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西抿了抿唇,一向陽光的臉,此刻面色卻顯得有幾分冷峻,「爸,這個世界上不是什麼東西都只能用利益去衡量的,我……我會永遠記着沈言對我的這份情,往後不管她遇到什麼,我都會盡我所能的去幫她的。」
柏江靜了片刻,目光深深的看着柏西,半晌之後忽然笑了,「這是我第二次在你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第一次,我答應你進娛樂圈,你答應我在我需要你的時候回歸公司。」
&做到了。」柏西輕輕的說了這四個字,聲音不大卻是擲地有聲。
柏江點了點頭,「不錯,你做到了,所以你在我這裏是信譽的,那麼如今,想讓我答應你這件事,你又能回饋給我什麼呢?」
柏西垂眸,而後一字一句道,「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願意。」
&我就等你這句話了,那麼你聽好了,往後你不管如何幫助沈言我都可以不過問,但你必須儘快和丁月成婚,並且你要保證不會因為沈言讓你牽扯進什麼桃色新聞裏面,更不能因為沈言而與丁月不和,丁家與我們旗鼓相當,只有共贏才是最好的選擇。」
柏西微微一頓,一時間那個「好」字卻是梗在喉嚨里怎麼也吐不出來。
雖然他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他將來要娶的人是月牙,可是實際上他的心裏卻是一直把她當成妹妹來看的,縱然做了那麼多年的準備,真的到了這一天的時候,柏西發現自己還是無法做到坦然面對。
柏江也不着急,就靜靜的等着柏西的答覆。
柏西沉默了許久,然後他緩緩抬頭,動了動乾澀的喉嚨,「我想先和月牙談談。」
柏江輕笑了一聲,「好啊,我的兒子是個有擔當的人,你說的也不錯,的確是該先跟她談談的。」
月牙此前隨公司高層去了國外考察項目,當時柏西和沈言出事,丁月的父親怕她擔心,所以一直瞞着她的,就連當初陸星燃給她打電話也沒有提及,所以她一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直到柏西和沈言被救出來了,次日確定柏西平安無事了,丁月的父親才把這件事告訴她,她知道之後當即就給柏西打了個電話,隨後就馬不停蹄的從國外往回趕,如今算算時間也該到了。
果然沒等太久,丁月就風風火火的推門進來了,語氣中是濃濃的擔心,「柏西,你沒事吧?」
這會兒柏江已經先走了,只有柏西一個人坐在沙發上,聽到聲音頓時抬起頭朝丁月看了過去,看到她滿頭大汗的樣子,頓時對她露出一個笑來,「這麼急做什麼?電話里不是都說了沒事麼?過來好好休息一下。」
可丁月現在哪裏有心思休息,衝到柏西旁邊就是一頓檢查,生怕有哪裏是被她漏掉的傷,直到確定了柏西只有腿受傷之後,她才算鬆了一口氣,不過隨即就又擔心起來,「腿沒事吧?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吧?」
柏西無語,哭笑不得道,「別咒我了成麼?趕緊坐下休息一下。」
丁月見柏西確實不像有事的樣子,這才撅了撅嘴巴坐了下來,「我老爸真是的,你出了這麼大的事居然現在才通知我,嚇死我了。」
&過去了,我現在不是沒事麼?」
丁月輕輕點了下頭,大概怕柏西心情不好,所以還故意露出一個開心的笑,「是呀都過去了,過去的事咱們就都不要去想了!」
說完之後丁月又想起看報道說沈言也被綁架了,頓時又急忙問了一句,「那言姐怎麼樣了?」
&也已經沒事了,我昨天去看過她了,狀態挺好的,修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沒事就好,那我一會兒去看看言姐。」
兩人閒話了半天,這會兒丁月該問的都問完了,柏西這才表情微微嚴肅起來,「月牙,我有件事想跟你談談。」
&丁月愣了一下,隨後微微有點兒遲疑,「呃……什麼事啊這麼嚴肅?」
柏西微微抿了下唇,目光也不自覺的就看向了茶几,「我爸說,希望我們能儘快完婚,但是……我覺得我得先跟你談談。」
一句話,讓丁月的心情跟坐過山車似的忽上忽下,第一句話,丁月心中自然是驚喜無比的了,這麼多年,她藏了自己的感情這麼多年,等的不就是這一天麼?可是隨後他的一句話又讓她緊張起來,因為她害怕柏西會說出不想跟她結婚的話來……
心中忐忑,面上卻不敢表露出來半分,丁月扯了扯嘴角,儘量讓自己的笑看起來自然一點,「是要談什麼呀?搞的這麼嚴肅?我都有點兒怕了。」
