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那時候,我只是在計劃,並沒有想到應該從哪裏入手,直到我看見了樹林裏的那些鬼子兵,才開始計劃。」
我指了指那些斷去頭顱的屍體道:「想要把你的那些手下偽裝成鬼魂,未必非得用鬼子的屍體,用些別的可能會更逼真一些。比如說,山精水怪就是不錯的選擇。」
伊藤真驚異道:「所以,你猜到了高橋武雄?」
「對。」我向伊藤真抱了抱拳,「我讓你去砍人頭,就是為了激怒刀疤,讓他出來找我;後來,又讓你把手下全都捆起來,就等於把對方能控制的人縮小在了我們幾個人之間。但是,我又怕刀疤看出破綻,不敢把你們全都捆起來,只能去賭他會不會直接找上我。還好我賭對了。」
伊藤真道:「那你又是怎麼掙脫了高橋武雄的詛咒?」
我指向了葉尋:「我一早跟他說過,一旦發現我有問題,立刻扎我一刀,不用扎我要害,只要能讓我疼就足夠了。從我坐在地上閉目養神開始,我就一直在暗示自己葉尋會在關鍵的時刻救我。」
這個道理看似簡單,實際上卻非常困難。這不僅僅是在考驗我的心理素質,也在考驗我對葉尋的信任。只有執着地相信葉尋能在關鍵時刻把我喚醒,才有可能擺脫刀疤的控制。
伊藤真喃喃自語道:「你的做法,實在太冒險了。」
我淡淡搖頭道:「我的辦法雖然冒險,總算是有些效果。而且,我還有一個非常糟糕的消息要告訴你們——黃金面具不止一個。」
伊藤真震驚地抬頭道:「你說什麼?」
我拎着黃金面具道:「刀疤的確讓我陷入了幻覺當中,而且整個幻境非常真實,但是他製造出來的幻覺卻沒有辦法當面殺人。」
我把自己經歷的一切說了一遍之後:「刀疤也想通過心理暗示的辦法殺我,但是,他的手法非常拙劣,甚至一開始就讓我看出了破綻。而後,他一直在喋喋不休地給我描述自己被刺死的情景,無非是想加深我的恐懼。但是,這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用處。」
「所以我才推測黃金面具至少也有三個。一個用來製造幻覺,一個心理暗示殺人,一個控制對方思維,三者配合才能天衣無縫,單獨拿出一個,很容易被對手破解。」
我把面具送到了伊藤真等人面前:「你們仔細看看這個面具,像什麼?」
我從刀疤臉上摘下來的黃金面具呈現倒三角形,面部狹長、頭頂平整,兩隻眼顯得細長,嘴部向外凸起,乍看之間有種將動物與人結合的感覺。
伊藤真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才說道:「有些像是狐狸,不對,是黃鼠狼。」
「對。」我點頭道,「關於東北大仙的傳說當中,以胡黃大仙最會迷人。胡、黃大仙的本體就是狐狸和黃鼠狼。這副面具就是結合黃鼠狼打造而成的,與薩滿崇拜生靈的特點極為契合。」
「對對……」伊藤真頻頻點頭道:「學術界專門研究過黃鼠狼迷人的傳說,得到的結論是黃鼠狼臊腺釋放的氣體可以干擾人體大腦神經,使人產生輕度的幻覺。狐狸也是如此。」
我又從伊藤真手裏把面具拿了過來:「所以,我才說刀疤的面具只能讓人暫時陷入幻覺。」
所有人都在沉默時,陸心遙卻開口道:「如果,你的推測正確的話,他們既然能一次一次地讓我們陷入幻覺,甚至長時間的沉睡,為什麼不直接動手殺人,非要一次次動用幻術?」
我微微搖頭道:「我也沒想明白。」
伊藤真說道:「王歡先生,現在你已經拿到一副黃金面具,我們下一步應該怎麼做?」
我正沉吟之間,站在伊藤真背後的忍者忽然說道:「讓人把面具戴上。」
忍者用的是標準的漢語,所有人都能聽懂:「王歡先生,既然你已經推測出戴上黃金面具可以接受上一個人的記憶,那為什麼不讓人把面具戴上?這樣一來,所有疑惑不都能迎刃而解了嗎?」
「不行!」我斷然決絕道,「推測在沒有驗證之前只能是推測。況且,讓人戴上黃金面具,會發生什麼事情,誰能吃得准?一旦對方變成了第二個刀疤,我們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會前功盡棄。」
