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肖的屍體,季河眼中閃過一絲怒色,聲音沉痛的吼了一聲,「沈言!你想死是麼?!」
說着話,季河死死盯着沈言,一腳狠狠踢在簡修的膝蓋窩兒上,簡修「咚」的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力道之大,簡修連跪都差點兒沒跪住,再加上他之前被老肖打的,此時大概整個人都只是憑着毅力在支撐了。
可是明明受了重創,簡修看着沈言卻還是在笑,隨後似乎用盡了力氣才對她說了一句,「言言……做的好。」
說完,季河便又重重的一腳踢在他的身上,而不管他怎麼動手,他的另一隻手都始終用槍指着簡修,再加上他和簡修離的太近,以沈言這剛學會開槍的手法來說,她根本就不敢對季河動手。
就在季河又一腳將簡修踢翻在地上的時候,沈言終於緩過來,她用盡了力氣大喊了一聲,「夠了!不要再打了!」
季河就目光陰冷的看向她,「你殺了我兄弟,我只不過是小小的懲戒了他一番,你就捨不得了?」
聽到季河的話,沈言臉色有些發白,殺了人這個事實再一次刺激着她的心臟……不管老肖是好人還是壞人,但歸根結底……她殺人了!
但是目光觸及此時已經有些奄奄一息的簡修,沈言卻只能逼着自己堅強起來,於是她扯動唇角,對季河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她說,「是你說的……我殺一個人,你就放了簡修,現在我殺了,你該履行你的承諾了!」
&說的是讓你殺外面的警察!」
&你最後說的是,『只要你打死一個人,我就放了簡修』,不是麼?季河,你該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季河怒極反笑,「跟我玩兒文字遊戲是麼?呵……好呀,那我告訴你,我剛剛說我就放了簡修,卻沒說立即就放!就算不殺他!我也起碼要出一口氣才行!」
&要!」沈言驟然喊道,隨後在季河把目光看向她的時候,她沒有任何猶豫的,就立即把手上的槍扔在了地上。
縱然此時她處於這樣劍拔弩張的環境中,但她的頭腦卻是出奇的冷靜,她甚至可以準確的分析出眼前的狀況。
現在她根本不敢對季河開槍,而季河如今對她已然有了戒心,她也不可能再找到機會偷襲,那麼既然確定她不可能再開槍了,那麼現在最好的辦法不是拿着槍威脅季河,而是把槍丟掉,起碼讓季河能對她放心!
季河看到沈言如此乾脆利落的動作,他倒是愣了一下,隨後目光卻越發寒涼,嘴角帶着一絲譏誚,「你倒是對他掏心掏肺,這種情況下竟然也敢把槍扔了……呵,沈言,你就不怕我直接弄死他?」
沈言看着季河,縱然心中顫抖恐懼,她面上卻仍然露出一副堅定的模樣,她說,「不,你不會的……季河,你落到今天的下場,完全都是因為我,簡修頂多也只是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而且我親手殺了老肖,所以你愛我,但你也應該更恨我,那麼現在比起殺了簡修,我想你一定更想帶我一起死吧?既然如此,我們做個交易怎麼樣?你放了簡修,我不會再有任何的抵抗,我陪你死。」
看着沈言目光堅定的說出「我陪你死」這樣的話,縱然季河心中清楚,她不過是為了救另一個人罷了,但他的心卻還是止不住的柔軟了一下……
曾經他最想要的也不過是那個女孩子能站在他的身邊,不管生死,都願與他一起面對。
當最初的那個渺小的心愿落了空,季河曾以為,他不會再有任何期待了,但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不是沒有了期待,而是壓抑住了,而經過那長久的壓抑之後,再次碰觸,才發現那微渺的願望早已在心中紮根長大……
對於沈言的話,他清晰的感覺到了心中那無比的渴望……是的,他到底還是為沈言的話動容了,就算知道她不是真心,但他心愛的女孩,願意跟他一起死,這是一件多麼具有誘惑力的事情呀?
於是沈言就看到季河目光幾次明滅,最後他踩在簡修身上的腳,終於還是鬆開了。
隨着他將腳移開,趴在地上的簡修開始止不住的大口喘息着,他受了太重的傷,撐到現在已是強弩之末,可他偏偏卻還是死死的咬着舌頭維持着自己的清醒,執着而又認真的看着沈言,一字一句,「沈言……我……不准……」
不准你隨意決定你的命運,不准你為了救我而死!
縱然簡修早就想過她可能會死,但他卻絕對不準她死在自己前面,更不准她為了救他而死!
