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許靳安沒有說話,看到簡修拉住沈言,他心裏其實很忐忑,但他知道,沈言和簡修的事必須理清楚了,她才能給自己一個真正的答覆,所以他沒出聲,只靜靜的等着沈言的選擇。
而簡修身旁的杜若笙臉色卻白了幾分,忍不住抓住了簡修的胳膊,「修哥哥!」
杜若笙一喊,瞬間把沈言的理智都拉了回來,是啊,簡修現在已經有杜若笙了,現在拉着自己又想幹嘛?
她扯了扯嘴角,掩飾着眼中那一點點期待之色,語氣平靜的問他,「有事麼?」
等了一會兒,發現簡修只一言不發的杵在那裏抿着唇看她,扯着她的手腕的手更是抓的牢牢的,沒有一點要鬆手的意思。
沈言眼中那一點點希翼之色漸漸暗淡了下去,手腕輕輕掙扎了一下,「放手吧,他在等我。」
沈言說完就要轉身,同時也明顯感覺到簡修抓着自己手腕的力氣漸漸鬆了開來,她只覺得心在飛速的下沉,果然還是奢望啊,或許她真的不該去奢求一份不屬於自己的感情。
「我不放!」突然,身後響起了一聲急促的聲音,隨後沈言只覺得一股大力的拉扯下,她回過身就撞進了一個懷裏,一個她魂牽夢縈的懷抱。
簡修的手死死的抱着她,聲音急促而又帶着一絲不容置疑,「沈言,和我在一起。」
和我在一起。
一瞬間,沈言覺得自己的腦子裏似乎炸開了一朵又一朵巨大的煙花,眼淚在這一瞬間模糊了雙眼,「你說什麼?」
「和我在一起。」
明明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可沈言的臉上卻破開了一個笑,滿是欣喜與雀躍,她終於也抬手回抱住了簡修,死死的抱住,這輩子都不想再鬆手了。
許靳安臉上的希翼之色漸漸沉寂下來,看着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他臉上湧現出一絲苦澀,他喜歡了沈言那麼久,也準備了那麼久,卻終究還是輸給了簡修。
他最後看了沈言一眼,然後終是落寞的轉身離開了。
而杜若笙同樣滿臉的哀傷,她以為她和簡修是有機會的,可是剛剛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和簡修說明了自己的心意,簡修卻拒絕了她……其實她早就有所預感的,雖然簡修對待沈言的態度微妙,雖然簡修對她很好,但是她是一個那麼自卑而又敏感的人,太容易察覺到別人微小的情緒了。
簡修其實和她有點像,自尊敏感而又極其理智,他之所以拒沈言於千里之外,只不過是他那可憐的自尊心作祟罷了,他覺得沈言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們的世界觀不同,在一起不會有好結果的,他已經預見到了結局,所以乾脆就不要有開始。
可是再理智自律的人,最後也還是敗給了愛情,在面對可能會徹底失去沈言的情況時,簡修到底還是失控了。
杜若笙緩緩後退,而後失魂落魄的轉身離開,沈言……為什麼是沈言?她真的好不甘心,明明她和簡修才是最適合的,他們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們才是最了解彼此的人,可她卻還是敗給了明媚而美好的沈言。
在這個晚上,杜若笙對沈言的嫉妒與憎恨瘋長,也是在這一晚,讓她心中充滿了堅定,她也要成為沈言那樣的人,那樣自信美麗,自己什麼都不用做就能讓各種優秀的男人為她鞍前馬後的人,她唯一輸給沈言的只是出身而已,她相信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來改變這一切的!
沈言……她早晚有一天會把她踩在腳下!
