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即使親眼看到了其中的情景,也無法解釋。
可惜,朗宇還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天真,即使以曾經的那個元嬰的修為,也無法接觸到本源之道,何況他現在的狀況。
那本道韻天書,他根本還不可能看出什麼來。所謂的悟道,也只能感悟大道的一角而已,若是真的看出了本源,你也就凌駕於大道之上了。
但是,一個被封印之人,做一做白日夢,卻無可厚非吧。
朗宇摸了摸天狼刀,仿佛真是失而復得的樣子,神識不自覺的探入其中。
「哦?!」
這一看,微微的吃了一驚。
還是認主之物好哇,即使以現在的修為,仍然可以看到那片刀內的星空,只是卻暗淡了,只有一些微弱的螢光。而讓他驚訝的是,在那星空的中間讓他看到了一個人,一個透明的影子。
曾經在自己識海中的那個小人兒出現了。
你還果然是在這裏!恐怕也正因為他,自己才能驅動天狼刀吧。
真的很感動呢。
「你是誰?」朗宇輕輕的問。因為這貌似是前世的自己,朗宇沒有稱前輩。
小人兒比那個邋遢的老頭兒更神,閉目端坐,理都沒理他。
「是你救了我嗎?」
沒有回答。
「你能不能破開那個陰陽界?」
沒有答案。
哪有剛見面就求人的。
朗宇收回了神念,尷尬的推了下鼻子,這倒是更象自己的風格了,做好事不留名。
自嘲的一笑。
求人不是他的性格,能不能出去還得靠自己。
神識一沉看向體內。
自己運行了《七焰訣》不知是多長時間了,真還有了效果。然而卻是嚇人的效果,《七焰訣》彎彎曲曲的經脈內竟然出現了一條細若遊絲的灰線。
「啊!」一見此物,朗宇不由得大驚失色。
「魔氣!」
這是亂魔海呀!朗宇立刻想到了那種邪惡的黑氣。沒想到自己不經意間,竟然引魔入體了。
「糟糕!」神念一收,回看自己的識海,果然也出現了一個淡淡的灰影。再仔細感應了半天,似乎吸入的還少,暫時還沒有被這個魔嬰奪舍。
怎麼辦?!
千算萬算,還是被那七個魔物得手了。
朗宇術法一掐,立刻停止了法訣的運行。
他不明白那魔物的能力,但是此物封魔塔內奪舍元嬰大修如喝涼水一樣的容易,能不讓人害怕嗎?
靜靜的獨坐了很久,仿佛呆傻了一般。
朗宇在重現當年封魔塔的情景,尋找自己逃出來的原因。
為什麼那些魔魂沒有奪舍了自己?那時候自己可只是一個元神修者。
畫面從頂層一直想到了第五層,結論出來了。他們不是沒奪舍,而是奪不了,原因就是自己識海里的那個小人兒。
想到這兒,抬手摸了摸天狼刀,現在他在刀里。莫非仍然是他在壓制着,那個魔嬰才不敢動自己麼?
試一試就知道了。
朗宇的右手一緊,把那道黑絲摧進了天狼刀內。
「嗤!」一道黑光在刀刃上划過,天狼刀振振欲起。
朗宇一驚:「啊?嗯。」嘴角微微的一勾,點了點頭。
魔氣也是一種能量,至少它能摧動天狼刀了,而且識海中的那個影子並沒有異動。
可是天狼刀也沒有把兩者殺死,體內的黑絲還有,識海中的魔嬰還在,他自己也還是動不了。
朗宇的面色沉靜如水,然而心中卻在激烈的交戰。
法訣還開不開?
不開走不了,開就有被奪舍的危險。陰陽界難破,生死關難過呀。這是一個難死猴哥兒的死局。
看着眼前的黑白兩條魚,既而又縮了縮眼睛。他又開始懷疑了,這到底是不是師傅所說的道韻天書呢?
魔道不兩立,這如果真是傳說中的道境,怎麼會沒有靈氣而出現魔氣呢?
前世讀書少,今生恨天高。沒有個師傅指引,處處殺機呀,如果楊逍在身邊,此時他還用愁嗎?