忍者搖頭道:「這一點,王歡先生大可以不必擔心。我們有的是可以心甘情願為家族犧牲的武士,哪怕是面對生死,他們也絕不會退縮。」
忍者說話之間,隨手拋出三枚十字鏢割斷了隊長身上的繩索:「過來,告訴一下王歡先生你們對家族的忠心。」
三個人一瘸一拐地走到我們面前:「請你相信,我們對家族的忠誠。」
我眯着眼睛看向那個忍者道:「這位朋友,就算他們對伊藤家忠心耿耿又能代表什麼?你能保證,他們不會變成刀疤潛伏在我們中間伺機而動?我可以不想一邊提防對手,一邊提防同伴。」
忍者不以為然的說道:「如果王歡先生擔心他們帶上面具會馬上反擊,我們大不了嚴陣以待,一旦他們出現任何問題立刻開槍擊斃。」
「如果王歡先生擔心的是,他們會變成高橋武雄潛伏下來對我們不利,那就更好解決了。我可以讓他們在說出有用的信息之後切腹自盡。他們做不到這一點就不是伊藤家的武士。」
忍者轉頭又向三個隊長說道:「你們切腹之後,我會帶着你們的骨灰回到本土。你們的名字也將被伊藤家族銘記。」
「這是我們的榮幸!」三個人同時鞠躬到底時,眼中竟然露出了期待的狂熱。
媽的,小日本兒又瘋了。以前,我就聽說過被武士道洗過腦的小日本兒個個都是瘋子,現在,我算是見識到了。
我正要開口反駁時,伊藤真卻說道:「忍,你過分了。黃金面具是王歡先生的戰利品,如何處置也是他權力,你沒有資料逼迫王歡先生。」
忍者搖頭道:「少主,我提出讓人佩戴黃金面具,是在犧牲家族的武士,換取最大的利益。從這一點上來說,是我們伊藤家族在無私付出。而王歡先生卻是在坐享其成……」
伊藤真不等對方說完就厲聲怒吼道:「注意你的言辭。」
「是!」忍者鞠躬之後繼續說道:「屬下用詞雖然不當,可我所說的一切都是不爭的事實。我想着一點,王歡先生應該明白。」
伊藤真是在跟那個忍者演戲,他在訓斥對方時,眼中絲毫沒有怒意,甚至帶着幾分肯定的意思。
我冷聲道:「你們有再多的理由,我也不會現在交出面具。」
忍者沉聲道:「我想知道,王歡先生的理由是什麼?」
「你在命令我麼?」我目光微寒之間,葉尋忽然從背後的碰了我一下,我才把後面的話給咽了回去。
忍者道:「王歡先生,我需要提醒你,我們現在是在合作。你對我們一切要求,我們都已經做到了,可是我在你身上卻看不到合作的誠意。」
陸心遙猶豫了一下才停止了翻譯對我說道:「王歡,日本人在合作上很講信用,一旦你欺騙了對方,他們就不會再跟你合作。如果,你真有不能交出面具的理由,還請你直接說明,這畢竟關係到合作的基礎。」
陸心遙說話之間,伊藤家武士也陸續走了過來,其中一個隊長冷聲道:「少主,恕我直言,王歡從一開始就沒有合作的誠意,他只不過是在利用伊藤家的資源而已。中國有句話叫見利忘義,王歡不正是那種人麼?少主……」
伊藤真揮手制止了對方:「王歡先生,我們之間的合作一直都很愉快……」
我不等伊藤真說完就強行打斷了對方:「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廢話,我已經跟你們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如果,兩位覺得合作是吃虧,那麼我們可以馬上終止合作,葉尋,我們走。」
我作勢轉身之間,槍栓拉動的聲音在我身邊驀然而起,三十多隻黑洞洞的槍口,同時往我身上指了過來,我淡淡笑道:「終於露出強盜本性了?要我說,你們本來就是一群豺狼,裝的再怎麼彬彬有禮也是屁股上面擦粉,怎麼擋不住那腚*眼子。」
伊藤真眼圈發紅:「你從來沒相信過我?」
我冷笑道:「我為什麼要相信你?就憑你做作到了極點的武士道?事實證明,我的判斷半點沒錯。」
我揚起了手中的黃金面具:「你大可以下令開槍,試試我能不能在你們殺我之前毀掉黃金面具。」
伊藤真猶豫之間,忍者厲聲叫道:「準備!」
三十人眼中爆出的殺機同時向我逼近的瞬間,葉尋持刀在手,我卻舉着的黃金冷笑道:「還不動手,等什麼呢?」
「王歡,你個王八蛋!」陸心遙忽然出手往伊藤真的身上抓了過去,後者在毫無防備之下被陸心遙當場擒拿,他身邊的忍者卻在瞬間拔出了長刀。