如果說杜若笙後來的所作所為算是黑化了的話,那麼那個晚上,大概就是她黑化的。
沈言盯着酒杯中的紅酒,心裏忍不住想着,如果一切都停在了那個瞬間多好,就停在王子和公主終於在一起了的那個晚上,沒有後來的愛恨糾葛,從此王子和公主快樂的生活在了一起,該多好。
沈言的回憶被敲門聲打斷,她抬起頭,看到服務生帶着一身休閒裝的許靳安進了包間。
她將手中的紅酒放下,然後對着自己對面的椅子抬了抬下巴,「坐吧。」
今天的許靳安看起來有點兒沉默,也不是,其實從這一次見到許靳安開始,他似乎一直都是這樣,整個人帶着一種憂鬱的氣質,每每看着她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樣,除了她試戲那天對她露出了尖利的爪牙之外,他似乎一直都是平淡而無害的。
沈言曾經也是這麼覺得的,所以她吃了大虧,如今她怎麼也不敢再輕視了這個溫文爾雅的男人。
沈言嘴巴掛上了一絲嘲諷與不耐,「有什麼話你可以說了,我真的不耐煩你每次都這樣欲言又止的看着我,好像是我對不起你一樣,真的很沒意思。」
許靳安抿了抿唇,「你還在怪我。」
沈言的動作頓了頓,隨後好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一下,呵的一聲笑了出來,「不然呢?許靳安,你難道指望我感激你?還是愛上你?」
他看向她的目光帶着痛苦之色,「對不起,我知道當初是我做錯了,但是我是為了你好啊!」
沈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最討厭的就是這句「為了你好」,大概是被這話噁心到了,她到底是沒忍住,冷笑了一聲反問道,「哦,你為了我好,所以就把我給睡了?」
這句話一說出來,兩人頓時都好似靜止了一般,從相逢到現在,這件事就像是兩人之間炸藥的爆掉,兩人都小心的避開,直到現在,就這樣被沈言直白的說了出來。
說到底,這戳的還是沈言的傷口而已。
沈言忍不住抬手往自己嘴裏灌了一口紅酒,因為太急,她被嗆的猛咳了起來,咳得眼淚都差點出來了,但是到底她不願意在許靳安的面前露出一絲一毫的脆弱,所以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她今天來這兒,以為自己想的很清楚了,事情過去了三年,她以為時間足以消磨一切,畢竟現在的她已經可以神態自若的在許靳安面前談笑風生了,可沒想到一旦揭開了傷疤卻還是會感到疼痛的啊……是啊,那是一個女人最美好的東西,她甚至沒有和來得及獻給自己最愛的人,就被許靳安卑劣的奪走了。
許靳安的臉上血色盡褪,張了張嘴,最後苦澀一笑,「說到底,你在意的不過是那一晚而已……」他的眼中是無盡的苦澀,「我知道那些全部是我的錯,是我的腦子不清楚,可是……可是言言,如果那一晚什麼都沒發生過呢?」
一瞬間,沈言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你說……什麼?」
許靳安蒼白着臉,勉強的對她笑了笑,「我說,那一晚,其實我們什麼都沒發生……」說到這裏,他的臉上似乎帶着一絲如釋重負,「抱歉,是我騙了你。」
沈言徹底的懵了,她一直以為自己的初,夜早就被奪走,可直到今天,他卻告訴她這一切都是騙她的?開什麼國際玩笑!
沈言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一雙眼緊緊的盯着許靳安,可他臉上只有如釋重負的淡然,他說的……都是真的!這一刻她的腦子很亂,亂到幾乎沒辦法思考,她想也不想的拿着包就往外走,她必須一個人靜一靜!
許靳安嚇了一跳,急忙跟了出來,有些慌亂道,「言言!你要去哪兒?我送你吧!」
看到許靳安要拉她,她急忙後退了幾步跟許靳安保持了距離,「別跟着我,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看到沈言眼中的冷漠和疏離,許靳安的手僵了僵,然後到底是緩緩落下,「……好,我不跟着你,那你自己小心。」
許靳安看着沈言的背影,縱然心中極度不甘願,可擔心沈言的安全,還是不得不給簡修打了個電話,「過來接一下她。」
出了餐廳,沈言隨便選了一條路就悶頭往前走,她真的被許靳安剛剛的話炸暈了,她需要自己冷靜一下。
按理來說她該感到高興的,她和許靳安什麼都沒發生過,她還是完璧之身,她也沒有任何對不起簡修的地方,她和簡修之間最大的那一條裂痕沒有了,她該高興的。
可是為什麼……她卻只覺得心中是滿滿的苦澀?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她這三年以來承受的一切又都是為了什麼?許靳安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就要她原諒,那又應該讓誰來為她這三年的煎熬買單?
她不知疲倦的向前走着,似乎整個人都有些麻木起來,同時她也很茫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笑話。
直到一輛車停在了她的身旁,她微微愣了一下,然後就看到簡修下車走到了她的跟前,他的眼睛在這黑夜裏顯得格外明亮,靜靜的盯着她,「回家吧。」
他什麼話也沒有問,也沒有任何安慰,只淡淡的說了一句「回家吧」。
沈言卻沒有動,而是好像從來不認識這個人一樣,死死的盯着他,嘴唇輕輕煽動,將那句她始終沒能問出口的話問了出來,「三年前……你為什麼要和我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