柏西還是垂着眸子,「月牙,我們從小就認識了,彼此之間最為熟悉,所以我想你也應該早就看出了我的心思……我喜歡沈言。」
說到這裏,縱然丁月早就知道,卻也笑不出來了,知道是一回事,從他口中聽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心,還是會疼的。
丁月沒說話,柏西的話則還在繼續,「我喜歡沈言,可是我們不可能,她有自己的婚姻,有自己的家庭,最重要的是她並不喜歡我……但儘管如此,我對她卻是註定難以割捨,月牙,我可以聽從父親的話娶你,但是你知道我只把你當做妹妹,你嫁給我,註定了不會幸福,所以今天,我就是想把一切攤開了跟你說,然後把決定權交到你的手上。」
丁月的心忽的就顫動了兩下,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悲了,柏西把決定權交給她,那他們之間會結婚就是一定的了,悲的是,她明明就要如願以償嫁給自己愛的人了,可是此時卻要在這裏聽他講述着自己的愛戀,而她明明心鈍鈍的疼着,卻還是不敢表露出一絲一毫。
&這事啊……我還以為是什麼生離死別的大事呢,呵呵……」丁月從喉嚨里擠出一個乾澀的笑,而後輕咳了一聲,語氣淡然的說道,「我們不是從小就知道的麼?知道我們註定了要在一起,所以你看,我都從來沒談過戀愛……這種事其實根本不是我們能決定的,所以不管你愛着誰……我們都只能在一起。」
柏西皺了皺眉,「月牙……我只想問你的想法,如果你不願意,那麼這件事交給我來做,就算再難,我都可以一個人扛下來,月牙,雖然我對你沒有男女之情,但是我一直把你當做妹妹,我希望你能幸福,而不是終此一生都只能將就在我這個不愛你的人身邊。」
丁月垂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腳尖,笑的越發僵硬了,「呵呵……不到最後誰又知道會怎麼樣呢?你現在忘不了言姐,說不定等過個幾年你就淡然了呢,而且我們在一起也沒什麼不好的,起碼我知道,不管你愛不愛我,都絕對不會讓我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的,不是麼?」
柏西握着拳頭的雙手緊了緊,「不……月牙,有些事我不能告訴你,但是我卻可以肯定的說,這輩子,沈言都會印在我的心上,就算我們永遠不可能,但往後不管多少年,只要沈言有難,我都一定會出手相助……這樣的我,你確定還要賭麼?」
&遠」這兩個字壓在丁月的心上,一遍一遍的在她耳邊重複着一般,她有些失神的想着,是多深的愛,才會讓柏西說出「永遠」這兩個字來?
可是已經到了這一步,若是不賭一次,她又如何能夠甘心?
於是,即使她覺得自己的牙齒似乎都在打顫,她卻還是咬着牙點了下頭,她的語氣很輕,卻很堅定,「我願意賭,柏西,選個日子結婚吧。」
柏西有些驚訝的抬頭看向丁月,卻看到她臉上帶着淺淺的笑看着自己,那眼中並不曾有深情,於是柏西的心瞬間又放了回去,或許真的只是因為丁月從未遇到過自己真心愛着的人吧,所以她無所畏懼。
柏西沉默了片刻,隨後點了點頭,「好,不過月牙,如果將來有一天你遇到了你真心愛的人,你可以告訴我,我會放你離開,並且一切利益方面,我會給你最優厚的條件,這是我的承諾。」
丁月輕輕笑了,她的笑容很甜,就像小時候總跟在柏西身後的那個小妹妹一樣,她輕聲說道,「好的,我當然相信柏西哥哥的承諾。」
只是,她真心愛着的人其實早就遇到了,他不知道而已。
丁月跟柏西說完了這件事,她就神色如常的站起身來,「那柏西,我去看看言姐。」
柏西點了點頭,「好,你注意安全,我們的事,我會跟父親將,具體的時間,就交給我父親和丁伯伯去定吧。」
丁月臉上帶着沒心沒肺的笑容走出了柏西的病房,只是在轉角之後柏西看不到的地方,丁月臉上的笑容一點點褪去,然後露出一個落寞的苦笑來,她失神的靠在走廊的牆壁上,一個人盯着天花板望了許久,最後她又突然抬起雙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輕聲的自言自語。
&月,你該笑才對……這麼多年了,你終於得償所願了,不是麼?」
說完之後,她就真的笑了,那笑容看起來很平靜,但是細看之下,卻還是帶着無人能理解的苦澀。
她站起身來,然後朝着沈言病房的方向走去,聲音一如往常那樣大大咧咧的,「言姐,我來看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