思索了良久,一咬牙,再拼一把。寄希望那個小人兒能鎮住魔氣,只要出了這個空間,一切都好說。
絕境求生,就是在刀尖上行走。但有一線生機,別說是魔,就是毒藥也得喝兩口,困在這裏比死亡更可怕。
繼續吸收魔氣,大不了最後給自己一刀,一刀斬魔,斬得了就成,斬不了便是自殺。
右手一抄,把天狼刀橫擔在兩腿之上,左手舞訣,再啟玄脈。
這一次不能再睡着了,他要一絲絲的感應着丹田和識海變化,及時的出手。
火脈內的黑絲動了,象一隻蝸牛在爬,若不是許久後接近了下一個壁障的結點,你甚至都無法判斷它是不是在走。
道境內沒有時間,朗宇只是以自己呼吸和心跳在計算。一煉就是半個月,就是半年。
半年的時間,黑絲還是那麼粗,只是在丹田中凝出了一個灰色的小球,只有黃豆粒大小,但是,那已經是確確實實的一顆金丹了,如圓滑的鉛球一般頗有金屬的光澤。
而識海里就悽慘了,在那個灰色的輪廓里,只有幾縷灰白之氣在飄,連個人形都不成。
最好的情況就是,朗宇沒有聽到那種「桀桀」的怪叫聲,那個魔,還沒有奪舍的能力。自己也還是動不了,身邊空空如也,沒有玄氣,沒有法則。
體息了數日,朗宇仔細的檢查了一遍身體的狀況,並且再次滴血在天狼刀上。可惜,那個小人兒依然對他毫無感覺。
再煉。
道境無寒暑,一歲彈指間。
「噗噗」的心跳就是這個世界裏唯一的聲音了,道紋之光在身邊不遠外不知休止的流動,兩條魚的追逐依舊興致盎然。
三年的時間,仿佛只是昨天,或者真是在眨眼之前,因為沒有新鮮的故事,身邊的情景也沒有絲毫的改變。
人們是如何來判斷時間的流逝的呢,父母老了,孩子大了,景色變了,自己的經歷也多了。
如果這一切都不改,那只能說,時間停滯了。如果你能有這種感覺,那麼你大概就是不死之身了。
朗宇微微的嘆了口氣,至少自己現在還達不到不死,因為,他的識海和丹田都有了變化。
灰色的金丹又漲了一圈,識海里也出現了一個灰色的人影。象一團霧氣,如雲一般的飄蕩變幻。
不管是不是魔,這證明神元出現了。
同時出現的還有黑白的道紋,絲絲縷縷,續續斷斷,飄蕩在身邊,隨着雙魚在轉動。
現在明白了吧,朗宇所在的空間中,只有黑氣,那種白形成了背景,而神元不出,這一切都一無所見。
這就是法則麼?
朗宇的神念一動,仍然以坐着的姿勢便緩緩的向着雙魚飄去。
三年的提心弔膽,只為這一動,朗宇不由得兩眼一酸,才知道人生為自由,萬金不換哪。這種枯燥的永生,真的不足一戀。沒有情仇愛恨,無家可歸,修一個不死又有什麼意義。
兩條陰陽魚在眼前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頭尾相銜,如追似逃。
看着看着,朗宇不由得搖頭一笑。明白了,這就是兩條傻魚,白魚想吃黑魚,黑魚也不放過白魚,但是誰也沒想過要回頭。如果就這樣追下去,它們倒真能活上萬萬年了。
近了,更近了,兩條數丈高的大魚,一黑一白在瞳孔中閃爍。朗宇要穿過的就是它們的腰彎處不足兩米的空隙。
右手一動,握住了天狼刀,這一池清潭,大概不是那麼好過的,看不見多深,也不知裏面是什麼。
朗宇會冒險嗎?
不會。
他只是以刀試水,先看看這張道圖的玄機。
兩條魚成了兩個黑白的影子在眼前閃過,天狼刀出手了。右臂一抬,直刺了上去。
刀光划過,忽然之間朗宇的腦海中「呼啦」一下亮了。
「什麼時候,你們那道韻動了,也就算入道了」
入道?為什麼要悟到道韻動了,才算入道?
這是兩條傻魚麼?
原來他們在演道哇,一動萬物生。
日月更替,生死循環,無情則無仇,無愛則無恨,無你也無我,世間沒有不平,何來俠義,沒有白你又如何感覺到那是黑。
就是在這生死善惡的爭鬥中,生命才有了意義,天地才有了生機。
這兩條魚,絕對不會回頭,回頭就是死路,恐怕這個世界都會寂滅。
這就是頓悟嗎?兩條魚是這個意思麼?
子非魚,安知魚之道?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道?
雙魚所演可能不是此道,也許更不止此道。然而,大道萬千,道生天地,天地萬物自然合其道,你能窺見其中的一絲道理,應該就不算逆道吧。
總之,朗宇此念一起,眼前豁然大開。
天狼刀刺空了,朗宇飄飄然進入了一片花海。
陰陽界竟然是這樣被破開了,朗宇還沉浸在自己的感悟中。
火生萬物,萬物又皆失於火。
木蘊生機,生機亦損於木。
這是朗宇在進元神時感悟到的兩個規律。
恐怕任何一種事物都有這兩個相對的屬性吧,
天道有缺,正因為缺才完美,天地相對,正因為相對才有了這個世界,物分雌雄,因此才一生都在追逐,不合不舍。無數人都在尋求着不死之道,卻在出生時的第一步就走向了死亡。
不生不死,不死不生
我去!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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