然而此時的他,肋骨斷裂了不知道幾根,腿腕處被踢了幾腳,大概骨頭也裂了……胸腔則如同火燒一般,有一種幾乎要炸開的感覺……
這樣的他,連動一下都要用盡全部力氣,他沒有辦法攔住沈言,這樣斷斷續續說出一句話已然是他的極限了……
看着簡修如此,沈言眼中閃過一絲痛色,她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否則重傷的簡修隨時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於是她朝簡修擠出一個笑來,她說,「簡修,縱然我們一路走來儘是波折,可回想起我們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我卻又覺得我不曾後悔過……我欠了你兩條命,今日,我便還上了。」
看着沈言臉上那略顯淒楚的笑,簡修目光悲痛,在無聲的對視中眼淚已然打濕了地面,他努力的抬起頭看着她,努力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喚着她的名字,卻註定了沒有辦法再攔下她的腳步。
沈言就那樣一步一步的朝季河走了過去,她的腳步在簡修身邊堪堪停住,然後她看着季河,一隻手握住了他的江口,將槍口抵在了自己的心口上,她說,「季河,現在,我的命是你的了。」
屋外,聽着屋裏頭驟然響起槍聲,又驟然一聲怒吼,將屋子緊緊包圍住的警察們也是心驚膽戰。
屋裏的人躲在角落,他們在外面根本連看都看不清楚裏面的狀況,只能通過不時傳出來的對話來分析屋內的狀況。
&長,我們還要等多久?」
「……再等等,從屋頂過去的人就快突破了,我們不能功虧一簣!」
&是剛剛有槍聲,屋裏的人質會不會……」
&不了那麼多了!現在衝進去也只會又像之前那樣僵持!就算人質真的死了,我們也算是盡了全力了,再等等吧……」
&長你看!」
聽見旁邊那人一聲略帶興奮的聲音,隊長抬頭看向屋頂,臉上也頓時露出喜色,低聲喃喃道,「要成功了……」說着,他急忙一個手勢揮出去,眾人立即領命準備好,小心的踏着步子朝屋子裏面包抄過去。
於是屋子裏,就在沈言將槍口抵在自己心口上的時候,季河目光陡然一厲,繼而一把帶過沈言,直接退到了屋子的最角落裏,而與其通知,一聲槍響,卻是打在了旁邊的牆上!
沈言看着自己旁邊的牆壁上嵌着的子彈,不免有些心驚,剛剛她似乎是與死神擦肩而過了……
隨後她移開目光,就看到房頂和屋外警察紛紛衝進來,幾十個槍口齊齊對着他們。
&手了。」那隊長目光凝重的盯着牆上那顆子彈,隨後又看向季河,此時季河已然用最快的動作退到角落裏,並且用沈言牢牢的把自己身體擋住。
隊長不禁皺了皺眉,這情況……看來還是又要陷入堅持中了!
隨後他的目光落在倒在地上已經死了的老肖身上,確定了他已經沒有呼吸起伏,這才又看向了身前不遠處趴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簡修身上,看着他微弱的呼吸,不禁微微皺了下眉,隨後吩咐道,「把他先救回來!」
此時以季河一個人是不可能照顧到兩個人質的,既然現在沈言在他手中,那簡修他就必然顧忌不到了,否則一旦他將抵在沈言下巴上的槍移開,屋頂的狙擊手就會立即開槍!
果然,看到有人上去救簡修,季河並沒有動作。
而沈言看着他們將人拖到了安全的區域,她的心也漸漸放下,隨後她的目光變得有些空曠,她說,「季河……你動手吧。」
季河的手動了動,卻沒開槍,沉默了一下之後,他抬高了聲音,「這一次,你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我走了吧?」
&然呢?這次我們費了這麼大的力氣,又難得你自投羅網,若是再將你放跑,那我們也沒臉回去了!」
季河咧了咧嘴,「沈言,看來這次他們是真的不準備管你了。」
之前要不是簡修出面攔下,這些人恐怕還真的捨得下沈言,而如今唯一想救沈言的簡修又已經倒下,的確是沒人會真心救她了。
於是眾目睽睽之下,季河忽然從身後傾身抱住了沈言,若不是還有一隻手抵在她的下巴的話,這畫面大概還會挺唯美的,就像一對相擁的戀人一般。
大概是自覺這一次逃不過一死了,沈言倒是頗為平靜,她的目光始終追隨着簡修,對於季河的擁抱,倒像是沒有半分的感覺一般。
季河在擁抱了她幾秒鐘過後,他的手指又爬上了沈言的肩頭,十分精準的觸碰到了沈言那道傷疤之上,他說,「沈言,我永遠都會記得,這是你為我而傷的……」
聽到這句話,沈言扯了下唇角,「那是為自由,不是為你。」
&言……」季河附在沈言耳邊輕聲呢喃了一句,而後他拿着槍的手,陡然間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