了和地方上的關係複雜,才一下來就借查案之名請客吃飯去了,反倒把他這個京里來的欽差大人晾在一邊,只能陪小朋友們聊天了。
說到底,還是那句話,山高皇帝遠,地方上的官員未必要給京官面子,何況自己只不過是個小小的特派調查員而已,若是沒有了這頂欽差的帽子,人家更不會用眼皮夾他了。
所以,江周心裏也愁啊!只是他沒辦法把這些情緒讓眼前的這些弟弟妹妹們知道而已。
「呵呵,工作上的事情,我心裏有數,不用你們幫忙的。哦對了,你們那個本地的朋友,我倒是想見一見。也許能從側面問點事情。」江周想了想,還是決定多說一嘴。
雖然他覺得這多半是無用功,但是總好過下來之後兩眼一抹黑吧!也不能事事都被那些老江湖牽着鼻子走啊!
江驚鴻聽出了表哥的意思,微笑道:「好啊!那個傢伙很聰明的,說不定能幫上忙。」
聽到妹妹的話,江驚川又鬱悶了,妹妹怎麼老是要提到那小子,該不會真看上了吧!
調查組進駐柳紡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大街小巷。上至廠里的當官的,下至普通工人,都在議論這事。
「聽說了嗎?京里來人了,是來調查趙援朝的。這下老趙要完蛋了!」
「完蛋個屁!你不知道老趙的關係硬着呢!京里的人來了也就是作作樣子,能查到什麼?」
「好像是有人把舉報材料遞到京里去了,中紀委都下來人了,廠里恐怕要變天了。」
「誰那麼大膽啊!敢把材料遞到京里,只怕也不是普通人家,說不定是他們上面的狗咬狗。」
「唉,無論怎樣,這個月的工資能正常發就好咯!」
柳紡辦公樓會議室內,公司高層正在召開緊急會議。
主持會議的正是廠長趙援朝,他表情嚴肅,臉上頗有幾分鷹視狼顧之色。
「我不曉得是哪個把舉報材料遞到京城去了,反正我老趙對起得天地良心,對得起咱們二廠這幾萬號人!隨他們怎麼搞,咱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搞好生產,絕對不能自亂軍心。」
會議桌上的大多數都是趙援朝的親信,他們或嚴襟正坐,一本正經的聽着老大發言,也有人端着水杯,目光不住的瞟向其它人,明顯心不在蔫。
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趙援朝說這些場面話就是在放屁,只是看他背後的靠山能不能擺平這件事而已。
「至於那個調查組,讓他們查!隨便查,查到底!老子們心正不怕影子斜!實話不怕告訴你們,省里市裏的關係都打過招呼了,這趟京里來的是個毛頭小子,只不定是哪家扔到中紀委鍍金的那種。」
「他們這是拿着雞毛當令箭,嚇唬老子來了!不用理他,大家精誠團結,眾志成城,只要咱們抱成團,就不怕外面的風吹雨打!」
趙援朝把這個信息散播出去之後,刻意的觀察了一圈,發現他的心腹們聽到這個消息都很鼓舞,知道對手很弱小,同盟很強大,這個威脅就不攻自破了。
「老王,你留一下,其它人散會!」趙援朝站起身來,大手一揮,滿面紅光道。
被他留下來的老王,是二廠的財務科長王朝貴,不用說,這是趙援朝要叮囑財務科做好準備,預防工作組的檢查。
王朝貴是個老實人,一向唯唯喏喏,他和趙援朝是同一批進廠的,兩人又是老鄉,老家只隔着一條河,一個在上游,一個在下游,可以說是嫡系中的嫡系。
很快,會議室里走得精光,只剩下趙援朝和王朝貴兩人了。
「老王啊!這些年咱們一起打江山,風風雨雨都過來了。要不是我趙援朝,你現在還是個車老闆,在車間裏推紗呢!你心裏有數不?」趙援朝毫不客氣的說道。
王朝貴連連點頭,他從小就沒什麼主意,連當年從村里出來,到廠里應聘,也是跟着趙援朝一起來的,凡事都是趙援朝拿主意,他只要老老實實執行就好了。
這些年過去了,他也成家立業了,也從普通工人混成了財務科長,雖然官不大,但是油水不少,除了兒子長得胖,讀書不用功之外,別的也沒什麼遺憾的了。
「有數,有數的!趙哥你一句話,要我怎麼幹就怎麼幹。」王朝貴低着頭,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好!我一向最信任你,你就是個老實人,我肯定不會讓你吃虧的。科室里的帳目都乾淨麼?」趙援朝突然壓低了聲音問道。
「乾淨,都乾淨的。這賬我做了十幾年了,從來沒出過事。」王朝貴連忙答道。
「好,那就好!你替我盯着點,我懷疑你們科室里有人要搞鬼,別讓他們查到什麼不乾淨的尾巴。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在背後搞事,老子弄死他!」趙援朝惡狠狠的說道。
王朝貴嚇得渾身一哆嗦,連忙答道:「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